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一份特辣的食物,要求店家在里面放了特别特别多的辣椒。”日奈森凉介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到在场众人的耳朵里,而外卖一词的出现,使整个绑架案看上去增添了几分荒谬与可笑:
“那天我故意没有去拿那份外卖,没过多久,住我隔壁的长门小少爷就因为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
讲到这里,日奈森凉介似乎像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细碎的笑声,但他叙述的事实,却比他的笑声更令人觉得虚伪荒诞: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直偷吃我外卖的居然是这样有钱的小孩子,你们说他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日奈森凉介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嘲讽,太可笑了,他一家的悲剧,居然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孩,仗着自己的家庭背景,肆意的行使着,自己偷窃癖的权利。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长门集团一纸状书将我告上了法庭,向我索赔九百万。”
九百万,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的数字,到底是怎样的财阀,才能在自家犯错的同时,毫无廉耻地继续敲诈勒索,别说同理之心,对方连人性都丧失了所有。
“因为长门家的小少爷偷吃我的外卖,吃进了急救室,所以长门家以故意伤害的罪名向我索赔五百万。”
说到这里,日奈森凉介仿佛是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夸张的大笑起来,他终于在全国的媒体面前,轻而易举的撤下了那个财阀的遮羞布,从出事到现在,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轻松:
“真是可笑,明明是他们小孩的错,却反过来倒打我一耙,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着,没有人敢给这个饱受冤屈的少年,做出一丝一毫的回应,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他们不难预料到了故事的结局。
“法官判了长门集团的胜诉。”日奈森凉介在讲这句话时,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只因为年少不够谨慎的我说了一句:
你家孩子不是第一次偷吃我的外卖了。
就被对方的律师抓住了漏洞,证明我的行为存在报复倾向。”
“而那个犯了错的长门小少爷也在自家大人的保护下,拿出了自己具有偷窃癖的精神障碍诊断书,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罪责。”
日奈森凉介的情绪终于被引爆,少年的脸上充满了不解和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法律要保护长门小少爷这样的人渣,法律最开始的意义,不是为了维护每一个公民,平等而又自由的权利吗?
我们自愿受法律的约束,成为一个道德友好正常的人类,为什么它却在关键的时刻,抛弃了信仰它的子民?
“由于长门家因为我丢了大面子,他们单单向我索赔还觉得不够,动用了家里的一点小关系,便送给了我一场牢狱之灾。”
“早田大学因为此事将我开除,我那没有什么文化的父亲在我入狱后就从乡下来到了东京,蹲守在了长门集团的门外,想要为我讨回一个公道。”
日奈森凉介的眼里涌起了泪花,他努力地憋回了眼泪,可却因为提起了父母,语气里依旧难掩哽咽:
“可是他却被长门家的保镖毫无人性的驱赶,驱赶的过程中,那位年迈的老人被推到在了地上,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我那良善的母亲从此病倒,可在狱里的我一无所知,就在昨天,就在我终于出狱的第一天,她也从这个世上离开。”
困住黑泽未来的手臂有些微微松弛,黑泽未来感觉到了身后躯体的颤抖,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到了她的后颈。
“你们说,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朝那狱中的儿子隐瞒家里的变故?一病不起的她又是怎样求人,才为儿子送去了那些探望的物品?”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点了一份特辣的外卖啊……”日奈森凉介的声音渐渐小去,最后一句,他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只是一份外卖……”
是呀,只是一份外卖,日奈森凉介不过是在自己的利益损失后,做了保护自己的事情,他不过是因为年少经验缺乏,才会在对持公堂的时候输给了老道的律师。
如果当时,有一个人,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帮他……
如果法官愿意,愿意多考虑几分情与法的关系……
没有如果,因为对方是有名的财阀长门集团,所以从一开始,没权没势的日奈森凉介,就立于了一个必败的地位。
这就是现实。
就是现在!黑泽未来趁机摸出了日奈森凉介口袋里的控制器,但她没有逃脱,而是用一个隐蔽的动作,将控制器丢给了安室透。
在解除公众危机后,她还想满足一点自己的私心,她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劫匪。
日奈森凉介的叙述被水无怜奈通过媒体转了出去,舆论在这些画面里爆炸!
