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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的自我修养 第八十三章

花瓶的自我修养!

在返回帝都的途中,初初终于从john的介绍中,弄明白了所谓的“沈青”,是她的姑姑,也就是沈初初父亲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且她名字中的“qing”是青色的青,读音听起来熟悉,却与初初本身毫不相干。

据说,这位沈青女士从年轻时候开始,就算得上是一位非常任性的人。

因为家境不错,且父母宠爱,再加上本身长相就娇艳动人,沈青一贯是众人眼里歆羡不已的天之娇女、人生大赢家。然而事实上,无数前车之鉴都告诉我们,越是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姑娘,越容易叛逆,且一般叛逆起来,就很不一般。

诚然,沈青的叛逆期来的有点晚,也来的十分突然:高中毕业,就在所有人庆祝考入大学、撕掉课本庆祝的时候,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姑娘跟同班一个长相英俊的男生,私奔了。

众人讶异,沈青的父亲因此气得进了医院。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已不可考证,但根据john的说法,沈青之后还是回来了,而那个男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再也没有消息。

沈青在回家后第五个月,生下了一名女婴。但或许是天意弄人,那个孩子在刚出生不久就因病夭折了。

年少时期一时叛逆所付出的代价,连同女儿的夭折,让沈青性情大变。

原本张扬跳脱的女生变的沉稳冷漠,并且在年纪渐长之后更加犀利成熟,尤其在事业上,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的坚韧决绝,亦钦佩她的果断和现实。

这么多年过去,沈青并未结婚,却有过许多男友,更是在十几年前,与其中一任生下了一个女儿,并且对之百般娇宠。

“这么说来,我还有个……表妹?”初初困惑地问john。

john点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初初的脖子,表情有点无奈:“她叫沈念念,今年才19,在美国上大学。实话说,她才是真正的公主,据说当初她过18岁生日的时候,不少好莱坞明星都去给她送祝福,电视里描述她是[天生的幸运儿]——你瞅瞅你,钱不比人家少多少,过得怎么就这么磕碜。”

初初却特别淡定,声线平稳:“我本质上就是个穷人,就喜欢过穷日子,花自己赚的钱,见自己想见的人,任性!——不过,话说,你老看着我脖子干什么,怪渗人的。”

john捂脸:“……姑娘,不是我说你,下次你跟你的影帝男友亲热完了能不能穿件高领的衣服?你以为人人都跟郑琳琳似的,会相信这大冬天的会有满屋子的蚊子吗?”

初初无言以对,只能泄气地给了旁边的顾泽一个肘击。

顾泽沉默地受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方才隔着飞机座位的扶手打我,胳膊没事吧?疼不疼?”

初初:“……”

john:“……你们真是够了!”

初初清咳一声,继续问john:“那沈,嗯,沈青女士这次回国,是找我干什么呢?”

john翻了个白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这次回来,肯定是因为你马上要满24周岁了,来跟你讨论一下那10%股权的事情呗?”

初初不耻下问:“什么股权?”

john先是愣愣地看了她一阵,而后作出了个仰天长叹的姿势,说:“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是穷人本质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关心你名下的财产啊?!”

事实上,初初目前在她父亲所创立的齐盛集团持有15%的股份,并且按照遗嘱,还有10%正暂交她的姑姑、沈青女士代为保管。

当初的合同上写得清楚,因为25%的股份变动会对整个集团造成难以估计的影响,所以董事会不能同意由一个小姑娘持有这么多股份,故而要求沈青在初初24周岁前先行保管其中的10%,等她成年并且拥有一定判断能力的时候,再把这部分股权归还给她。

“也就是说,自从你父亲去世,这么些年来这部分的股权一直属于你姑姑,虽然分红她不能占用,必须先给你保留在一个你也不能动的账户下,但因为这部分股权,她在齐盛的话语权还是很可观的,齐盛跟她美国那边的公司业务往来不少,她从中获取的好处可想而知。换句话说,如果你在24岁后完全收回股权的所有权,就可能会对她造成很大的、非常不利的影响。”john解释得头头是道:“我听申桓说,她这次回来,很可能是想要说服董事会,你还不具备独立掌握股权的能力,又或者劝说你在24岁后直接把股权全部卖给她——董事会很难反对,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保管股份的作风端正,很值得信赖。”

初初偏着头思索了片刻,又问:“她跟我关系如何?时间太久我都不记得了。”

john:“你心真大——当初她当着几百号人的面骂你的事你都忘了?”

看起来这两人的关系是很不好了。

初初叹了一口气,说:“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john闻言,露出几分惊讶:“去年这个时候,你还说你肯定不会把股权给那个老太婆的,还专门叮嘱了申桓,一有风吹草动一定要告诉你,而且说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在24岁生日后拿回那10%的股权啊。”

初初愣了一下,随即扶额:“好吧,那就这样吧。”

——如果当初的沈初初对此仍有执念,那么即便她本身根本不在乎这种商业方面的利益,也有义务帮以前的沈初初守住她想要且应该得到的东西。

这是她的原则。

不到半天时间,初初就已经对自己的姑姑有了更多的了解:沈青女士是个急性子。

飞机抵达帝都当天,初初刚下飞机、还在等行李的时候,便收到了来自对方秘书的邮件,其中的文字内容表示,沈青约她晚上去某个餐厅吃顿饭。

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分钟都不想多等。

回到家后,初初抱着枕头愁眉苦脸:“我就想好好睡一觉,怎么就这么难!”

