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花瓶的自我修养 第六十九章

花瓶的自我修养!

在初初看来,邵一廷的出现实在匪夷所思。

虽然接触的并不多,但在她浅淡的印象中,邵董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

之前在拍摄《吴越》的时候,因为是投资人的关系,邵一廷在前期基本“常驻”剧组。于是,剧组的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位*oss工作繁忙的程度:从一大早开始,助理就拿着各式各样的文件让他审阅、签字,他的电话似乎永远处于通话状态,时不时的还会挑一个不那么吵闹的地方用笔记本电脑开视频会议。

相比于初初本身,邵一廷每天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忙碌于创造财富的土豪的世界。

基于如此印象,她对邵一廷来到这个偏僻冷寂到手机信号都嫌弃的小村子感到很是疑惑,故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后,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句:“他怎么会来?难道他又投资了《秋水剑》?”

一旁的顾泽默然无语,只瞥了一眼捧着大衣的助理,又帮初初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口。

或许是出于不知名的本能和直觉,虽然自家女友一脸懵懂,但顾泽感觉自己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猜到到了邵一廷的来意。

所以即便他面上风轻云淡,眉头已在不知什么时候深深锁起。

邵一廷看到顾泽的动作,面上便露出了不豫的神色。

他年纪虽不大,但由于出身和家境的缘故,且身处高位的时间久了,很少有这样不顺意、又似乎无法解决的事,一时间只觉得有种难以掌控的烦躁感。

最终,他没有片刻犹豫,举步向初初走去。

几个人相距的本就不远,邵一廷看似走得不紧不慢,但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

他对初初道:“羽绒服不比这大衣暖和,换了吧。”

这样的祈使句同命令一般的语气让初初第一时间想到了向导……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摇头婉拒:“谢谢,不用了。”

她对邵一廷很是客气,且任谁都看得出,这种客气完全是对顶头boss的礼貌客气,故而邵一廷更感不悦:“你不冷吗?”

初初看了一眼顾泽,而后道:“我觉得吧,这种气温无论是穿什么,都会觉得冷,所以真心没有换衣服的必要——话说,邵董你是新投资人?来监工的?”

“不是,”邵一廷全然无视了顾泽,平静地说:“我来看看你。”

初初怔了一下,笑得有点勉强:“……这个玩笑有点冷,不太适合这里。”

邵一廷神色未变:“不是玩笑。”

初初觉得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只好把话挑明:“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你来看的。”

邵一廷挑了挑眉,并未第一时间答话,转而看向顾泽。

他们两人身高相当,又都英俊挺拔,站的近的时候其实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但却让初初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邵一廷虽看着顾泽,话却仍旧是跟初初说的:“我听说顾泽是你男朋友?”

初初一愣,而后回答得格外坚定:“是。”

“我来之前在想,”邵一廷道:“你会选择他,是不是因为你并不知道,你有更好的选择,而这个更好的选择就比如——我。”

初初感觉有点无语。

她正想说什么,一阵冷风夹带着凌乱的雪花吹来,初初长发飞起,脖子里顿时觉得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鼻涕也流了下来。

竖着古代发髻的美人因为穿着羽绒服而有些圆滚滚的,面上本化着淡妆,看起来清新怡人,现在却因为流着两行鼻涕看起来颇为滑稽。

邵一廷立刻从旁边助理的手里拿过大衣,抖了抖,伸手就要帮初初披上。

初初一边掩着鼻子一边往后退,却不想那大衣还没靠近她,便被一只手挡住了——是在邵一廷与初初对话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顾泽。

他伸出的左手拦住了那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右手也没闲着,捏着纸巾送到了初初眼前,声沉若水:“擦擦。”

初初窘迫不已,侧开脸默默地做了一个擦鼻涕的美少女。

而邵一廷看到初初闪躲的模样,又被这么一拦,脸上的神情瞬间冷得跟他们四周的积雪没什么两样,他冷寂的双眸盯着拦住他的男人:“顾泽,我以为你刚才不开口,是因为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严格来说,邵一廷也算是顾泽的上司。

