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孙权而走!”
张辽命都统率队继续前行,自己持戟回身,再入乱军中。
恰逢吕岱之子吕凯,一合斩之。
张辽让破阵军继续追击孙权,以牵引敌军大部队往前行动,没法构成阵型。
同时自己回身策应断后,指挥王凌人马脱困。
等到两路人马汇合之后,他又走孙权北面,同样往宛陵方向赶去。
宛陵方向,泰山贼伊礼等人得知大批兵马向自己所在拥来,吃惊不已。
军中谣言必起,许多人怀疑周王援军抵达,挫败了孙权军。
毕竟来的可是乱军。
直到伊礼收到张昭派人传来的消息。
担心大营乱起来,伊礼命各营不得擅动,自领一军前来接应。
在宛陵东南三十里处,伊礼接到了孙权。
见面时,伊礼都难以相信眼前人竟是孙权:
衣服先被汗水打湿透,后蒙尘一身,又满是鲜血,像死人堆里扒下来的一般。
单是摔跤,孙权就摔了四次,还有一次是从马背上翻下来的,让马给踩了两脚。
惊、累、惧、伤交加,孙权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除了他本人所受的身体、肉身两重打击之外,军队同样遭受了不可弥补的损失:
进攻泾县、擒斩张辽的计划,彻底失败、沦为笑话;
军阵未稳,就被冲散,士气大跌,大批士卒被冲散,短时间没法统计人口;
一军主将陈武被斩,猛将周泰身负重伤,潘璋、朱然负伤较重,吕蒙受轻伤。
乱军之中,许多跟在孙权身边的豪族中低层将领被冲死——这个损失是极大的。
豪族是一个个利益集团,不是一个玩命的军阀。
他们受伤了,被打痛了,第一反应就是缩手,而不是复仇。
出击是为了利益,但却蒙受了意料之外的损失,及时止损往往优先于继续下注。
大家都不想己消他长,自己在前线死人牺牲,然后因为势力受损,在后方被欺负。
为了筹备这一战,孙权花了多大的代价?
筹备兵马、鼓舞士气、挑选时机,雄赳赳的向众人保证:借此战立威、借此战以震动天下!
结果呢?
跑过来让张辽摁着头一顿打……
虽然军力还算完整,但接下来怎么打,才是最大的难题。
另一头,张辽直接从宛陵西城门,杀向宛陵城下。
受惊的部队不敢乱动,没敢出去拦截。
而王凌则继续率队往西北、去往芜湖方向。
宛陵城内。
随着时间推移,自己这方被不断消耗,城内士气本来稍有低迷。
这时候,城外的大军忽然混乱了起来。
再接着,张辽带着人一路杀回城中。
才入城门,诸将士倒了一地,一个个累至虚脱。
从凌晨行动开始,这已是第二个凌晨了。
突围之后,便是一路急走,略作休整,便赶了过来。
看着一身血衣走来的张辽,众人都被震住了。
“将军这是……”
许攸郝昭,都是费解加震惊。
对于张辽的具体行动,他们是不清楚的。
张辽摇头,叹道:“孙权命大,让他侥幸捡了一条命!”众人骇然变色,许多人难以相信。
大哥,你不是生病吗?
说好的在后方养病呢,偷偷做一笔这么大的买卖?
张辽没有解释,只是道:“不过,我们还有机会。”
第一时间,张辽没有歇息,热水泡澡之后,就着果酒,啃了几块牛肉。
端着一杯温蜂蜜水,便再次召开会议。
“固守,等到孙权退兵为止。”
孙权会退兵……众人脑海中都是这个信息。
次日。
孙权因受惊受伤,暂时卧床,将指挥大权暂时交给了吕蒙。
从张辽袭营这件事,他发现吕蒙是个人才。
也多亏了吕蒙,不然自己的脑袋估计已经别到张辽腰上了,跟蹋顿一样成了他换奖金的筹码。
想想,孙权就哆嗦。
吕蒙是什么人?
东吴名将?四大都之一?
不是。
在这支大军中,在各方势力眼里,他是这样的:
平民出身的土老帽、半文盲、姐夫是个中基层、还年轻,可以忽视的对孙权忠诚。
这么个人,他们能瞧的上眼?
别逗了。
在厌战情绪之下,还要听他的去送死攻城?
别逗了。
张昭都比较意外:自己这么大资历不用,让我扶持这个小年轻?
别逗了。
吕蒙唯一依靠的,只有孙权。
孙权下命坚定,众人没办法,也只能应付着听命。
吕蒙的想法很简单、但很实在:不计代价,打破宛陵,败局便能彻底挽回!
我们人多,这是最大的优势。
死一万人也好,死两万人也罢,敢用斗将、军士冒死,破城之后,一切损失都能挽回!
想法是好的,但注定不现实。
没输之前这么打还有可能,如今输了之后,大家哪还有这精神气?
“先前我军强而郝昭弱。”
“如今我军遭败,郝昭城内又添张辽,如何破?”
“斗将以周泰当先,他已身受重伤。”
“其余诸将皆带伤……督军都是副将。”
这是军队的情况。
还有便是天气。
雨一直在下,水一直在涨,再这样下去,孙权军很可能面临一个问题——回不去了!
他们走的道,来时是水不多的,随便搭个桥就解决了。
问题是这在南方,还紧接着长江。
等那大水涨起来,搭个桥有毛用啊?你就是建了数百年的桥,该淹的时候还是淹!
一旦被困,那就得依靠水军把人送回去。
这么多人,得多少条船?
孙权就是把底裤卖了,短时间也凑不上这么多船。
他便是凑得上,也调不过来。
“如果困在丹阳,那……”
困在丹阳……想回回不去……张辽啃不动……然后周野带着大军找来了……吕蒙只粗略一想,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再抬头,看向那高大的宛陵城头,他露出了苦涩的笑。
“退兵吧,别无他法!”
退兵,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但对于孙权而言,确实极其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