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催刚做下决定,张济便忽然张口提醒道。李催心中正是烦躁凌乱,而且浑身疲惫脱力,脑袋极为昏沉,单是骑马已是费力,所以也未将张济的话放在心上。
“张骠骑过虑了,我等大军足有十多万之众,那群逆贼怎敢来撄其锋也!若真如此,必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大司马!!”
“休得多说,张骠骑你莫非不见兵士苦累,况且当下营寨皆被烧毁,不回长安难不成我等远走弘农?”
李催威严喝起,张济被喷了一脸,也不好多说,只好暗暗留意,同时又令张绣、胡车儿让其麾下兵士放慢脚步,以备不测。
于此,李催引大军急奔回长安城,刚至城下还未来得及呼喊,那城中城门便是打开。又是赶了一路,李催疲感更胜,望了望城中守备的兵士尽是穿着凉州兵服,当即便除了疑心领兵入城。
至于张济则黑沉着脸,双目死死地盯着城上的守军,忽然他好似发现了什么端倪,毫无预兆地厉声大吼道。
“大司马快撤,城上的皆是逆贼兵马!!!”
其实,张济并非发现什么端倪,而是他嗅到了一些危险的信号,故意试探。而正是这试探,当真试出了那隐藏在后的黄雀!
“射!!!!”
城上的郝萌一听张济喊声,真以为被他发现了自军的埋伏,急忙下令让城上的兵士射击。顿时无数箭矢如同倾盆暴雨般坠落向李催的前头部众,飞快宛如道道电光的箭矢飞落,瞬间一大片大片的李催兵惨叫狂倒。
李催猝地一惊,当即明白这城中果然是贼子的伏军,连忙喝令兵士后撤。这样一来,李催的前头部队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刚入城门的李催兵,你推我我推你,慌乱地火急地往后死命地狂挤。
原本埋伏在城内的张辽、宋宪、成廉、吕布的四支兵马,听见城头箭矢飞落声,就知计策定是被李催军发觉。当即距离城头最近的张辽和宋宪左右两支伏军,先是冲出,往城头的李催军气势汹汹地蜂拥杀来。而后面的成廉、吕布两支伏军亦随后冲出。李催先是看见张辽,然后又在后面看到那带着滚滚血气,威势惊天,骑着赤兔马的吕布,顿时整个魂魄都几乎吓飞了,连忙逼出吃奶的力气,往城外死命冲出。张辽连拍马匹,最先是杀至,银色枪支飞刺出迅疾的三道枪影,连搠死三个李催兵,杀入人潮之内,枪支舞得密不透风,激起一阵腥风血雨,如入无人之境,直往李催杀去。
张济和张绣早就策马来救,两骑齐出,双枪并举,杀住张辽。张辽先前几乎将注意力放在李催身上,一开始被张济叔侄打得甚是狼狈。后来张辽回过神来,知这两叔侄武艺超绝,特别是张济之侄张绣,更有北地枪王的称号。张辽虎啸一声,枪速陡然加快,由守转攻,张济、张绣两叔侄,亦是了得,两枪一左一右,张济主守,张绣主攻,硬是将张辽的攻势杀住。张辽却是越打越是精神,枪速不断加速。此时正好宋宪赶至,加入战场,宋宪执一大刀,和张辽甚是默契,忽然齐齐猛攻张济。张济原本战了一夜,非是鼎盛状态,被张辽、宋宪连攻数招,便是显得力不从心,甚是狼狈。还好张绣及时来救,一杆虎头金枪暴然跃起,枪动时竟富有凤鸣之声,枪头如冒着火焰,一刺一撩一扫,将张辽、宋宪袭去张济的兵器,尽数弹开。张辽一拉银色枪支,双目顿时暴起了无穷的战意,紧紧地盯着张绣,全身正是聚起相势时。忽然一阵特别响亮急促的马蹄声,好似敲打在无数人心脏中,骇然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
吞头兽面连环甲,方天画戟赤兔马,吕布带着唯我独尊的惊天威势赫然杀来。张济、张绣两叔侄对视一眼,忽地使出浑身解数一阵猛攻张辽和宋宪,然后趁机各自荡开阵脚,往后便逃。无论是张济还是张绣,他们两人自问,凭他们当下的情况绝不是吕布的对手,若是吕布杀至,或许他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吕布见张济、张绣两叔侄摇头,冷然哼了一声。赤兔马四蹄飞驰,越跑越快,好似一根脱弦箭矢,越飞越快,越过人潮中,无人敢挡其去势。眼见吕布快要杀至张济、张绣身边,张济麾下大将雷叙,生性勇烈,又是一忠心之人,竟不知死活,替张济叔侄去挡吕布。
吕布血目发光,方天画戟一动,如雷霆在飞,一戟击中雷叙咽喉。雷叙坠马就倒,眼看已是无救。
不过饶是如此,吕布杀死雷叙亦是慢了半分时间,这对张济两叔侄来说,就等于争取了两条性命。两人飞甩马鞭,打得坐下马匹连连嘶叫,拥入李催撤退的大军人潮之内。
吕布眯着血目还想去追,哪知城头吹起了收兵的鸣金号角。吕布脸色一阵狰狞,不过还是压住了杀意,勒住赤兔马回转城头之内,和其兵马将李催留下来的残兵尽数歼灭殆尽。
数个时辰后,长安城下堆积无数的尸体,几乎皆是李催的部众,死者将近有近万人。浑身兵甲遍布着敌军血液的吕布,带着无比浓烈的血腥味道奔上城头。他走到一头戴冠帽,身穿儒服,双眼带着阵阵睿智之光的谋士身边。吕布还未发言,那谋士便先拜一礼道。
“主公,穷寇莫追。李催兵马虽皆是劳兵又是遭到伏击,但毕竟贼势势众,主公若要逼入绝地,必然会遭其反扑。李催兵马背水一战,即使我军能赢,亦是惨胜。如此一来,主公损了大半兵马,又怎能得以保护圣上?”
