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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朝着一个越来越简单的节奏蔓延着,一个暑假过去了,我家多了两个人。哦,应该说的一个人加一条鱼。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觉得孟北音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个娇惯的少爷。他特别有礼貌,有很乖巧的作息时间,开学后我发现他居然和我一个学校,不过比我低一个年级。
慢慢熟络后他偶尔会到二楼跟我们一起吃饭,有时候早上他起得早会出去买早餐,每次都会多买两份送到二楼。
于是游息又多了一种可以吐槽的食物。
记得第一次孟北音买了早餐到二楼跟我们一起吃的时候,游息就夹着一个小笼包震惊地说:“这完全就是[哔——]一样的玩意居然也能吃!为什么人类的食物不是跟[哔——]一样,就是跟[哔——]差不多?”(哔——那里是什么我就不说了,太恶心了。)
然后孟北音的表情就跟生吞了一腐烂好几天的咸鱼一样,惨不忍睹。
“你别理他,他这里——有点问题。”我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孟北音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小口咬着包子,没说话,后来他就再也没有买过包子了。
这天晚自习结束,我刚出教室就看到了像只忧伤的绵羊似的孟北音,“你不是早下课了吗?”我问他,不知道大晚上的他不回去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等你一起回去。”他眨眨眼睛,借着灯光,我好像看到他的睫毛湿漉漉的。
他看起来很不正常,走在我身边也不说话,低垂着头,偶尔会左右看看,注意到我跟他拉开一点距离后又马上追上来。
今晚闷热得很,在教室泡了一天我脑子都要炸了。出了校门到路边的快餐店买了肉丸子汤打包,然后对身边的孟北音说:“等下上来吃宵夜吧?”
肉丸子汤是游息要吃的,我上次回去晚了饿得胃疼,就在路边买了份回家吃,当然,这份可爱的肉丸子也没躲过游息的摧残,他给它起了个很匪夷所思的外号后试着尝了一口,然后就要求我每天都带一份回家。这贱人。
孟北音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我注意到他频频往后看,脚步虚浮,好像后面有恶鬼追他一样。于是我回过头,空荡荡的大街上,我们身后只有一个染着黄头发走路玩手机的青年,还有就是两排光线昏黄的路灯。
我疑惑地看了看比我矮15公分的孟北音,皱起了眉毛,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之间变得神经兮兮,脸色苍白得快赶上游息了。
“寒光,那个、你先回去吧……”快到家的时候孟北音忽然顿住脚步,声音急促道。
我听得出他嗓音里的颤抖,转过头来,我看不见他的脸——这条路上有盏路灯上次被游息一脚给踹断了,我当时立马撒丫子拉着他就窜——他陷进一团黑暗里,可能在哭,我就郁闷了,刚要问他原因我就忽然发现在不远处的灯光下,那个染黄色头发的人还在。
这让我马上警惕起来——这附近的住户我差不多都混了个脸熟,但从来没见过他,我怀疑他从我们刚出校门就在跟踪。
我冷冷地注视着那个人,他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抬头跟我对视了一会儿后便移开了视线。
“那个人你认识吗?”我指指他,“他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四下静悄悄的,我又故意大声说话,让两个人都听见我的声音。
“北音,你在这儿啊。”那人一听立马笑着小跑过来。我心说去你大爷的,丫真会装孙子,跟了这么久现在才认出来?鬼才信!
“寒光,寒光你快走吧,你快走!”这个时候孟北音几乎是哭着推搡着我,那眼泪哗哗的,把我吓了一跳。
这一什么情况啊!我困惑的时候忽然想起孟北音当时来租房子的情景,心说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他的哥哥之类的家属,来逮他回去了。
人家家事我哪有资格管,当即我就不再多说了,打算回去,但是那个人似乎不太愿意让我走,因为我看到他手里明晃晃的匕首了。像一束尖锐的光芒似的,猛地戳进我的眼里。
“喂!你他妈有病啊!”我立刻大吼一声把孟北音拽了过来,转身一腿扫过去,踢掉对方的匕首,然后抓住他的领口一脚将他踹出两米外。我怒不可遏道:“他不就是离家出走么!至于捅刀子么!你们家人脑子有问题吧!”
那人擦着下巴爬起来,目光阴冷地盯着我,不过对我来说一点震慑效果都没有,跟游息那藏着冰片似的目光比,我都觉得这货其实在温柔的凝望我(……)。
“我不认识他。寒光,你小心……他是想杀我。”孟北音在旁边急得直掉眼泪。
我立刻充满警戒地倒退一米,没空去想其中缘由,架好战斗姿势全神贯注盯着他,脚下丁字步稳稳当当,以便重心可以随时切换。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孟北音慢慢由嚅嗫变成大声地痛哭。
那人的眼里也有泪水,他吼道:“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然后也说对不起行不行!”