顾泽勾了勾唇角,看着擦鼻涕的初初,笑意从容:“刚才不开口,是因为这家伙挡桃花的能力一向不错。”

他这样亲昵的语气,话里话外都是把邵一廷当成不相干外人的意思。初初忍不住咳了咳,觉得自家男神有点帅。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颇有些微妙,邵一廷周身的气压极低,隐隐有种风暴欲来的感觉,而顾泽却始终风轻云淡,仿佛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情敌的霸气宣言,而是初初擦鼻涕的纸巾用完了。

原本要来叫顾泽和初初拍戏的工作人员只远远看着,便觉得情势不大对劲,于是在询问了几个围观人员具体情况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抄着手加入了围观行列。

半晌,擦好鼻涕的某只伪女神见邵一廷面色不善,又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跟顾泽离开晨光跳槽其他经纪公司的可能性以及发展前景,然后十分客气地开了口:“邵董——”

邵一廷打断她:“我有名字。”

初初笑得礼貌,从善如流地道:“邵……嗯,邵一廷,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我是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人,所以从来没觉得有钱或者有地位是尤其重要的事情,这并不是欲拒还迎、口是心非的话,是心里话。在你看来,可能跟你相比,顾泽不是[更好的选择],但在我眼里,他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而且——要说起来,我之前也不知道你自认为是[我的选择之一],对于这种后知后觉,我感到挺抱歉的,毕竟要是早知道,我就早点拒绝你了,你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来跟我说这个事,你这么忙,来一趟肯定挺辛苦的,实在是……对不起啊。”

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的john捂住自己的脸,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初初被晨光强行解约后他们的光景。

三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不知几时后,久到初初觉得雪都小了些,邵一廷终于摇了摇头,声音里有些疲惫:“我对你没有误会。”

因为语气的缘故,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初初不明所以的同时,又觉得有难以言语的酸涩。

或许是因为在这一瞬间感到了那种喜欢对方却莫可奈何的心情,她原本要说出的、更多拒绝的话语就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好在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助理拯救了她,确切的说,是助理口袋里传出的、听起来熟悉无比又颇有些陌生的声音拯救了她。

之所以说熟悉无比,是因为根据那声响的节奏和韵律,不难猜出那是手机的铃声,而颇为陌生的原因,不外是自从剧组到了这个鸟不生蛋的荒村僻壤,所有人被信号嫌弃的手机就再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声音。

助理把一边震动一边发出铃音的手机拿出来,交给了邵一廷。

后者撤了两步,沉声道:“喂?”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但确实说了不少时间,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邵一廷原本就紧锁的眉头更是没有了松弛的征兆。最后,他果断地道:“我会立刻动身去纽约,在我到达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

邵一廷说完这句话,就将电话挂断,交给了助理。他转过身,面对着初初,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故而张开了嘴。

因为周围气温极低的原因,只是启唇,便有白雾冒出来,显出温暖的痕迹。

两人之间隔着轻微的白色雾气,初初觉得邵一廷的神色似乎有点郁郁。

最终,邵一廷看了初初一会儿,只道:“你注意身体。”

说完,他便如同来时一般,毫无征兆地离开了。

林中满地积雪,虽不算高,但也能没过脚踝。邵一廷穿着黑色皮鞋,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明显的、看起来颇为单薄的脚印。

穿着大棉鞋的john无厘头地想到:邵董的脚得多冷啊,但他看起来又这么淡定,是不是自带了什么制热装备……

邵一廷的到来和离开让剧组所有人看初初的眼神颇有些微妙。

这种微妙跟他们看到初初一顿饭能吃三个鸡腿的微妙颇有些异曲同工意思,用初初自己的话说就是:“他们肯定在想,一个饭量这么大、力气这么大的姑娘,不仅能泡上影帝,还能勾搭到总裁,实在不科学,说不定是学了什么南疆秘术。”

顾泽听了,眼里有几分笑意,帮她夹了一筷子猪肉炖粉条:“他们想的肯定比你想的多。”

初初也笑起来,问:“那你觉得他们会想什么?”

