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五:他看了他五年
偶尔,宁小安在房间里会练习舞步,身形修长曼妙,舞蹈动作刚柔并济,月光有些薄,而灯光透过窗帘剩下浅浅的微光,他的影子就在光里随着他的舞动而动作,弯腰勾手,忽快忽慢,灵动精彩,一行一动都在展现他的美,他是舞者,又是侠客,又是傲然于世的贵公子。
站在舞台上的他光芒万丈,下了舞台的他又美得惑人。
苏诡知道宁小安很喜欢跳舞,喜欢到抛下偌大的安氏也要进入竞争激烈,煎熬压抑的基地,放弃了自己胡吃海塞的资格,就连肉类的摄入都要严格控制,油水一多胃部就会胀气,难以消化,偶尔以为巨大的训练量磨得低血糖,还病倒过好几次,满身的伤,每天又苦又累。他为了在舞台上的短短十几分钟,付出太多,所以每一个作品表演完之后都会笑得欣慰又幸福。
苏诡的相册里,有不少是他在舞台上披着舞衣,一头的汗,额头碎发都已经湿透了,满脸通红,明明疲惫又狼狈,可偏偏那个笑容暖得含了五月带着初夏气息的微风,双眼含着星星,站在台上,灯光都是逊色的。
看看,他回家后都还在练习,难怪每次表演完都会那么欣慰。优秀得只能让人仰望了,还又有和月亮一起不休息的努力。
他的小熊猫,好得让人心疼,优秀得比太阳还耀眼,可又是不知足地努力,就像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似的。
好像,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更加不知道自己在舞台上,在光下又是有多美,苏诡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感觉很久都下不去,只能假装不经意地掩藏,而仅隔了几米的何岁,他的另一个自己同样也是这样。
宁小安生来对于他就是有致命的吸引力,无论对哪一个人格或者身份,苏诡逃不开,何岁更是一眼沦陷。
荒唐得就是一桩命定的孽缘。
那天晚上,苏诡一晚上没有睡,尽管对面的窗户已经暗下去,但是他还是就坐在窗户边,一直看着,好像犯了瘾的人。
那扇已经沉寂下去的窗户里,睡着他的爱人,他第一那么希望,月光温柔点,透过窗帘的细缝进入房间里,照看一下床上安眠的人。
他想念他,不见面想他想得发疯,离得那么近却又没有办法相见,相认,他就更疯了,还似乎犯了瘾。
他想见他,但是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又用怎样的面目去见他,更加害怕自己真的见到他,愧疚悔恨让他没有资格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曾是那么憎恶,那么迫害他的人。
他只能守着那个房间,偷偷看宁小安。
短短几天,他知道宁小安相比之前安静了不少,不会再四处乱跑,忙完了就回家,他很喜欢佣人阿姨家的大金毛,会忍不住摸摸抱抱,他也很喜欢猫,会给隔壁几家别墅里的名种猫送高级猫粮,他会给佣人种的小花浇水,傻兮兮地对它们说话,他会经常性发呆,更喜欢对着一些莫名其妙地情况犯傻,会把身边人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仍然很奶,从骨子里散发的奶,好像牛奶泡大的。
苏诡就这么看着他,看得痴迷沉醉,而自己更加懊悔厌恶当初的自己,怎么就一意孤行,偏执到扭曲,竟然会用自己脏污的想法去玷污他,去玷污连阳光都会格外眷顾的人。
这些过往记忆就是一颗深埋在骨髓里的毒瘤,会在人生不经意处蹦出来,带着腐烂的骨肉和充满死亡的味道,把他逼得窒息,恨不得立刻掐死当初的自己。错了太多,现在雨回忆起来已经是满目疮痍,腐烂到底。
后面一段时间,苏诡不敢看了,他怕越看越会沉迷,会忍不住走下楼从而暴露,更加害怕自己彻底陷入自我厌弃,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好在余净办事效率一向高,不到十天就把离安氏庄园最近的小庄园安置下来,还是空空荡荡的时候,苏诡住了进去。
第一天,苏诡从把一家酒楼饭店门口的桃花树移植了过来,就种在正对安氏庄园的空地上,透过因为初夏而繁盛茂密的层层绿叶,他能看见宁小安在宽广空白的花园空地上做的任何事。
宁小安就在桃花树下转转悠悠,带着苏诡回到了九年前的第一次正式接触,虽然宁小安喝醉了,仍然会抓着他的手,给他贴创可贴被气急了还会莫名其妙地报复,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理智和冷静,但是就算已经是这样,但还是记得何岁,醉醉呼呼地连路都不会走了,可以看见何岁,脸上就会露出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流光华彩,满眼都是欢喜,苏诡看得真切,又痛得无法治愈。
那一天,他看见了何岁,那一天,他发现自己已经疯了。
后面五年,苏诡没有走近过宁小安,就连安氏庄园也保持着距离,他他远远地观察着,会把宁小安画进纸里,会拿起摄影机和手机偷偷拍他,然后高清放大,设成屏保,其他的洗出来装进相册里。他仍然写情诗和情书,只是文笔粗陋,就是小白的碎碎念,练了这么久的字还是狗爬似的,可又不舍得丢掉,他就会把这些纸放在角落最深处,自己假装遗忘它。
在庄园里,他总忍不住去记录宁小安,总忍不住去看他,去爱他。
只有回家之后他才能放松下来,好好看着宁小安平安无忧,他只要看见宁小安的笑容,就什么都是值得的。
或许真的是宁小安太好,或者是树敌太多,余净说的话没有过分夸大,的确有人记着宁小安的命,re的任务发布系统上,好几次出现了他的名字,暗害,谋杀,层出不穷,跟在宁小安身边保护的兄弟层层防守,却总有疏漏,苏诡怎么都不放心,往往在暗处跟着宁小安,为他挡下一切可能的攻击。
整整五年,前前后后不下千次的加害,苏诡气得想把幕后的人碎尸万段,可怎么查都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想要害宁小安的人,藏得极深,被几重幕布挡着,死活揪不出来。
他也怀疑过会是谢琛,只是他上辈子寿命短暂,后面的事他全然无知,无法笃定,而宁小安已经远离剧情远离林以柠,他也无法断定谢琛是否真的有动机这么做。
无奈之下,只能加强保护,不让危险近宁小安半寸。
五年光景,苏诡净围着宁小安转了。
直到他一直盯梢谢琛的兄弟发觉异样,把谢琛和谢长生的通话录音发给他,而余净又得到了确切的动向,一切才真正明晰。
他冒死替安父挡枪,用安随的身份去接近他,也算不得早有预谋,更多的是情不自禁。
他还是那么的想靠近他,想得大脑都不听话了。
在用安随的身份期间,他一直幸福又惶恐,他能那么接近他,能照顾他,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恩赐,可他又害怕被发现怎么办,他不是安随,却是伤害了他那么多次的苏诡,如果真相一旦揭开,他丑陋的面目暴露出来,他又该如何面对宁小安失望厌恶的表情。
他不能想,一想就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