孟北音被他吼得没了声音,我被眼前的变化搞糊涂了,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转。
“你们认识啊?”我刚说完那人就飞快举起匕首扑向孟北音,我一看那样子是来真的了,马上反应过来冲上去一记手刀敲在他侧颈,然后弹中他的麻筋,匕首再次掉落,他捂着手臂整张脸都痛得扭曲在一起。
我心说这下手也不重啊,咋就疼成这样了。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打打杀杀的。”我心虚地在一边劝,这话音还没落地我身边就刮过一阵冷风,游息白冽的影子倏然闪过,他下手更重,直接将那人踹得滚了好几米后就晕了过去。
孟北音在旁边哭得要断了气似的,“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游息看也没看他,皱着眉目光来回扫我上下三路,冷冷道:“你受伤没?我帮他咬死他。”
说着他就转身冲那人走,我立刻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拉着他,“您说您跑出来添什么乱啊!万一真错手打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孟北音,也没说什么,叫游息把那人先扛回家再说,搁大街上也不是个事儿啊。一开始游息还不乐意,特傲娇地说了句:“黄头发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一听就乐了,结结实实拍了他一巴掌:“瞅你那德行,好像自己是什么好人似的。”
然后他转过脸,表情特牛掰:“是好鱼。”
我:“……”
孟北音:“?”
回家后我总算实在孟北音的哭哭啼啼中听了个大概。
他并不是离家出走,父亲原本跟人家合伙做生意,但是前段时间卷款潜逃了,合作人立刻报了警,但是这种案子一般破不了,合作人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后来虽被救起但是一直陷入昏迷中。不久后孟北音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短信:最好把你爸爸藏身的地方告诉我,不然我就杀了你,我知道你家住哪。
孟北音知道这不是玩笑,于是匆匆托人卖了房子,偷跑到我家来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现金,而今晚又特意等我一起回家,他可能早就察觉有人跟踪他了。
我听完就陷入了沉默,游息也沉默着,不过他的原因是刚才在打斗时我不小心弄洒了他的肉丸子汤。
“你是说,他是你爸那个合作人的儿子?”我指指躺在我家地板上挺尸的人。
“我可以捏碎他的脑壳吗?他居然打翻了我的肉丸子汤!”游息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气愤填膺,孟北音就经常被他这种表里不一的样子搞得精神崩溃,幸好我就早习惯无视了。
我跟孟北音都默契地无视了游息,他难过地说:“对。”
“你干嘛不报警?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搞得就跟你卷款潜逃了一样?”我挥舞着鸡爪子数落他。
“我可以捏碎他的脑壳吗?我看他长得这么奇形怪状很神经病!”
“你闭嘴!”我拿着一个抱枕,正在纠结要不要用它来捂死游息。
孟北音不说话,低着头,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背上,我继续说:“要非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谁都反驳不了,你是无辜的,该死的人是你爸才对!”我顿了一下,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对,于是改口道:“我是说,错是你爸犯的,不应该由你承担惩罚,况且他老爸不是还没死嘛。”
“你是说,如果我爸死了,我就该杀了他,对吗?”那人慢腾腾爬了起来,声音特悲怆。
我看着他刚才被游息踹倒,在地上滚得头破血流的,生怕出个什么事,于是连忙过去扶他。
“谢谢。”他看着我的目光很和善,我完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会对我说谢谢的人能对孟北音下杀手。
他真的会杀孟北音吗?
“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错误,一个命题是真命题时,它的假命题未必成立。”游息趴在沙发上淡漠道,然后他又对我说:“我可以捏碎他的脑壳吗?”
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喷他,“你今儿晚上就打定主意要跟人家的脑壳死磕上了是吧!”
那人沉默着,他跪坐在地板上,我站在他旁边,觉得他就像我养的一只金毛。
“你觉得孟北音不难受吗?”我说,“因为你的威胁从住了十几年的家里搬出来租住,还要因为你的跟踪而提心吊胆,你看看他,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你真的能下得了手吗?”我很少对别人这么有耐心,不是因为我想帮孟北音,而是觉得最应该帮助的是眼前这个人。
“那我爸爸呢?我爸爸就活该吗?!”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游息立刻被他提高的声音激怒,像只领地被侵犯的猛兽那样死死盯着他,喉咙里翻滚着隐约的低吼,他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反应了,看来他仍对今晚喝不到肉丸子汤耿耿于怀。
我不太会控制场面,耐心也快要被这人给磨光了。而且我担心游息随时会暴走,万一他真发起怒来一爪子就能把我拍飞,到那时候血肉横飞,就真控制不了了。
就在我烦躁地想报警的时候,孟北音擦着眼泪走了过来,他轻轻蹲在那人的面前,将匕首放在他的手心里,颤抖着声音说:“我也没想到我爸爸会做出这种事,很抱歉,你想杀我就动手吧。”我看得出他在逞强。
游息冷漠地板着死鱼眼,他现在一定会眼前的画面感到匪夷所思。
不止是他,连我都有点莫名其妙。
我很早就对【我爸爸】这个词觉得陌生了,并且对他那个人也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但是我一直坚定的认为他是种衣冠禽兽。所以我不太能理解孟北音的行为,如果换作是我,别说是替父亲道歉,我很有可能会举着匕首杀光一切想要伤害我的人,并且还能肆无忌惮地顶着未成年的光环嚷嚷正当防卫。
作者有话要说:╮(╯▽╰)╭看起来像是过渡的一章,为了后面的梗,先凑合看吧哦呵呵呵【端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