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一双漂亮的媚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闻言暗自平复了下,站回到谷雨的身边,深吸了口气,抬头朝着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如之前姐姐所言,我姐妹二人入府之时国公爷和长公主便着人去彻查过身世,我姐姐无论姓名年纪,还有我母亲的体貌,到达镇上的时间,等等一众细节无一不与旧时相府。
难不成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何况如今没有物证,这毒妇一人所言,明显是受人指使,意欲污蔑我姐妹二人。”
周雄跪着上前几步,急声道:“长公主殿下!您与国公爷当时确是派人去调查过,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许多细节已不可查,仅有这些证据与往事不相悖并不能说明什么啊!何况这姐妹既是存了心思要假冒身份,自然一早想到了应对之策,那乡野之处的人俱是这姐妹的乡亲邻里,若是她们提前给了好处进行买通,国公爷的人过去了自然只能查到她们想要的答案,请长公主明察!”
白露狠戾的瞪视着他,厉声道:“胡说八道!那镇上几千口人,我姐妹二人如何能提前知晓来人会问询何人,又如何令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谷雨补充道:“你既是拿此事作文章,那大可以请长公主再行派人去镇上请人入京问询,我姐妹二人一清二白,自然无所畏惧。”
白露顿了下,觉着此法有些不妥。两姐妹在家乡虽是识得很多人,可父母多年病着,也没什么亲近之人了,如今这周雄既是存了心要害她姐妹二人,若是哪个乡亲邻里的一时禁不住诱惑被人收买了去,说出什么不利她二人的话,再想翻身便难了。
于是她朝着谷雨道:“不,姐姐,便是再派人了去问询,即便得到同样的答案,他们也可以依旧诬陷我们是提前买通好了的。”
其实谷雨话一出口便不约而同的也想到了这一层,点了点头,朝向了长公主,道:“不如请长公主殿下去查查郑香元的身份。罗寡妇说,和我姐妹二人同住的女子也叫杨谷雨,那么如果有证据能证明这女子确实叫做郑香元,也从来和杨家都没什么干系,一切自然便都水落石
出了。”
长公主看向谷雨姐妹,道:“你们想怎么查?”
白露美眸一转,道:“香元姐姐与我姐妹二人要好,同我二人讲过许多她的旧事,虽未明说她是哪家官老爷的侍妾,但是关于她从前的生活我们也是了解一些的,可以先通过这些细节缩小范围,再悄悄着人去这些官老爷家中寻访一二,进而找出她出自哪家。
再请一个画师,将我与姐姐对香元姐姐外貌的描述画出来,送去给那官家认上一认,还有罗寡妇,当时香元姐姐过世,我与姐姐凑钱给她入了葬,当时帮忙抬人的几个壮丁都瞧见了香元姐姐的,也给他们认认。
证实了这死去了的女子就是这官家原来的侍妾,并不是什么杨家后人,我与姐姐自然便清白了。”
这法子虽是有些麻烦,可确是个立竿见影的。
边上立着的罗寡妇越听越是心慌,郑香元因着住进来之时便是受着伤,极少出门,她便变着法儿的从她那捞些钱财,见她不反抗,就想着许是个没家的女子,只等着这个女子病死后把那些财物都占了来。不曾想她竟是也有些来头的,这要是按着李白露所说,证实了自己说谎,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她岂不是要被打个半死?
罗寡妇满眼慌乱,急着跪了下来,道:“长公主明察,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啊。这姐妹既是敢这样说,没准也提前收买好了人给死去杨姑娘的身份做假啊。”
白露不由笑了两声,看着罗寡妇的眼中带了些许怜悯,道:“罗寡妇,你这是急的乱咬人了吧?都说了这人家是官家,我与姐姐不过是平民百姓,如今身无分文无权无势,全仗着国公府过活,竟能去收买了官宦人家为我们向国公爷这样的贵族说谎?真不知是说你太看的起我们了,还是说你蠢。”
长公主垂目不语,其实她倒并没打算真的去哪个官家查这个郑香元,毕竟事情宣扬出去,国公府被两个平民女子骗了,无论是真是假,总归颜面有失。
听着几人的对话,长公主心里其实已然信了谷雨姐妹,她若做主了了事情虽是简单,可谷雨的身份曾被怀疑,将来未必不会成为众人心中的一个心结,今日之事还是要有
个说法的。
静默了片刻的谷雨忽的朝向了罗寡妇,平和的问道:“罗寡妇,你刚刚说你一直照顾那病着的女子,因而与她亲近,她的事你都一清二楚,是吗?”
罗寡妇这会儿心中乱作一团,难免有些心虚,便未抬头看她,只是答道:“千真万确。”
谷雨点点头,又道:“毕竟事情都过了几月了,你会不会有什么事记不清,记错了呢?”
“我虽已年过四十,可也不是垂暮老人,记性好的很,杨姑娘的事我都记的清清楚楚的,刚才所言也俱是事实。”
谷雨含上一抹浅笑,缓缓的道:“那我便放心了。你刚刚提到了匕首,你是怎么知道匕首被我姐妹二人拿走了的呢?”
罗寡妇答道:“她死后你们来了一趟,东西就都不见了,不是你们拿走是谁拿走的!”
