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及笄之时,父皇为我办了极其盛大的及笄宴会。
由皇姑亲自为我簪发。
父皇颁下圣旨,册封我为沁宣公主,并且为我修建公主府。
大沁立国百年,公主王爷封号皆有意规避此字,可是父皇却公然为我赐此封号,毫不掩饰他对我的疼爱。
这一场盛大的及笄宴,名动京都。
其轰动程度,可以比肩元琼及笄之时。
我起初觉得,自己只是元琼的替身,所以得了他的疼爱。
后来发现,好像并不仅仅如此。
人人都想不通皇帝先前疼爱元琼公主那样才华横溢的女子,为何后来又会喜欢不学无术的我?嘉柔将琴棋书画练得极其精通,可是父皇待她并不亲近。
我想,这个答案可能无解吧。
我以为他将我当成了元琼,可是父皇似乎又将我和元琼分得极其清楚。
我们两人的喜好、生辰,他都分得清楚,开口也从未叫错过。
帝王心,向来难测。
众人皆以为我是因着元琼得了父皇欢心,那便让她们这样以为着吧。
我也确实是因着元琼走入父皇视线的,至于后来因为什么……虽然我想知道答案,但它并不重要。
从那以后,我就当了这么许多年的纨绔公主。
皇帝宠爱,张扬肆意。
我活成了小时候期待的那样,权势在手,无人敢欺,无人敢折辱,可是,元琼没能看到。
我想让她像小时候那样夸我,终究是不能了。
已是日暮时分了,太阳渐渐西沉了。
我们从密道出来又经过报国寺,同主持打过招呼,这才坐上马车回去。
刚走到半山车道上,我掀开车帘便瞧着有人缓缓而来。
他行动不便,坐在木椅上,椅子的旁边安有两个木轮,由身后的小厮推着他缓慢前行。
大老远,我便已经认出了他。
纵使他已经没了昔日状元郎的俊朗风姿,更无少年入阁的意气风发,可我还是认出了他——温玉卿。
若无那一场祸事,他和元琼如今……
他出身寒门,却才华横溢,十九岁状元及第,成为父皇钦点的状元郎,二十四岁进入内阁,成为最年轻的宰辅候选之人,若非祸起萧墙,而他不愿独善其身,那今日首辅相位上的人,便是他了。
元琼出事的那一天,他长跪于千秋殿外,为元琼求情。
父皇不理,他便跪了整整两个日夜。
最后,换的不是父皇回心转意,而是触怒龙颜。
杖责五十,连降四级。
最后便落得这样一个残疾之身,终身都不能再下地行走,终日与轮椅为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就是他对元琼的爱。
元琼的死,更带走了他所有的少年锐气,活得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至今未曾娶妻。
最后,父皇命他担任国子学院司业,给一闲职,教书育人,了此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