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鲜红被割出来的时候，众人睁开的眼几乎裂开。
“兄长！”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那口剑。
一向威严的声音，在发颤！
关羽终是手快，及时抓住了那口剑。
“大王！”
徐庶亦向前，热泪盈于眶，道：“古来势颓，只有臣为君死的道理，哪有君为臣死的道理？”
诸将皆抱拳道：“我等皆愿死战，护大王为回凉！”
“若回凉州，还有大业可图，刘备可以残喘。”
刘备手中剑被关羽夺下，咽喉的血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伤口不小，将那里的皮肉都掀开。
可见，如果关羽哪怕是慢上半分，刘备也要没了。
“既然回去也是等死，如何忍心让诸位替刘备白死？”
“除了大业，你我之间，难道便没有君臣之义吗？”
徐庶神情慷慨，道：“韦元将都愿为大王一死，我等岂无一战之勇？”
“今主张退兵，是因再进绝无胜机，不如退以保身。”
“至于陆逊追来之事，庶请一军，愿在要道之上布下一阵，一挡陆逊，大王且带诸将撤去。”
众人皆惊：“这如何使得！”
徐庶少有单独领兵时候，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领兵跟出谋划策完全是两个概念，除非是该势力主公威望极高，一则命令落下下面无人敢忤逆。
否则，一个谋士贸然入军中，说话根本没人鸟他。
士兵们听不懂高深的谋略，单独领兵需要让中低层那些兵头子听话才行。
而这群人，往往是最难限制的。
“诸位。”
徐庶转而面向众人，道：“徐庶运气不错，承蒙大王赏识，引为军师重谋。”
“而此番用兵，却未能识破陆逊之谋，三番失败，有我的过错，也是我失于职责。”
“徐庶虽没有鼎鼎之名，但也畏人言，欲借一场战，以告知世人，徐庶绝非毫无用处之辈。”
“望诸位成全，望大王成全！”
徐庶是一直憋着一口气的。
数次交手，他都有一种非常深切的感觉：无力感。
腹有韬略，但韬略在这似乎又差了些意思，不足以扭转双方在各方面上的差距。
而对方的打法奇特，但偏偏不走计道，实际上是将用兵之术在手上玩出了花。
徐庶没有丝毫办法。
唯一的成绩，也就是在渭水以南的及时建议，延缓了刘备的失败，但终究没有能改变结局。
他只要一万人，结成一座防御阵型，专等陆逊过来。
见刘备依旧不肯，徐庶转身拜伏：“大王，给我这个机会吧！你也当徐庶是无能之辈吗？”
刘备连忙将其扶起。
托着徐庶双手，他许久方才点头，叹道：“我有句话要交代。”
众人皆退。
“敌有重兵，元直即便能拖延一二，也难覆大局。”
“阵破之后，即刻投降，勿要平添性命。”
徐庶闻之感动落泪。
还没动手就提前允许下属投降，这是怎样的气量，又是怎样的信任？
能为这样的君王效力，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徐庶再拜。
接着，刘备从各路兵马之中，共抽调万人，包括徐庶所要兵器物资，悉数交到徐庶手中。
这万人，要么是家在靠近扶风地区的，要么是在北地、安定地区，距司隶很近的。
他们家离这里不远，要回去跟刘备也不是一个方向，军心会稍稳定些。
随即，刘备带着大军撤离。
看着大军撤去，留下的人还是慌了。
留下断后，很大概率要沦为周军嘴里的肉！惶恐迅速扩散，不止于底层。
那些曲侯和小校更是如此。
他们是领着几百人的首领，手底下有一批自己的力量。
打胜仗可以捞功，打败仗那是没办法，但留下做炮灰是几个意思？
他们不能理解，他们也有情绪，并且开始闹了起来。
最要紧的是带领他们的是徐庶。
徐庶虽然是整个凉州的军师，但将校们跟他并不熟。
大王退去之后，干嘛得卖他面子？
而且徐庶虽是游侠出身，但要震住军中虎狼，还有些不太够。
徐庶没有慌，趁着众人来找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将校，并告诉他们：只守不出战，只要能守住两日时间，便算成功。
彼时，投降还是逃跑，任由众人自行选择。
“诸位深受王恩，既为人臣，连为此鏖战一二日之心都没有么？”
徐庶周围有数十个蒋校，他拔出自己的剑来。
明晃晃的剑光照在众人脸上，道：“诸位征战半生，厮杀半生，莫非腰间的剑还没有我这口锋利么？”
有人不忿：“军师莫要小瞧人！”
“不错，平白送死我们不甘，但若说只守几日功夫，替大王争取一些时间，我们并非懦夫，如何不敢？”
“最多二三日，再多只怕不行，我们人手会折损殆尽。”有人沉闷着声音道。
“二三日也非容易之事。”一个校尉摇头：“周军太过凶猛，真要在这守上两三日，只怕这里没几个活人了。”
众人不禁放眼看去。
中央是一条通途大道，为此地大军行军的必经之路。
恰好穿过一处四面开阔之地，形成广阔平原地带，犹如一个巨大的校场。
这样的地形，是野战的绝佳场所。
只需骑兵横推过来，到时候便成了彻底的力量较量。
而周军，最不缺的便是野战之能。
徐庶面色肃穆：“所以诸军务必听我指挥！”
“此番出征接连失败，再做一场后诸位便再也没有了施展武力的余地。”
“关西士历来被中原人小觑，但其善战之名天下皆知，难道要自此丧气么？”
“若能以万人之数，于败局中打出威风来，便是后人指着我等尸骨，也少不得也叹上一声‘此乃关西猛士也’！”
“军师但讲！”众人齐声道。
徐庶清楚，军心已被短暂凝聚，可以一用了。
他展开一副舆图，舆图上画的便是此地位置，不过徐庶在各自对应的位置上都填入了编号。
有甲乙丙丁戊……
又有休、生、伤、杜、景……
最外是天任、天冲、天辅、天英……
将校们看得眼花缭乱，不能明晰。
“只需听从安排，以旗号而行，便可结成金汤之势。”徐庶道。
有人求问：“此阵可有名字？”
“原先有阵名为八门金锁，乃以多对少之阵。”
“此阵由此改之，可以少防多，可称之为八门金汤阵。”
广阔平原。
徐庶先让人抛弃多余的辎重之物，搭配一些杂木，将陆逊通来的路上点起一些火焰，以做阻碍。
接着又将弓手分散摆布在这，用来拖延。
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整列队形，摆下这座防御大阵。
其阵主防，求稳少变便是精髓所在。
当第一路韩当抵挡的时候，阵势已成。
“将军，前方敌军列阵，似有决战姿态！”
“刘备锐气已丧，谈何决战？此来追击败敌，身后尚有大军，不需考虑，打过去便是！”
“喏！”
韩当下令，挥下将校驰骋，五千骑平推而来，径扑徐庶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