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月闲爱墨竹,我曾还为他高价购得一幅名家墨竹图,可是当初的他,看都没看,便直接扔了出去,当时这件事被那些人当作笑话在京都传了许久。
说实话,刚才那灯笼挂得那样高,天色又暗,谁能注意到究竟画了什么图样,可嘉柔却要咬死了不放,非要认为我是因为封月闲才喜欢这个灯。
她活得真矛盾,一边希望我与沈殊觉是一场戏,这样她便不会伤心,一边又希望我是真的对封月闲痴心一片,这样才能显示出她是赢家。
“嘉柔,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阴沉:“什么叫自欺欺人?我就是赢了你。”
我摇头轻笑:“这灯,你若觉得你赢了,那便是赢了吧。”
说完,我转头看了一眼封月闲,他的脸色委实算不得好。
“店家,可还有其他竹样图案的灯?”
“有有有,这边全都是。”
那卖家答得极快,生怕一转身我就不买了。
“我全要了。”
“好好好,贵人可留下地址,我让小厮给送到贵府上。”
那店家满脸殷切,我轻声笑了:“不必,全都给我扔河里去,我讨厌竹子,瞧着不顺眼。”
我放下两锭银子,手敲了两下桌案。
那店家满脸堆笑:“一定照办。”
嘉柔愣在了当场,封月闲的神色也晦暗不明。
我低声一笑,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
封月闲一心想当个隐形人,不惹人瞩目,可是他娶了嘉柔,好像也距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了呢。
我继续漫步在长街之中,人群拥挤,却有生活气息,宫宴奢华精美,却终究是冷冰冰的,在那里,美酒佳肴都能失去它的吸引力。
我驻足在十字街口,看着万家灯火。
“就没有一盏中意的吗?”
声音温润,伴着夜风,在耳畔回响。
不知何时,沈殊觉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他竟然也没回去。
或许是人太多,我这么迟才发现他。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有。”
“公主是嫌那些灯不够精美吗?”
“瞧着都是些一模一样的,未见心思灵巧,也未见技艺高超,俗气!”我略道不满地数落着。
沈殊觉微微垂眸,轻声笑道:“公主都不中意,那也就没有逛下去的必要了,免得再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容易惹得公主不开心。”
我怎么觉得他意有所指,好像是在说嘉柔和封月闲,难不成刚才的事情他都看见了?
“你跟了我一路?”
“那倒没有,只是比公主想象的来得早了一些。”
他展颜一笑,恍若明月光华初绽,这般开心畅意的模样,与方才宫宴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驸马常说我是做戏好手,现在看来驸马也是个中翘楚,方才宫宴上一番剖白,竟能让四座讶然,实在让人佩服。”
他望着我良久,轻声一笑:“那敢问公主,究竟是人在做戏,还是人入戏中?”
“不入戏,焉能乱真呢?”我低声答道。
长风拂过,极其清凉。
我看向了他,反问道:“驸马以为呢?”
“公主说得极是。”他的眼神是我读不懂的深意。
“不过,凡是戏,总会有落幕的一天。”我再次看向他,浅笑怡然。
“假戏成真也未可知,来日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说话间,我已经闻到了那淡淡的酒气。
可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