顾泽从背后环住她,吻了吻她的侧脸:“是我不好,你这会儿先休息,我收拾东西,傍晚的时候我叫你。”

初初不自禁地脸红:“……呃,也,也不完全怪你啦。”

顾泽摇摇头,帮她盖好被子,声音平和,眼中的神色亦是温柔:“先睡吧。”

初初一觉无梦。

醒来后穿了条看起来很乖的复古长裙,裹了件大衣,就出了门。

帝都的天气日渐寒冷,树木上的叶子仿佛没了力气,都缓缓凋零。于是街道上铺满金黄,满目萧瑟。偶尔会下雨,雨后的空气便一次比一次寒凉,而在夜里,只随意呼出一口气,眼前都有了白雾。

沈青与初初相约的餐馆是位于城西的一家西餐厅。

从外面看,店面平淡无奇,仿佛不是什么高档昂贵的地方。而步入其中,才能发现它暗藏玄机:服务生都是外国人,中文说得同英文一样流利,而餐厅内装饰低调又奢华,音乐古典且清淡,让人听了心情平静。

走廊里一片沉寂,侍者将初初引到包间前,帮她敲了门,不出片刻,里面便传出一管悦耳的声音:“cose.”

初初推门而入。

房间的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边帝都夜色的景致,而穿着酒红色毛衣的中年女人正坐在餐桌的一侧。她的面前放着一杯红酒,已然喝了一半,而她一手放在酒杯上,还有一只手托着腮,正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起来很年轻——或许可以说是年轻的过分: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皮肤白皙,几乎看不到皱纹,搭在红酒杯上的手指微微丰腴,看起来却让人有握住的冲动。

“您好。”初初道。

沈青转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你来了,坐。”

与初初想像的完全不同。

这不是一个满身铜臭、犀利冷漠的女强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温和平静、极有教养的长辈,并且,她很美。

眉眼很美,气质也很美。

初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意在股权,那么仅凭自己护住这10%股份这件事,或许真的比预期的要难很多。

沈青见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红酒,很自然地说:“我听说你最近有些变化,原本还不相信,见到你之后,倒有些信了。你看起来比以前平和了不少,这是件好事。”

初初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不说话。

沈青继续说:“其实我们家的姑娘中,你最像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等到出了事,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也不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这才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打磨自己的棱角,变成一个新的自己。”

她的语气仿佛叹息,又似乎隐隐含着几分自嘲和失落:“不过说最像,也不过是比念念更像些罢了,咱们家在你们这辈,已经没有别的姑娘了。”

初初晃了晃盛着红酒的杯子,抿了一口,淡淡道:“人总是会长大,也会改变,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沈青看着她,笑了笑:“你说的没错,人总会改变,看来你比以前好交流不少,那我觉得我们也没有必要绕圈子,省得浪费时间,听说你刚获得金马奖的最佳女配角,事业如日中天,想必时间也很宝贵。”

初初却道:“您专程从美国赶回来,想必是有要紧事,我是小辈,再怎么忙,听您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您说。”

沈青眯着眼看着初初半晌,发现对方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与一年前见到的那个外甥女简直判若两人,且在自己面前,她也一直镇定淡然,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而这样的随和感中,又隐约带给人莫名的压迫:真的太不一样了。

而这样的沈初初,又比之前更像沈家人。

“你知道,我不希望你的时间这是用来[听]我说话,”沈青轻敛蛾眉,声音不复温和,变得有些冷硬:“我回来是为了那10%的股权。你知道,我不缺这点钱和人脉,但我也并不放心把它彻底交给你,年底你就要满24周岁了,虽然这半年变化很大,但你对于这部分股权的处理和运用一窍不通,也没有能力去掌管它。15%的分红对于你已经足够,有白总29%的股权坐镇,你也无法在企业中掀起大波浪,这10%……你可以卖给我,你放心,虽然我们血缘这么近,我也不会占你便宜。”

其实,如果不考虑“沈初初”的意愿,她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诚如沈青所说,她对于股权的处理并没有概念,也没有兴趣,拿着它的作用不外乎是一个分红。每年每季度的董事会,她从来都是缺席——这样不负责任的董事,倒不如让给经验丰富的沈青来做。

她思考了半晌,终于开口:“姑姑,我有点饿,我们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沈青:“……”

等到吃完最后的甜品,初初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心情也变得好了些,于是说话的时候便比之前更柔和:“其实我觉得您的建议很好。但我虽不孝,却也知道得遵从我父亲的遗愿的道理。您看,他是齐盛的元老之一,对这个集团感情很深,我可以推测,这感情必然比您的要更深些,当初我那么……不靠谱,他也没说直接把股权卖了,把钱留给我,而是把一部分股份先给您保管。这样的想法,不会是他不经过深思熟虑所做的决定,我现在年轻,不懂这些企业集团的事物,也不太能理解他的心思,但在我真正明白前,我只想照着他的遗嘱做,所以,恐怕我现在无法答应您。”

沈青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复杂,像是全然不认识她一般。

初初见她许久不言,忍不住问:“姑姑?”

沈青回过神来,道:“……无论如何,我的初衷不会改变,如果你不愿意卖给我,那我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初初不解,也有几分生气:“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部分股权?”

沈青收敛了所有表情,冷冰冰地说:“因为它原本就不该属于你,它应当是你另外一个表妹,我第一个孩子的。”

这样不靠谱的话从眼前的人口中说出,初初突然觉得,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