顾泽严肃道:“某些人一定脑补了一本30万字的小说来描述你如何在我们之间犹豫挣扎的故事。”

初初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顾泽你竟然也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顾泽谦虚道:“都是跟你学的。”

初初:“……”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饭,顾泽突然问:“你那天在想什么呢?”

初初“嗯?”了一声。

顾泽解释:“邵一廷来的那天,他离开的时候你似乎若有所思。”

初初顿了下,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思考,为什么他的手机能收到信号,并且在想,如果他并不喜欢我就好了,我可以不避嫌地问下他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如此。很久没有刷微博,我实在有些手痒。”

顾泽:“……”

良久后,顾泽道:“那应该是接受卫星信号的手机,所以在有线、无线信号都覆盖不到的区域,仍旧可以正常的打电话,比如飞机上。”

初初惊讶:“亲爱的你好博学!”

顾泽轻咳一声:“……一般一般。”

因为《秋水剑》的拍摄,初初觉得自己过了两个月与世隔绝的日子。

不过凭良心说,有顾泽在身边,她觉得这样的“与世隔绝”其实有一种和心爱的人“归隐田园”的感觉。

故而日子并不难熬。

等他们终于杀青,全剧组在大晚上吃着肉喝着酒庆祝[刑满释放]的那一天,即便是向晖,脸上都带着轻松和释然的笑容。

吃到一半,相熟的人开始聊天说笑,还有不少人则开始敬酒。

编剧端着盛着酒的大碗走到初初面前,敬她:“以前对你挺有看法的,向导让你来拍的时候我反对了好久,不过现在觉得很庆幸,你是个好演员,我们都看在眼里,希望你以后——事业顺利,爱情美满!”

初初顿感受宠若惊,举着酒杯道:“多亏大家照顾,不然早挂在这片大雪里了。”

从他们来,到如今杀青,大雪断断续续,似乎从来没有停过。

顾泽自然地接过初初手里的酒,一口喝掉,跟编剧说:“她不能喝,我代劳。”

他喝了酒,脸色微红,眼眸里藏着冬日最清晰明亮的星光,整个人看起来平易近人许多,编剧看着,忍不住用手肘戳初初:“这么帅的男朋友,一定要看好了啊。”

初初乐:“必须的。”

接着是化妆师,蒋百合小姐因为身体原因,没能一路跟来林省,给初初化妆的是一个跟john很聊得来的男人,此时他正跟初初讨教“如何让优质男人喜欢上自己”的方法。

顾泽在一旁扶着额头,唇角的笑意难掩。

化妆师离开后,初初环顾四周,向晖正跟副导演喝酒说话,john和灯光师因为一块猪肘在划拳,mark则跟道具小哥谈起了自家深度强迫症的学霸女友。

在这个寒冷到睫毛上沾了水便能化冰的夜晚,整个剧组都充盈着一种欢乐轻松且温暖如春的气氛。

她忍不住跟顾泽碰了碰杯:“虽然这部戏是我拍的最久的,最辛苦的,但也是我拍的最开心的。”

周围喧嚣,顾泽不得不靠她很近才能听的明白,他探过身子身子,听完之后,在她耳畔道:“虽然这部戏是我被骂的最多的,辗转地方最多的,但我也很开心。”

初初故意问:“为什么啊顾影帝?”

顾泽没有答话,微微低下头,将吻印到了她柔软的唇上。

灯火明灭,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的雪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温柔与安静,所有一切仿佛都是距离自己千万光年之远的背景。

初初觉得,无论以后如何,自己在这一刻,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林燕丽正对着《帝都晚报》叹气。

良久之后,她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又因为长时间不吸而不习惯,咳嗽了一声,想起丈夫的话,她又把它熄灭。

火光闪烁了一下,烟草的味道缓缓弥漫开来。

眼前报纸娱乐版的头条被加粗放大,看起来显眼无比——

《繁星》票房惨淡,张苏楠的失败?顾泽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