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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雪,直下了旬月才歇。
那夜林冲终究还是跟着祝彪回了祝家庄,与林冲想象的不一样,至打到了祝家庄,予林冲寻了个安身的院落,祝彪便再也没联系过他。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这一月下来,林冲逐渐适应了庄内平凡的生活,漂泊不定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每日除了练武,便是远远的望着张贞娘的身影,怔怔出神。
这一日,祝彪领着吕方、郭盛自大名府拜访了玉麒麟——卢俊义,返回祝家庄的途中,行至临近阳谷县附近官道上,远远的看见两个差役押着一充军大名府的犯人。
待这三人走的近些,只见那犯人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祝彪心中微微一凛,便知晓了这犯人是谁。
曾向京师为制使,花石纲累受艰难。虹霓气逼斗牛寒。刀能安宇宙,弓可定尘寰。
虎体狼腰猿臂健,跨龙驹稳坐雕鞍。英雄身价满梁山。人称青面兽,杨志是军班。
水浒原文之中,杨志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物。若论出身,只有柴进能压其一头,与关胜、呼延灼同列,俱是将门后裔。
纵观水浒全文,杨志都在为了重铸昔日杨家荣光而活着。指望把一身本事,边庭上一枪一刀,博个封妻荫子,也与祖宗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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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黄河中失了花石纲,选择变卖家产贿赂上司,而不是直接落草为寇;王伦盛情款待,给足了面子,也不为所动;英雄落魄汴梁街头,含泪将祖传宝刀变卖,也未作恶;杀了泼皮牛二,亦是直接投案自首。
一个英雄,落到如此田地,亦未曾放弃。
直至最后在黄泥岗,为吴用、公孙胜所害,丢失了梁中书送给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才最终下定决心,落草二龙山。
阳谷县祝家酒楼内,予了那两位差役十两雪花银为杨志开了枷锁,又送了些酒水吃食,祝彪便与杨志在二楼雅间内坐下叙话。
“不曾想在杨志落魄之际,竟遇得名满天下的泰山君垂青,某家真是三生有幸。”杨志朝着祝彪拜了拜,一脸疲惫的感叹道。
祝彪微微一笑,为杨志斟了一碗酒送到面前,“人生大起大落只是寻常,制使作为将门后裔,他日定不落于人。”
轻飘飘的一句将门后裔,便又勾起杨志一肚子的酸水,只觉得眼眶泛酸,豆大的泪珠就要往外涌。
好半响后,杨志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面色复杂的悲戚道:“若先祖令公知晓后世子孙沦落如今这般田地,怕是在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
祝彪复又为其斟了一碗酒,等杨志缓了一会儿,才道:“制使切莫这般想法,寇相公、面涅将军哪一个不是三起三落,如今这世道浑浊,咱们权且先忍一忍,以制使的本领,早晚有出头之日。”
杨志闻言,只觉得眼前之人似自己的知己一般,三言两语,直将自己的心头说得敞亮起来。
杨志起身又要再拜,祝彪连忙扶住,将其拉至窗前,问道:“制使可看到了什么?”
红日西行,阳谷县渐渐的染上了一层金光,大街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嘹亮的吆喝声不时响起,一派祥和之气。
杨志望着窗外,看了许久,感叹道:“好一处人间烟火之地,这阳谷县街面上竟是人人各司其职,未看到半个泼皮无赖,真是难得,这县令是个好官啊。”
祝彪微微一笑,叹了一声,说道:“是啊,只希望这天下,这样的地方能再多一些。”
祝彪与杨志又叙了半响,在差役的催促下,杨志便要起身告辞。
祝彪将杨志送至酒楼门口,又叫郭盛取了十两雪花银递给两位差役,说道:“此处离大名府已经不远,余下的几日路程,就不必再带着枷锁赶路,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可好。”
差役接过银两,连忙点头应下,一路行来这杨志并未有脱逃之举,如今眼看大名府就要到了,去掉枷锁于他们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如今有名满天下的泰山君求情,自己二人不但面上有光,更有银两可拿,何乐而不为。
祝彪见两位差役应承下来,又走到杨志身旁,说道:“制使此去大名府,应当是福祸参半,那大名府留守梁中书也有些识人之阴,若制使被他看中提携,只管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切勿应承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
杨志闻言,虽不阴就里,却还是点了点头,朝着祝彪拜道:“承蒙公子今日看重,他日若有用得着杨志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祝彪莞尔一笑,与之拜别。
祝彪望着杨志离去的方向,夕阳的余辉之中,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
“真是沉重的将门荣光呀。”
一道感慨的声音在祝彪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一位温文尔雅的布衣中年文士,便站在了祝彪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