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助从病房里出来,一路上都在茫然地琢磨着自家上司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裴爷最近还真是喜怒无常的很。
他也没做什么啊,只是跟林岁辞说了一句话而已,对他笑了两下而已。
心里咯噔的一声,李特助的脚步猛然顿住,瞬间恍然大悟,他张着嘴巴,有些不可置信。
裴爷该不会就因为这个而生气了吧?
就因为他多跟林岁辞说了一句话?笑了两下?
裴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他不是一向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吗?
不对,裴爷不对劲儿。
嗯……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李特助脸上的表情变得分外复杂,然后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来。
另一边的病房里,裴川脸上的那一丝冷意早已褪去,他看着床上神色木然的青年,薄唇抿了抿,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能与对方拉近距离。
沉默片刻,裴川才开口询问:“先去洗漱?”
林岁辞再次点头,然后下床,赤裸着双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正当他要起身时,裴川又摁住了他的肩膀。
林岁辞垂眸,看着男人屈膝蹲在地上,修长匀称的手拿起床边摆放着的拖鞋,然后握住了他的脚腕。
男人掌心的温度通过接触的皮肤传来,林岁辞像是被烫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挣脱对方的束缚。
“别动。”裴川手里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从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很平缓,但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
林岁辞不动了。
裴川握着他纤细的脚腕,不紧不慢地给他穿上鞋子。
青年的皮肤很白很细腻,能清晰地看见脚背上的青色静脉血管,圆润的脚趾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踝骨分明,无端添了几分性感。
裴川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松开了握着青年脚腕的手。
林岁辞抿了抿唇,起身往洗手间里走去。
裴川看着青年的背影,清瘦的身体覆盖在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之下,他在原地顿了片刻,随后迈开长腿跟了进去。
林岁辞站在洗手台前,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看着镜子里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对方正在帮他挤牙膏。
站在一起这么一对比,才发现裴川的身材真的很高大,几乎比林岁辞高了大半个头,肩宽腰窄,能感觉到覆盖在衣料之下的身材有多好,肌肉有多性感结实,充满着蓬勃的爆发力。
与之相反的,林岁辞的骨架小,人长得还消瘦,欣长单薄的身材还有着未褪去的少年人的青涩。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体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笼罩在其中。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想对他干什么,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林岁辞看得出神,所以在裴川把手伸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看着他的反应,裴川眼里闪过一丝不解,怎么又突然害怕了?
“可以自己刷牙吗?”裴川也不恼,又往林岁辞跟前递了递牙刷,连说话的语气都未曾发生变化:“或者我帮你?”
原来他刚才伸手只是给他递牙刷,林岁辞意识到这点,他轻轻摇了摇头,迟疑地伸手接过了男人手里的牙刷。
他手上的伤口不深,这几天已经开始痊愈结痂了。
只要不做剧烈的动作,伤口就不会再裂开。
裴川似乎有些不放心,一直站在旁边没离开,还帮忙递漱口杯。
这么大个男人杵在空间有限的洗手间里,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林岁辞刷牙的动作僵硬着,低垂着眼眸躲避跟对方的视线接触。
看着人刷完了牙,裴川又打湿毛巾再拧干,摊开毛巾往林岁辞的脸上送去。
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林岁辞自然是要躲的,但男人动作比他快一步,宽大温热的掌心扣住了他的后颈。
“别动。”
又是同样的两个字。
裴川发现林岁辞很听他的话,就比如现在,对方又乖乖站着不动了,一副任人摆布的乖巧模样。
如果忽略对方那双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睛的话。
裴川一手扣着林岁辞纤细的后颈,一手拿着毛巾动作仔细地给对方擦脸。
他们的距离很近,林岁辞紧闭着眼睛,近到裴川能看到他脸上的细小绒毛,还有微微发颤的浓密长睫。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小心触碰脸颊,白瓷一般的皮肤泛起了一抹浅红。
林岁辞突然睁开眼睛,措不及防对上了男人那双认真专注的黑色眼眸,他怔怔地看着对方,有些出神。
在他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有记忆起,从来没人这么照顾他。
就连那个所谓的母亲,也只是把他当成报复江家的工具,从来就没有真心待过他。
而第一个待他这么好的,居然是眼前这个陌生人,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但林岁辞如死水一般沉寂的内心里,确实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起了细微的涟漪。
林岁辞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清亮而透彻,虽然没有什么情绪和神采,但裴川被他这么看着的时候,手里的动作还是顿了顿。
他微微俯身,直视着那双眼睛,“怎么了?”
林岁辞的手指微微蜷了蜷,稍稍偏开了视线。
他看不透裴川,男人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团迷雾,那双淡漠平静的眼眸更像是千年的古井,深不见底。
裴川也没在意,他放在林岁辞后颈上的手动了动,无意识地捏了捏那处的皮肤,“好了,出去吧。”
李特助带来的早餐很丰富,味道也很好,然而林岁辞却没有吃多少,尽管肚子饿了,但他没有胃口。
只吃了小半碗鱼片粥,还有一块红豆马蹄糕。
小孩子的食量都没有这么少的,看着青年单薄消瘦的身板,裴川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不吃了?”
“不合胃口?”
林岁辞照例摇了摇头。
裴川没再说什么,直接端起了那碗还温热的鱼片粥,舀了一勺递到青年的嘴边。
“再吃点儿?”
林岁辞余光里扫了眼男人线条优越冷峻的侧脸,没有动作。
裴川仍然举着勺子,薄唇微启:
“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