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小公爷你怎么又插到我头上了?”一边说着,谷雨已经抬手向发间想要摘下那支玉簪。
容信伸手覆上了那只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止住了她的动作,凝视着那插在乌黑发间的一抹青白色,目光渐渐幽深。
“谷雨,以后它便是你的了。”
“啊?”谷雨怔了怔,不由疑惑道:“这不是小公爷的东西吗?还是别了,如今在外面,不必讲究这些个的。小公爷如果非得送些什么的话,随便在镇上买点寻常的东西送我就成了。”
说着,她复又想去摘那支玉簪,容信干脆握住她的手,拉到了身前,人也跟着坐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目光轻柔的落在她的面上,一点点的描绘着她清丽的五官,一双英挺的眉不自觉的蹙着,似乎有些为难,又似在挣扎着什么,就这么静默着端详着她。
许久,他的眉目终于缓慢的舒展开来,浮上一丝苦笑,似乎是终于对自己妥协了一般,微微带了些无奈。
苏景山这厮别的事情或许确实没什么擅长的,然而这情爱一事,倒确是看的极透。
也许,他不该来这一趟的,没有这次远行,没有路途中与她的朝夕相处,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爷,自在洒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成为他的羁绊,也不会为任何人牵肠挂肚,心绪难安。
他或许……确实喜欢上她了。
谷雨被他拉着一只手打量着,觉着又怪异又尴尬,微用力往回拽了下。
容信放开了手,复又抬眼瞧了她发间那抹青白玉簪,坚持道:“昨日是你的生辰,此处也没什么东西好置办来送你的,这玉簪便当是代表了我一份心意,还望你……一定要收下。”
谷雨自然是还想拒绝,小公爷带在身上的东西哪有什么寻常之物,想也知道定是极为贵重的。
可转念一想,容信这样的身份,也许送个寻常物件出手多少有些没面子的,再者人家都这般说了,再不收,好似有点矫情了,都说好了要好好相处的了,为了个簪子不愉快似乎也不值得。
从前她完全不顾虑他的感受,屡屡驳了他的面子激怒于他,可
如今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一路上对她悉心照料,她自然要投桃报李,也给他体面才是。
罢了,依着小公爷的家境,金银珠宝多了去了,估计在他的眼里,这么一支贵重的玉簪就是可以送人的寻常物件,倒是她自己,将来离了国公府独立营生,钱财却是不可或缺的。
“那好,我便收下了,多谢小公爷。”
容信满意的收回了目光,道:“我去帮你端些吃的东西上来。”
谷雨摇头,道:“还是不了,我不怎么饿。”
“那便少吃一些,你昨夜本就吃的不多,又睡到了这时候,该补充些体力的。
我让客栈的厨房熬了紫米粥给你,里面还放了红枣和紫薯,是微甜的,很是开胃。”
谷雨想了下,道:“我和小公爷一同下去吃吧,我睡了这么久,动一动也是好的。”
容信于是扶着谷雨一同下了楼,两人在大堂里落座,容信回身吩咐了护卫让厨房将备好的粥端上来。
坐回至谷雨面前,容信温声道:“其实我本来准备了一桌的菜肴想等你醒了一同用膳的,可随后又想到,你宿醉方醒,大抵也没什么胃口,便自己一人吃了。
这一顿你先喝粥,等晚间你彻底舒坦了,我再让他们好好做些吃食于你。”
语毕,容信瞧着谷雨偏着头专注的在周身的空气中轻嗅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你这是在闻什么呢?”
谷雨面上带了几许疑惑,不确定的又闻了闻,犹疑着道:“嗯……空气中有股极淡的兰花香气,好像是女子身上的味道。”
容信面色一凝。
是他失策了,忘了谷雨的鼻子可比常人的要灵敏的多。
晚若夫人所用的香料俱是上乘之物,留香也持久,起先她到过这大堂,后来用膳时也再次来过,许是留下了细微的香气,如他这般的寻常人未曾留心自是不察,而对于谷雨这样的目盲之人来说却是一下便可以闻到的。
谷雨其实也只是若有若无的闻到了一点味道,本来也不确定,只是容信问她便答了,却没想对方半天不回话,她心下里一合计,这味道虽是极淡,却绝不是些庸脂俗粉的香气,不会是……小公爷的什
么情债寻上门了吧?
