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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与光有染 第11章 揪一根头发

我一直记得那一幕,你像个做错事还强装正色的小孩。那天的所有,那阵偷蹿入窗的秋风,飘零的的梧桐叶,无中生有的蛾子,和头皮传来的痛感。

为什么我对知识的忘性这么大,却对关于你的鸡毛蒜皮记得这么清楚。

——许知瑞

手机短信震了一下,佟博文发来的短信——“今天中午食堂见,有事。刚打你电话没通。”

费朗心里嘀咕,什么事儿神神叨叨的,不过来不及多想。刚打电话叫田蜜起床,他就着电话自我纾解了一下,神清气爽,直接面临迟到危机,他飞速抓起手机拎起书包直冲出门。

田蜜已经停课了,下周家人带她去参加北京的培训班,他这个月话费又高得没跑了。

昨天费朗又跟妈妈要了一笔钱,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张慧有点惊讶,但还是给了,儿子基本不乱花钱,自己也有存款,最近这个钱花的有点多啊,补习班都是已经付好钱的,难道是给小女朋友花了?她心下思索,不过没有多问。

风风火火还是迟到了,徐秋白在过道上给同学答疑,看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瞪了他一眼,送他一节台阶,“学习太认真睡迟了?”说完冲他扬扬下巴,示意他进去别挡门口。

费朗得了准许赶紧回座位。经过许知瑞那儿,他目不斜视,对刚刚有人为他的迟到数着秒担忧一无所知。

许知瑞余光看着他经过,松了口气,他平时都踩点,倒是难得迟到,他耳边的头发翘起来,平时这么注意形象,今天倒是有些疲态。难道学习太累了?想到自己昨天纠结他成绩原地踏步就有些后悔,一定是学习辛苦才会迟到的。算了,原地踏步也挺好的,也有挺好的大学。

她心疼地为他翻起一阵巨浪。

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期中考试一班这次还是第一,均分甩了二班2分。二班还得继续晚自习,不过他们可能已经习惯了,不挣扎了。徐秋白得意得讲课都在抖腿,走向食堂的时候看到费朗还调侃,“一直保持第十也很不容易啊,费朗。””

“是是是,下次争取不第十了。”费朗看他进了职工食堂,又往前走了五十米,经过登高楼是第二学生食堂,高三学生离得远,很少来这儿吃饭。

他找到已经打好饭在等他的佟博文,徐秋白讲课讲的有点忘我,居然拖了10分钟,还好发了短信让他先随便帮他打点,不然红烧肉都没了。

费朗坐下拿起筷子就问佟博文:“什么事儿大清早打电话。”他扒了口饭一咀嚼立刻皱眉,有点硬,再一嚼眉心川字都出来了,居然还有半生的米,煮饭的师傅太虐待高考少年了,就不能闷久一点吗?

佟博文看了眼手表,还有20分钟,立刻开口道:“咳,我赶时间直说啦,等会还要去你们班主任那儿补数学呢。”

“不直说你怎么说?写下来给我?”费朗搞不懂,佟博文一直是个直接不兜圈的酷痞,怎么今天这么婆婆妈妈的。

“就……你们那个许知瑞,你熟吗?”

“……你对她有意思?”果然!就知道是情.事才让这佟博文转了性,费朗转念又觉得不对,“可你对她有意思和我跟她熟不熟有什么关系。”

“胡说什么呢!我就让你帮个忙,帮我去拿一根她的头发。”佟博文说罢就低下了头,实在是没脸。

费朗一口饭噎在了嘴里,大着舌头脱口说:“头发?你变态啊?”

听到佟博文可能对许知瑞有意思他还是很惊讶的,即便有了前几天他来班里找许知瑞的那一幕,还是不可思议。因为佟博文眼光很前卫,学校里朴素的花骨朵儿们他基本看不上眼,他喜欢成型的熟女,之前还跟他的家教打得火热,好了大半年呢,搁后来的说法就是喜欢姐弟恋。

可许知瑞怎么看都不是他的款,对于佟博文的重口来说也太素了,而且她一看就是学习至上,在费朗跟许知瑞有限的交流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和学习有关的内容,一说和学习无关的内容基本就没有回音了。

“女儿”这词佟博文说不出口,只言简意赅:“咳……我爹怀疑许知瑞是他流落在外的一颗受精卵。”

“……”费朗盯着佟博文不似开玩笑的表情反应了几秒,电视剧八点档最爱用头发亲子鉴定了,不难联想,可这……还不如喜欢许知瑞呢。

费朗问:“那你自己怎么不去拿呢?”

佟博文第一反应,“我有病啊,冲过去抓她一根头发?”

“那我冲过去抓她头发就正常了?”费朗有些松动,但还是觉得他逻辑有问题。

“你们一个班的啊,你可以趁乱抓下来嘛,反正保密就行,随便你怎么抓。”佟博文看了一眼已经进入思考的费朗,便知道有戏,瞄了眼表甩下一句“短信联系”。

自己想了十几天的事儿终于把包袱甩到别人身上,佟博文突然有点轻松,他知道费朗一向靠谱。

“……”费朗静坐了一会,有点懵,索性扔了筷子不吃了,这破饭咽都咽不下去。

费朗下午的英语复习基本没听,眼神直往许知瑞那儿飞,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熟的小计划。

铃声响起,桌椅“吱呀”的声音响起。下一节是自习课,费朗拿着英语书跑到白雪那儿,“班长,我英语有几个知识点不懂,想请教一下许知瑞,你去跟胡波坐一会可以吗?”

