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眼中凶光微闪。
豪族虽然有钱,但钱要形成能量,得有个转手。
家里能操刀厮杀的家丁现在并不多,再加上对方有备而来,数千人之众,真动起手来,那只能是毫无疑问的一面倒。
田里有千把个农民,那都是给自己干活的,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让他们抄着锄头去跟这几千亡命徒打,能有几个愿意?
斟酌之后,李青打算先稳住孙河,便笑道:“孙统领既为此而来,又何必客气?”
本来就是讨饭的,还委婉什么?
孙河很光棍,哈哈大笑:“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来,把兄弟们都叫进来。”
“今天敞开肚子来吃!”
三千人,鱼贯而入。
就是李家家大业大,也没准备这么大的席面。
不过没关系,泥腿子们不讲究,有坐就坐,没坐就蹲墙角,有口吃的就行。
大厨来不及也没关系,他们自己动手搞。
你二次加工的,我还担心你下毒呢。
一场好宴,被彻底搅和。
满堂宾客还没下筷子,孙河的人就伸手乱抓,早糊了个干净。
能坐上李青的宴席,都是县乡里的体面人,哪受得了这些饿死鬼?
一个个黑着脸不说话。
李青压着怒火,道:“孙统领,兄弟们该吃的也吃了,是不是差不多了。”
孙河满意的拍着肚皮:“这顿是有了,可是下顿还没着落啊。”
是要又吃又拿了……李青声音颇冷:“有话明说,孙统领想要多少?”
“够意思!”孙河哈哈大笑,晃了晃脑袋:“李家主你有多少?”
“家中之财,不劳统领挂念,你直说你要多少便是。”李青哼了一声。
“家主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啪!
李青终于怒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听统领这意思,是要洗劫我李家不成?”
“李家主不要急,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孙河嘿了一声:“大家同是冀州人,没理由咱们饿肚子你家的粮放着烂不是?
你把钱粮匀一匀,我们拿了粮去为民请命,为朝廷效力,你李家主也得了美名不是?”
“拿我的钱粮,去给朝廷效命,这也叫讲理?为民请命,关我屁事?我的钱粮,便是我的,不能给你,这便是理!”李青怒而反驳。
“放你娘的屁!”
孙河嘴角一咧,笑容化作狰狞:“同是做人,凭什么我的兄弟抛头颅还要饿肚子,你他娘的就能大鱼大肉还不嫌饱?”
“姓李的我告诉你,找你要东西是给你面子!”
李青冷笑拂袖:“这面子,我不需要!”
“你不要,我今个儿还非得给了!”
孙河一手抓起斟酒的铜壶,冲着李青脑门上就是碰的一下。
噗!
“啊!”
李青惨叫,满头是血的倒了下去。
“打人了!”座上的宾客大叫起来。
“打人算什么,这种不开眼的,得杀了才过瘾!”
孙河大喝,拔出佩剑,冲着倒地的李青就是一剑。
杀了李青,孙河割下他的头来,提起号令:“李青已死,还等什么!?”
唰!
泥腿子们纷纷拔刀。
“义师筹钱粮,扶汉诛贼,兼济天下,不从者斩!”
胆有反抗之人,全部被砍翻在地。
李家一场好宴,吃了满桌血肉内脏,血腥无比。
孙河抢了李家,将李家仆人全放了,田地一半充公,一半分给奴仆和穷苦百姓。
粮食能拉走的则拉,拉不走的也是就地分了。
在一片豪族惨嚎和底层的狂欢中,进行着残酷又热血的盛宴。
“真定和九门县的县尉,都是李家的人!”有人担心。
“怕个屁,有人会收拾他们!”孙河骂了一句,带着好处径直跑了。
如此一幕,于今夜多处上演。
吕布被拿,原先那些基层官员还没被撸下去,但军权已经被限制。没等他们想办法,也就在孙河等人动手的这一晚,玄甲带着命令从无极赶往各地:
“大义当先,毁家助义师,扶持百姓,功高德厚。送往朝廷,等候重用!”
而送往平乡周氏的,却大有不同。
除了送给周福的,还有一封是传给许褚的:着许褚提铁骑万人,得令即行,剿灭平乡周氏反贼,不得延误!
周福刚到家,牛皮还没吹上几句,下人匆匆忙忙跑来:“大事不好,巨鹿驻军移动,向我们靠近!”
“怎么,他出尔反尔,还敢用兵马对付我不成?”
周福怒笑,道:“吩咐下去,所有人带上兵器,随时准备开战。”
“一旦动手,先行夺取平乡城,再传书信于各地,夺城抵抗!”
“喏!”
周氏户有上万,连带男丁、奴仆一块,前后召集可得万人。
事出紧急,周福带了三千余人便往平乡城方向赶去。
万人铁骑,队伍极长,许褚领着千人队在前。
两人在半路就碰上了。
许褚看到周福一身甲胄,即挺刀喝问:“你乃平民,如何有甲?”
古代私藏兵器的有不少,毕竟这玩意制造难度不高,实在不行把锄头改改也凑合。
但有两件东西是不能碰的,一是“弓弩”,二是“甲胄”。
一旦有了这两件东西,那军队的战斗力便不可同日而语,对统治来说就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所谓“藏刀不藏甲,藏甲死全家”。
但在乱世之中,大户家中有这玩意,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乱世之中,甲胄护身,有何不可?”周福反驳,道:“倒是将军,提铁骑来我平乡,所谓何事?”
许褚目吐不屑,喝道:“违禁之物,非朝廷之命,草民不得染指!
普天之下,莫非汉土,我乃汉将,何处去不得,要你来过问?
我看你造甲不是护身,而是谋反!”
说完,许褚也不废话,扬起刀就劈了下去。
“你!”
周福只来得及说个你字,举起刀的瞬间,人就砍成了两截。
他身后的人大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许褚取出文书,大声念出:“平乡周氏,昔从黄巾,谋反未遂,藏匿乡间,意图再起。暗通反贼,募养私兵,私造甲胄兵器,论罪当诛!”
说完,把文书往周福尸体上一丢,抄起刀来,吼道:
“杀!”
“杀!”
铁骑轰隆一声,像是大浪一般卷了过去。
什么大寇豪族、地方一霸、宗族强权,缺乏制度化的组织,战力也就那样。
打打贼寇,跟郡县兵搞搞事还行,碰上当世正规化程度最高的骑兵,那也就是一滩躺平的肉,任由蹂躏。
许褚一路狂推,血肉铺了一地。
次日一大早,还没等风声发酵,周野便在官面上确定了平乡周氏为反贼一事。
同时,由甄家等支持周野的大族出面,将事情彻底平息。
而义师和大族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也由他们定性:支持义师,责无旁贷!
一夜之间,
义师的钱粮问题得到解决;
甄尧的商会问题得到解决;
周野掏钱和整合内部的问题得到解决。
还有一部分问题伴随着提问的人一块消失,所有问题,圆满解决。
同时,上艾方面,鞠义留守之军开城投降。
赵国邯郸,高雅带领的孤军,开城投降。
吕布五郡之地,所有构成威胁的力量,全部投降或被消灭。
这块地盘,才算完全吞下!
甄尧向周野上交各大族被抄没的土地地契,那是心服口服。
“这些东西,看得我头都痛了。”
周野揉了揉眉心,由衷叹道:
“做个好人,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