吕布一听,也是觉得有理,火气便是一收。在吕布麾下,能够如此轻易熄灭吕布怒火,由其便能看出吕布对他的信任。而这人当然,就是陈宫,陈公台。
“若非军师及时收兵,我几乎又是冲动坏事。如今圣上已被我等救得,当下还是通知西凉的马腾、韩遂,请他们赶来勤王。否则李催那十万大军得以歇息,必定狂攻长安。”
“主公勿虑,今日一早,宫就以作安排。马腾有勇无谋,韩馥有谋却失果敢,这两人正好能被主公来做利用。让他们来为主公,击败李催。”
陈宫微微一笑,他和吕布之间,好似有大计划在执行。吕布听罢双眼射出亮得惊人的光芒,一颗心脏砰砰狂跳。同时吕布也想起,当日陈宫为他谋划的未来能够争得天下的根基、架构。
却说,当初张济忽然撤走。而陈宫一直有让吕布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所以一直有安排眼线在长安一带,留意长安的动静。张济撤走的次日,陈宫便收得李催和郭汜在长安混战的情报。
陈宫智慧超群,当下就猜得张济定是领兵赶去长安去援李催。而陈宫看了一阵地图,根据情报留意了李催、郭汜兵马对战的战场,便是很快猜得,张济从弘农出兵,正好能偷袭郭汜的后方,如此一来郭汜必败无疑。
陈宫嗅得一大时机的气味,脑念电转,飞速地想了两个时辰,便是替吕布定下了大谋大策。首先,陈宫教吕布可趁李催、郭汜全力激战,无暇顾及周边时势,从上洛秘密进军,然后偷袭李催的营寨,救出汉献帝和朝中公卿。而因为李、郭大战,长安留守的兵力绝不会多,之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长安城。得以长安城后,再设下埋伏,待李催与郭汜胜负已分,那时兵士定皆是疲惫,等他们归来长安,正好给予迎头痛击。如此,吕布便可暂时击退李催。
这个时候,正是最为关键。李催兵力势众,单凭吕布三万兵马是绝对无法抵挡。所以陈宫又教吕布,到时可请汉献帝颁下诏书,令西凉马腾、韩遂前来勤王。马腾素有忠义之名,大多会依指令前来。而韩遂重名利,勤王一成,他必能得之重赏高位,所以前来的可能性亦是很大。陈宫教吕布,到时表面交好马腾、韩遂,将大权让出,但出战时,只管出将而不出兵,马腾、韩遂为了争夺汉献帝的欢心,重赏官位必定不惜耗费兵力与李催奋战。如此一来,吕布便可借用马腾、韩遂的兵力来击退李催。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待两方兵力消耗七八之时,一直潜伏隐晦的吕布,可先用离间之计分离马腾、韩遂两人,让其为了名利而互相撕咬,然后暗收取其本部兵力,慢慢蚕食马腾、韩遂的势力,最后在蓄势而发,剿灭早已重伤的李催。如此一来,雍、凉两州之地,便再无一诸侯能与吕布争锋。而那时吕布因救出天下,恶名已除,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吕布便有了争天下大势的根基。
陈宫亦是天纵之才,吕布听得无比激动亢奋,更是认定了陈宫就是他吕布的张良,有为其争夺天下之大智。
于此,在陈宫的谋略下,吕布从李催魔掌中救出了汉献帝和朝中一众公卿,而且取得了长安城后,又是痛击李催的兵马,威名响彻西北一带。
陈宫智慧当然是无需置疑。只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忽略了两个人,而未来正是这两个人的到来,将他为吕布设定的全盘计划,几乎捣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