前所未有的讨论在大众之间传开,这段视频不再局限于电视台,电脑、手机视频、出租车上的电台、商场的广告屏、街头的广播……全都在报道着日奈森凉介的事,其中不乏一些长门集团的竞争者,在暗中推波助澜。
警方也联系上了长门集团的负责人,但对方拒绝了日奈森的请求,网络上的压力,并没有给这个老牌的财阀资本带去实际上太多的损失,从与对方负责人的连线中,可以听出那趾高气昂的语气间,竟是把日奈森凉介当成一个多此一举的跳梁小丑。
有时候,大众舆论的压力,对于真正的资本来讲,不过是毫无用处之人,斤斤计较的口舌之争。
当日暮警官颤颤巍巍的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日奈森时,日奈森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起码已经控制表情的冷静。
其实他也没想过能真的收到长门集团的道歉,他只是太绝望了,因为最后一个亲人的离世太过绝望了。
被心仪的大学取消学历,父母双亲也因自己离世,日奈森凉介早已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他只是想在死去前,揭发那些财团丑陋的嘴脸,哪怕只是一点,他也要尽这一份绵薄之力。
在这条道路上,他们都只是薪火,只是干柴,但终有一天这息息火苗会变成漫天的大火,将一切的不公燃烧殆尽。
虽千万人,吾往矣!
乌云只是暂时的,漫长的黑夜与凄惨的寒冷终将会过去,只要朝着眼前明亮的地方飞向,就会看到真正的光明,迎来灿烂的日出。
只要朝着阳光前进,他们一定会熬过黑夜,迎来曙光。
会有这么一天的,日奈森相信。
他开始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慢慢来到了天台的边缘,等一下他就会从这里跳下去,然后一把推开手里的女孩,他不是故意绑架别人的,他只是寻求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公开长门集团丑陋的机会。
如果不这样激进,那么他就算死亡,也很难给那个财阀划下一笔浓墨重彩的伤痕。
希望他的死亡,可以为那条路铺上一层台阶。
黑泽未来悄然配合着对方,她已经洞悉了日奈森所有的想法,她悄悄计算着距离边缘的距离,设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下这个绝望的旅者。
大不了让酒厂收下他,好好培养一番,然后靠他自己为逝去的父母报仇。
黑泽未来这样想。
但变故也在这一刻发生。
走到边缘的日奈森似乎引起了什么误会,一粒子弹破空而来,正穿日奈森的脑干。
一击毙命的劫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直的朝楼下坠去。
而还未被松开的黑泽未来,也因为该死的惯性,跟着他向下坠落。
“未来!”安室透和萩原研二冲了过去,安室透的速度极快,周围的人只反应过来有个模糊的身影。
两人一起拉住了黑泽未来的手,合力把她拉了上来。
直到安全落地后,黑泽未来才松了一口气,好险。
那边的警察已经在做着收尾工作,有一位年轻的警官有些迟疑的向日暮警官汇报着:
“日暮警官,我们并没有安排狙击手……”
“而且附近可以狙击的地点,是警方狙击手到达不了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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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未来再次被送入了病房。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她终于吃上了挚爱的奥利奥三明治,不过由于重新在医院的微波炉里热过一遍,口感没有现做的好吃。
但是饿昏了头的黑泽未来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想到自己还是个多灾多难的体质,黑泽未来摇摇头。
休息片刻后,安室透就帮黑泽未来办理好了出院手续,接她出院。
在这期间,萩原研二抽空过来看望了她,他的眼眸中隐藏着担忧和后怕,这让黑泽未来十分在意。
萩原研二与她产生过交际。
而且,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松田阵平?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松田阵平也是爆破组的主力,在闹的如此大的事件之下,黑泽未来从头到尾只见到了萩原研二,而没有看到与他形影不离的松田,这件事本身就很怪异。
要知道松田可是那种拆完自己的炸弹就会跑到自家幼驯染那边远程监督对方的人,不然在原著的剧情里,他也不会从电话中,亲耳目睹挚友的死讯。
所以松田了?萩原研二都活着,那松田阵平了?
难道说,过去的自己,并没有选择救下松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