谷雨这么一想,顿时满是看戏吃瓜的念头,面上也控制不住的露了些情绪出来。
容信正不知如何解释是好,抬眼便见对面的小瞎子不仅半点未见醋意,还一副甚是期待的模样,瞬时便拉下了脸,狠狠瞪了她一眼,偏开了头去。谷雨一只耳朵伸的老长,等了半天人家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忍不住好奇道:“是不是……小公爷的红颜知……”
话还没说完,容信已然不耐的打断了她:“杨谷雨,你是不是没长心?”
谷雨有点懵: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深吸了口气,容信告诉自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毕竟他也是花了许久才想明白自己那点心思的,杨谷雨如今不明白也是自然。
不过为免她误会自己,有些事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
容信思来想去,虽然他并不想让谷雨知道苏景山在这里,但比起欺瞒她,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是苏景山来了,这香气是他的女伴晚若夫人身上的。你从前也许听说过她,晚若夫人是江南一带女富商,如今她的诚记已然便布大江南北,连应城里也有她的布庄酒馆,是个令人敬佩的女子。”
即便是在前世,女子若想成就一番事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女ceo更是屈指可数。可想而知在这个思想封建的古代,能获得如此成就的女子要付出多少努力。
谷雨对这个晚若夫人不由肃然起敬,朝向容信道:“既是住进来了,那我可以认识她吗?”
“当然可以。”略想了下,容信道:“那晚膳大家便一起用吧。”
忽而又想到了谷雨也许并不想见苏景山,便又道:“哦,你若不想见景山,那我单独向你引荐晚若夫人也可以。”
“嗯?我没说不想见他啊……”
容信半垂下目光,不甚有底气的道:“从前……虽然都过去了,可我怕你还是介意……当然,你要是介意也是正常,我……”
谷雨微笑着打断他,道:“无事的,从前的事我说过了我不计较了,吃个饭而已。”
容信也好苏景山也罢,都是些权贵圈里的贵公子,很快,她便会远离这个圈子,和他们也没什么
关系了,她才不想费什么心思去怨恨谁给自己添堵。
“那好,晚上你想吃什么?”
说话间,紫米粥已经端了上来,容信试了试碗沿的温度,才将碗递到了谷雨的手边。
谷雨一边用勺子舀着,一边道:“我听声音外间应是下着雨呢,便别劳烦掌柜的了,有什么便吃什么吧。”
然而容信方才领悟到自己的心意,这时候恨不得把一切好东西都呈到喜欢之人的面前来,闻言不甚赞同的道:“这有什么的,下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还有伞呢。”
谷雨吃了一口粥,淡淡的甜味很是适口。
“嗯……我的意思就是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
“好吧,那我让掌柜的挑些有特色的菜式,你若想到了有什么想吃的,再随时与我说。”
……
待到了晚膳,容信果然如约将苏景山和晚若夫人带到了谷雨的面前,晚若夫人优雅高贵,又妩媚温柔,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待晚膳结束了,苏景山带着晚若夫人准备离开,谷雨跟着起了身,道:“晚若夫人,我闻听夫人过往,不由心生仰慕,不知夫人可否赏脸,与我饮茶闲话片刻呢?”
杨谷雨是小公爷带出来的,晚若夫人也知晓她的身份,浅笑着默了一瞬,见小公爷并未出言反对,才道:“甚好,那便叨扰杨姑娘了。”
谷雨带着人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命司晴去沏了茶水,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晚若夫人半点也没有架子,十分随和,见着谷雨对自己在商业上打拼的故事感兴趣,毫不吝啬的与她说了许多。
讲完了与山贼讨价还价险象环生,最终不仅化险为夷,又得以将一伙山贼收编诚记,从此当地再无贼人敢惦记诚记的货物,一箭双雕的故事,谷雨不由听的有些微微入迷,心下对晚若夫人的胆识愈加钦佩,放下茶杯真诚的道:“夫人真乃女中豪杰,谷雨由衷佩服。”
谷雨觉着自己都快成了晚若夫人的小迷妹了,这不就是一部活着的大女主文吗?一路过关斩将,靠着聪明才智成就自己的商业帝国,就差一个默默守护的男主,就齐活了。
这么一想,谷雨想到了楼下的那个苏景山,不免有些替晚若夫人不值,那个苏景山就是个花心浪荡子,胭脂堆里玩大的,晚若夫人这般的女子,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又是很忙的一段时间,努力日更中,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