“你说东西不见了,可不见的许只是些普通财物,谁能证明她的东西里原来是有匕首的呢?要我说,这匕首还是我们姐妹自己从家中带过来的呢。”
罗寡妇被连着问了几个问题,有些烦躁的皱了眉头,道:“匕首自然是你们从她那儿取得的,我原来在她那处瞧见过,后来随着她的东西一块没了,自然就是你们偷的。”
语毕,跪在她旁边的周雄忽的回过头来,满眼恼怒的瞪视着她,罗寡妇有些懵,想了会儿,觉着自己好似也没说什么不对劲的话。谷雨加深了笑意,悠然的道:“嗯,那你来说说吧,那匕首是什么样的。”
罗寡妇哑了一瞬,这会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周雄回头怒视着她了。
谷雨含笑“望”着她,撒谎的人最怕刨根问底式的盘问,若是恰巧这被问之人又不聪明,问的多了,便会出些纰漏和矛盾出来。
罗寡妇哑了半天,才道:“这……我就见过一面,如今记不清楚了也是正常。”
谷雨身边的白露这时上前一步,满面的笑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道:“那匕首可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寻常人见了都要目不转睛,怎么,你竟是看过就忘了?”
罗寡妇只好硬着头皮道:“谁说好东西便一定要记得的。”
谷雨道:“可你刚刚不是说你记性好的很吗?还是说,
你的记性是有选择性的,你只记得别人教你的说辞,没教过的,便只能推说不记得了?”
罗寡妇支支吾吾了半天,眼见着全场的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愈发冷了下来,索性一咬牙,按着自己平日里见过的最华丽的匕首,开口道:“这……大概……就、就是金……”
话刚开了个头,边上的周雄心下一番思量,怕她慌乱之下乱说一气,或有不符反而坏了事,便抢声道:“你确定你见过吗?会不会你将这匕首和什么别的东西记错了,是杨姑娘和你提过有匕首,但并没给你看过吧?”
罗寡妇如蒙大赦,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正是如此,是我记错了,杨姑娘给我看的是她母亲给的金钗,不是认亲的匕首,我给记混了,匕首我没见过的,怪不得想不起来什么模样了。”
谷雨凛了面色,冷声道:“你不是说她与你亲近,所有事你都一清二楚吗?怎么现下又不是这样了?”
罗寡妇额上已然出了一层汗,下意识抬手抹了抹滑落的汗珠,随后看向谷雨,道:“匕首是杨姑娘认亲之物,自然不是寻常的物品,随意便能拿出来给人瞧的。”
谷雨却依旧不肯放过她,追问道:“既是这样,也就是说,她有匕首也只是和你嘴上说一说而已,你也没亲眼瞧见过她有匕首的,是吧?”
周雄看向谷雨,大声道:“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没瞧过又如何,杨姑娘若不是杨家后人,罗寡妇又如何得知匕首的存在?”
谷雨轻笑了声,不慌不忙的道:“我不过是问些细节而已,若她说的都是实话,自然真金不怕火炼。若是按着你们的理论来说,我姐妹二人与她住在一处,匕首的事也可以是我们说与她知晓的,不是吗?”
罗寡妇眼神飘忽着,辩驳道:“这……匕首的事是你们住进来之前杨姑娘和我说的!当然不是你二人说与她听的。”
若论起心理素质,这个罗寡妇还是差了些,如今满头大汗眼神闪烁的她显然心态已经崩了,“心虚”两个字就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周雄那边倒是还强词夺理的帮着罗寡妇反驳着。
谷雨幽幽的叹了一声,似是懒的再理会于这
两人,转了身子朝向长公主,淡淡的道:“长公主殿下,此人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熟是熟非,想来英明如您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令他二人再这般狡辩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长公主眸光微眯,锐利的看向了跪着的周雄,斥责道:“周雄,枉费国公爷与我看在你父亲多年效力国公府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虽然你惹下大祸,险些害得国公爷的恩人之女失了性命,却仅仅是杖责了赶出府了事。没想到,你不仅不思悔改,竟还反过头来再兴风波!”
周雄闻听此言吓得心神俱裂,俯身向前跪爬了几步,急急的道:“长公主!长公主殿下!小人说的可都是真的啊!您不信,不然你派人到此二女的家乡去问询一番,这个杨谷雨的身世定有蹊跷的!您莫要上了这两个恶女的当啊!”
长公主略一犹豫,白露见状,忙上前恨声道:“周雄!自你被杖责出府,你便恨我姐妹二人入骨,如今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污蔑我们,当真令人唾弃!”
说着,白露对着长公主婷婷跪下,双目含泪着道:“长公主,这里离我家乡往返要十余日,周雄所言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还请长公主为我姐姐做主,严惩这乱咬主子的奴才!”
周雄见长公主似要再发话,当即抢先转头爬向了侧面的容信,双手拽着他衣摆,急切的道:“小公爷您说句话啊!”
一直在边上安静不语的容信微微蹙眉,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纤长的玉手执着衣衫一角轻轻一掀,便将地上的人从身上拂了去。
周雄大骇,似是没料想到小公爷竟不肯出言相助,愣愣的跪在那儿,带了微微的惊恐,满面悲苦的呢喃道:“小公爷,您不能不管我啊……”
在长公主不远处立着的周管家再也看不下去了,满目沉痛的上前便是一脚,生生的将周雄踢得后翻着倒在了地上。
“逆子!莫要再在此处丢人现眼了!”
周雄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道:“父亲,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为什么你们没有人肯信我!”说着,他又看向了容信,复又跪在他面前,只是这一次并不敢再伸手去碰触他。
“小公爷!小公爷!我都是为了您,您说句话啊,这女子根本不是杨家后人,派人到她的家乡一查便知,小公爷,你劝劝长公主吧,不过用几日的时间,便可以将这个女子赶出国公府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五一小长假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