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和你说要忍耐要忍耐,你为何就是听不明白?你今日和元琼走得近了,便是同季贵妃作对,在这后宫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吗?”
那时的季贵妃便是后来的继后,三皇子便是后来的太子。
我一直以为母亲是泥人般的性子,因为她从不会反抗,她只会逆来顺受。
可是,她竟然破天荒地发了脾气。
原因是我亲近了元琼。
“去,跪在院子里,想不明白,便不要起身。”
母亲让我跪,我便跪着。
当夜,季贵妃便送来了一副锦绣芙蓉图,让母亲三天内绣完。
母亲差点熬坏了眼睛,才勉强绣出,送去的时候,又被季贵妃好一通刁难,罚跪在烈日底下,任由来往宫人指指点点,从她身边经过,却视而不见的,还有……父皇。
他后院的女人太多,多到已经记不得面孔了。
他根本看不到我母亲求助的眼神便已经快步离去,甚至根本没有想起来她是谁。
我明白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母亲是怕我成了季贵妃和元琼之间斗争的牺牲品。
那些刁奴被赶走了,便换了一批新人进来,他们不再明面上欺负,但仍旧冷冰冰,后宫之中不得宠的主子,活得不如奴婢,她们也无须摆上笑脸,更无须恭敬。
母亲教我的从来只有忍让,她希望我忍到出嫁之日,便可以彻底脱离这个火坑了,可是她从未想过,皇家的出路,从不是忍,而是争。
不得宠的公主,要么是和亲棋子远走他乡,要么是笼络大臣平衡势力,从来由不得自己选择人生。
自己的命,捏在别人手里,这种感觉真是太不好受了。
从那天起,我就决定我要争,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好过任人鱼肉。
八岁那年,我再次遇见元琼。
那是在已故的昭仁皇后的寝殿里,一应陈设,恍如旧时,可惜人不在了,终究有几分清冷萧瑟之感。
我同她一起为昭仁皇后烧了纸钱,上了香。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偷偷拜祭。
昭仁皇后是父皇的心头挚爱,每到忌辰,宫里便会大肆祭拜祈福。
出了栖凤阁,她才摸了摸我的头,低声道:“陶陶,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
我点了点头,可是还是将疑惑问出了口。
“大姐姐为什么不随着父皇一起祭拜皇后娘娘呢?”
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只是想静静地陪着母亲说会儿话,父皇是天子,天子的心要装得人太多,故人已逝,新人又来,他对故人想来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原来,尊贵如元琼也难以避免这份哀伤。
世人眼里,已故昭仁皇后是父皇的心头白月光,逝世多年仍旧难以忘怀,可是他的念念不忘也就这般廉价,一个又一个的美人接连入宫来弥补他心头的空缺,不知旧人还剩下几分位置呢……
季贵妃盯着皇后之位,可是元琼就是她登上后位的最大障碍。
我与母亲所住的宫殿距离冷宫不是很远,那日我溜达出去,爬到树上取风筝,却不小心听到了一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