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绳索捆住木头,推给世子!”
董昭用尽办法,给曹昂推去了一头巨木。
可随着水势渐猛,绳子竟松了,曹昂只能抱木浮沉,漂向远处。
“世子!”
董昭痛心大呼,涕泪横流,要往水中冲去,被左右死死拉住。
“大王将世子托付于我,今世子遇难,我怎能苟活啊!”董昭大哭。
“世子吉人天相,未必有事,先生不可消极。”
“寻法救人,才是当务之急啊!”
左右死死拉住。
曹昂虽然不会水,但自幼习武,力道还是在的。
身体虽沉浮于水中,但死抱着木头不放,被越冲越远。
随着力量消耗,又灌水过多,却还找不到落脚之处,曹昂逐渐进入乏力状态。
天无人绝人之路,就在这时,他面前出现一个小山丘。
就在曹昂卖力靠近时,又有不少人攀上了他的木头,和其争抢。
大水这一冲,谁还认你是世子?
就在曹昂力竭将要落水之际,一口刀从水中探出,连续砍翻多人。
疯狂的落水者大怒,群攻此人。
但见来者一手抱木,一手持刀,虎喝一声,砍的刀剑尽折,鲜血乱漂。
“世子勿惊,某来救你!”
来人砍翻众人,将刀咬在嘴上,腾出一手夹住曹昂,一手抱木,涉水往山丘而去。
登岸之后,曹昂方看清来人:身长九尺,面黑睛黄,熊腰虎背。
虽长相骇人,但却极年轻。
“非壮士出手,曹昂已死!”曹昂支起身子,就要行大礼。
对方连忙扶住,道:“使不得!王双食曹家之粮,自当为曹家尽忠。救世子乃是本分。”
经过一番交谈,曹昂方知:王双原是陇西人,年幼时因凉州战乱,随家人出走,后父从军于曹营,战死。
王双因为身高力大,才进入军队不久,就混了个曲侯的位置。
得王双力保,曹昂暂时性命得全。
立在山坡,眺望洪水肆虐,满脸悲色。
悲的是毛玠,也是千千万万的精兵强将。
李典那两万人出而未归,从自己大营一路往南还有三万余人。
再往南,则是夏侯惇等人所在。
他们能脱险还好,倘若不能脱险——十几万人马,毁于一旦!
水不同于火,水可以冲垮大军,带来滔天之灾。
但在人们反应之后,要将人彻底杀死难度还是不小的——往高处一站,就能活命了。
火则不同,大火一染身,来生再做人。
可水也有水的强势:爆发速度快、持续时间强、分割军队、摧毁辎重……
遭了水难的败军,在面对敌人反扑的时候,只能引颈就戮。
眺望远处的眼逐渐模糊,而后闭上:
“以我十数万兵马,成周瑜之名……”
周瑜年轻,自己也年轻;
周瑜是第一次主导大战,自己也是第一次主导大战。
结果虽然还没彻底得出,但曹昂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悲伤、自责、惭愧……如果是父亲为帅,怎会如此?
“我给您丢人了……”
南面战场。
夏侯惇手掌四军,左压周瑜东莞城、右压徐琨程普。
在他看来,胜局早已决定。
夏侯惇后方,是满宠的部队。
他负责都夏侯惇后军,同时联络曹昂。
满宠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前方地面开始涨水……
在自己等人下方的沂水更是暴涨,从河道一路漫到了地面……
“雨季已要结束,这水还威胁不到我们。”
这是满宠的第一感觉。琅琊地处长江以北,距离黄河又颇远,正常来说不会出现毁灭性的大水。
虽然沂水在缓缓上涨,但进入尾声的雨季,没法给沂水威胁大军提供足够的水量。
很快,满宠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下方的沂水在涨,而上方的沭水却在变浅。
同一片地域,两条并行的水系,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满宠亲自赶到沭水旁查看。
他弯腰从水中捞起一片浑浊,目光向沭水上游看来。
忽然,他身体一颤:“有人截流!”
只有这一个答案!
有人截住水流,所以导致沭水下游水位降低。
也正因如此,水体才会浑浊不明。
目的何在?
截流改道!
水是无情之物,雨季的水更是如此,只有堤坝能够形成阻拦,再由河道将水排出。
如果有人截断河道,就会导致河水积水变凶,冲垮堤坝;又因河道被阻,洪水就会向另一处爆发宣泄……
那南边的沂水呢?
有人加高堤坝,使这片地域蓄水成池!
这样也能使爆发的沭水大洪无处宣泄,将水势越推越高。
满宠遍体生寒,声音也在发抖:“这是要将我军十数万人当鱼养啊!”
“退,速退!”
“现在走还能控制损失,一旦对方开始决堤,便晚了!”
“不对,已经晚了!”
对方即便没有决堤,看到己方匆匆撤军,如何不会下手?
到时候水一起、军一退,大军必败!
问题是败也分大败和惨败……
满宠的脑子在飞速运转,随后他拿出了两个极好的主意:
一,立即通知各部,把营地改到高处;
二,自己率军去南面,打开沂水截水大坝!
沭水是上游改道,鞭长莫及,没法影响到。
但如果打开了沂水,洪水也就有了宣泄之处,水势就会得到缓解。
“速报大将军!”
安排人去通知夏侯惇后,满宠不敢拖延,率军直扑东莞后方的沂水河道。
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已是一片汪洋。
水漫出了河道。
他要跨过来,要么有桥,要么有船。
现在,他从哪变出来?
汪洋对岸,立着一道道人影,依旧不停歇的加构堤坝。
“这也是有风险的啊。”孙辅看着对岸的依稀人影道。
“以少胜多,哪能没风险?”鲁肃摇了摇头,随后笑了:“不过现在已经不怕了,他来晚了。”
“不错。”
马背上的满宠脸色惨白一片,就像是在水中泡了数天的尸体,看不到半点人色。
他陡然转身,大吼道:“撤!速撤!往高处走!”
夏侯惇大营。
昨夜夏侯惇就没睡安稳过。
水势起涨,导致时有某部营需要暂迁。
到了天明,原先可以立足之处,已是平腰的水了。
史涣四部,也纷纷请战,早解决了对手好少吃点苦。
“也好!”夏侯惇点头,就要下令进攻,却被蒋干阻拦。
“欸!”
“击以泥充粮之军,将军何必心急?”
蒋干面带笑意,侃侃而谈:“周瑜以泥安定人心,等到真相败露,其军自乱,可不攻而破之。”
“迟则生变,我为主帅,岂不知战?”夏侯惇道。
“哈哈哈!”
蒋干大笑,目视夏侯惇:“莫非将军认为,我不知战?”
“将军可还记得,是谁探清周瑜底细,又是谁识破以泥充粮之计?”
“愿将军听我一言,必可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