白雪撅了下嘴,捧起书走了,还交待他别把桌上弄乱了。

许知瑞看着又坐在她旁边的费朗有点不知所措。这几天因为成绩回到第八名被许郁龄在家里批评得厉害,过得很压抑,但看到费朗心跳突然加快,她不着痕迹的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问:“哪道题不会啊……”

她接过费朗的习题册,写得满满的,还有红笔备注的知识点,虽然字迹仍是凌乱潦草,但比之前用功好多,许知瑞有些惊喜,想到早上他的疲态又涌起心疼。

费朗随手指了一题:“唔,这个第8题。”

许知瑞用了秒扫了那题,脸都黑了:“介词后面跟的动词加个ing你不会?这是初一的语法。”

“……”费朗又用手指了下第二十题,这题他看到胡波也错了。

许知瑞拿出铅笔给他画了两个圈,讲了起来。费朗假装认真听,眼睛都没看题,只盯着她的侧脸一阵盘算,看铺垫的差不多了,抬头对空气虚晃了两下手,“有蛾子!”

在他印象里,女生都怕飞虫,田蜜就是。

可许知瑞不是,瓦房陋巷中长大的姑娘,蛾子就是邻居。

许知瑞不为所动,眨眼频率都没变,继续讲题,看费朗手在动,离得远了点,怕他听不清还提高了音量。

她不怕蛾子,自有怕蛾子的,前桌谢加印嫌弃地站了一起来,把窗户打开,焦急地对费朗说:“费朗把蛾子弄走。”

费朗:“……”

晚秋的风从窗缝蹿入,把昏沉沉打瞌睡的同学们吹了个半醒,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许知瑞挨着窗,凉风将她齐耳的发丝拂起。

费朗本想趁着许知瑞害怕蛾子挣扎的时候揪根头发下来,但计划赶不上许知瑞的不变化,她根本不害怕甚至听到蛾子就跟没听到似的。

他的第二个计划是“你看,飞机,”然后趁着她看窗外揪一根下来,看来也不太可能行得通了,她讲的那么认真,估计眼睛都不会抬一下。

而这一刻,那根基因就在面前飞扬,诱惑他,怎么能不动手。他心一横拔下来再说,一根头发没人会想太多的,就说手贱好了。

他抬手对着飞扬的那嘬头发快准狠用力一拽,又迅雷不及掩耳收回手。

许知瑞看着费朗手抬起,接着就是自己的头皮一痛被拽向他,她下意识就抬头向反方向抵抗,正好被拽了几根下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费朗:他是不是拽我头发了?他拽我头发干嘛?

“继续讲啊,蛾子走了,把窗户关了吧。”费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其实心虚的手汗都出来了,又害怕头发掉了,手搓了下手上的几根头发丝……拽多了,力度好像没把握好……

许知瑞吃痛地揉了揉头皮,轻蹙眉宇:“你是不是拽我头发了?”

“蛾子跑你头上去了,我弄的时候可能拽到了吧。”费朗低头对着习题册胡扯,语气理直气壮,实际却根本不敢看许知瑞,暗骂:死佟博文,这都什么事儿,是他抓发认亲,为什么我这么心虚?

肯定不是!许知瑞看他不敢抬头的样子就觉得有鬼。

前桌女孩瞪着男孩一脸问号,男孩低着头看不出情绪,而后排的丁想正好目击全过程。他本来正面朝黑板放空眼神,默背英语范文,听到有蛾子断了背诵也帮忙找了起来。

此刻他正在疑惑:费朗刚在干嘛?他是不是欺负许知瑞了……

下课铃一响,费朗捏着头发生怕丢了也不敢在许知瑞这儿逗留,直接杀回座位。

可白雪和胡波正八卦得热火朝天,屁股挪都不愿意挪,费朗捏着头发急着装到一次性塑封袋里,这玩意抓在手里实在没有安全感。

“白雪你让让,我拿个东西。”费朗只想赶紧弄好,毕竟这是很重要的事。

白雪侧了个身,继续跟胡波打听蔡蔚芃的八卦:“真的在一起了?校草居然也有主了!”

费朗抓出小袋子,背过身把头发放好,捏紧封口,一切弄好他就直接泄气了,可紧张死他了。

他偷偷向许知瑞看去,正看到许知瑞回头在跟丁想讲话,盯着他一脸疑惑。

他立刻避开视线,就像往常许知瑞对上他目光时一样,不过一个是害羞,一个是害怕。他忙走出教室,上楼赶快把头发给佟博文,心里暗暗下决定:最近都不跟许知瑞打交道了!

许知瑞看着费朗回到座位后的身影,暗道:我得罪他了?

他知道……什么……了吗?

她两手扣攥着,直到绞白了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恢复血色。费朗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牵动她的神经,对于难得的丝缕联系,她心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没了看书的心思,脑海里已经编排了好几出关于头发的言情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