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直公今日一死以全忠义之名,岂不是逼死玄德公,让他将来无活路可走?”
秦宓连忙说道。
诸将还在思考这句不短的句子。
而陆逊眼中则冒出了光彩,迅速抬头。
前方,传来一声剑落。
“都把兵器放下!”
徐庶的声音突然坚定了起来。
那些准备随时跟着一块去的死士也放下了兵器。
“去,将元直先生他们请去歇息!”
陆逊笑了一声,向秦宓恭贺道:“徐元直断后一事大王尚且不知,何来命令一说?此言想必是您临场而发。”
“确实如此。”秦宓点头,也笑道:“不过我确实奉大王之命而来。”
陆逊当即躬身拱手,以做倾听王命状。
秦宓轻轻摇头:“大王说天下将定,大可不必多造杀戮,此刻还抵抗者除了走投无路的恶徒,便是忠臣义士之辈,不忍多做杀孽。”
“于是命我沿途随机应变,尽量劝降他们,多活些性命。”
“这便是大能者之仁了!”陆逊感叹道。
刘备的仁义,是尽可能保全他的人。
而周野的大仁,是一定能让想活的人活下来。
作为数万、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的生杀之权掌握者,周野才是真正决定他人生死之人。
接着,陆逊又对秦宓道:“这是生身之大德,此事后,您这张嘴当为千古第一了。”
秦宓连忙笑着谦虚了几句,但脸上的满足和激动却出卖了他。
对于他来说,这等功绩和厚德之名,便是给个三公都不换!
再则,有了如此功德加身,三公绝对是没跑的。
随后,秦宓告诉陆逊:“大王也向这边来了。”
“哦?”陆逊颇为惊讶,道:“大王不从徐扬一带用兵么?”
“这便不是我能知道得了。”秦宓摇头。
徐庶投降后,陆逊让人将他往后方送去。
至于要徐庶沿途劝降其他人,这种事陆逊是不会想的,那也完全没可能。
追击依旧在继续。
最起初的战况也传到了东边。
得到这个消息的曹军大营震惊之后便是愤怒。
“刘玄德竟然败了!”
诸将嚷嚷成一片,还有人直接骂道:“这无用的大耳贼!摆出拼命姿态,却连个书生都打不过,着实废物!”
这群粗鲁的狗男人,平时需要人家卖力的时候一口一个昭王,现在就喊人家大耳贼了。
曹操面色沉了下去。
这自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周野回军
刘备败退。
哪怕他在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在贾诩这占到了便宜,也挽救不了大局。
反而,继续深入的话,会让后方面临极大风险。
好在,先败的是刘玄德而非他曹孟德。
内部的矛盾转而去怪刘备了,这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诸位有何对策?”曹操直接问道。
荀攸程昱都还在沉默。
曹丕倒是当先站了出来,直接道:“父亲,昭王此败,势难再起,此番退去之后,周氏将倾全力对付我们,实在难挡。”
“所以我认为,此刻是轻易之举,但后果却难以承担。”
曹操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二儿子。
曹丕确实很聪明,但军略并非其所长。
这些日子,他对曹清河和周野的辱骂不曾停过,其文笔倒是练的愈发过人了。
别的不说,单论文笔,祢衡已不及他。
而且曹丕还懂得学他人之所长,开始授意人编些一些曹清河的故事,大有让她遗臭万年的意思了。
这一切,曹操看在眼里,除了最开始的劝阻后,全然放任,只做冷眼旁观。
今日,竟参上了这棘手的军事?
“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曹操面无表情道。
“昭王一败,陆逊必将深入,其军一时难以脱身。”
“我等需要面对的,暂时只有贾诩这一部人马。”
“虽然如今局势艰难,但对于将来而言,这绝对是我们最轻松的一刻。”
“故我认为,不能后退,还将进取!”
“陆逊那边已有南阳分兵,若此刻南阳再出兵来击我等,我等便可设伏打援,以求胜机。”“若南阳兵行汝南,击我后方,则可派遣一路人马,沿途南下,轻袭南阳,以乱敌人阵脚。”
曹丕这番话说完,曹操眼中惊光一闪,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李通几人则立即恭维道:“公子高见,此计确实可行!”
程昱闷声开口:“南阳城的坚固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即便没有重兵把守,我们要击破依旧困难。”
“但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曹丕立即反问于他,道:“南阳摆在面前都不敢偷,难不成直接投降?”
程昱连忙拱手,不敢多言。
投降这事,没人敢说。
得罪曹丕,这事敢做的人也不多。
于是乎,曹操将目光移到曹昂身上:“子脩可有看法?”
“全凭父王定夺。”曹昂微微摇头。
曹丕克制笑意,心中却得意难免。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曹操忽然又问道:“有谁赞同子恒之言?”
“当下别无他法,公子之言甚善!”李通第一个站了出来。
“末将也同意。”
“看上去只能如此。”
其余人先后开口。
曹操扫了这些人一眼,随即点头:“好!那便依子恒之言,寻找战机,一面压制贾诩,一面突袭南阳!”
“既然诸位将军同意,可敢先当此任?”
“自然!”众人纷纷应答。
军议之后,曹操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出。
他一个人立在舆图前,目光盯着西边:“刘玄德啊刘玄德,你也要退场了吗?”
他的心中,竟腾起一种寂寞之感。
太快太快了。
原本他认为周野手段过激,必将引起大族的疯狂反噬,会让乱世延续。
如此破碎的重组,会让天下乱上百年甚至更久。
谁知,自袁绍倒后,其余人一个接一个被扫出局去。
什么五王四王联盟,甚至还拉上了其他国家部族,却依旧不够看。
所谓益州天险、交州蔽塞云云,都似乎在此人面前成了空谈。
所谓的摧枯拉朽,便说的如此吧?
在经过了前段时间的沉沦之后,他反倒是振奋了起来。
自己条件再差,能比刘玄德差么?
他都不屈服,自己又怎能屈服?
如李通等人,家有徒附数万部曲数千,都要死守家业。
我有偌大江山,也如何甘心让周云天夺走呢?
不错,就是夺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利益和正义。
即便是周野本人,也一直是在扩充私财,甚至到了天下第一富的地步的。
在旁人看来,似乎周野在推行正义,平大富以救万民。
但被平的人凭什么?
你凭什么没收我的土地、粮食、良田、屋舍?
你又凭什么解散我自己拉拢的部曲,强行分开我忠心的家将,没收依附于我的徒附,乃至于拆散我庞大的家族?
在他们看来,周野这就是抢劫!是不需多言的侵略和欺辱。
反抗是必然的。
而现在的曹操,也从之前的争雄天下的心思转变到此,更像是在争一口气了。
但在这争这口气之前,他得把自己家收拾干净了。
他抬头看向帐外时,眼中寒光闪烁。
“什么!”
“你说你将我告知你的军机当众说出,甚至魏王也知晓了?!”
曹丕帐中,司马懿因此失态,态度甚至有些放肆。
好在,曹丕并不介意,反而笑道:“不错,而且父王和诸将都极为赞同,决定接下来便依我所言去做。”
“仲达,你倒真是个文武全才啊!”
司马懿脸色变了又变:“这个风头,出不得啊!”
“为何出不得!”曹丕不解,道:“曹昂一回来,争位便难免,诸将支持我者颇多,宗室内少数旁观,多数也支持他。”
“我出此计,既能让父王刮目相看,又能使诸将归心,提高威望,为何出不得?”
司马懿沉默半晌不语。
“仲达,你说啊!”
“哎。”司马懿无奈叹了一口气,最终道:“公子,你近来要多加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