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关飞夜侧了侧脑袋,“小姐姐出来面个基呗,藏起来多见外啊!”
得亏关飞夜没心没肺。
正常人置身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突然冒出个声音和自己说话,肯定吓个半死。
换个苗易的其他分身绝对已经摆出了战斗姿态。
“面个基……是什么意思?”
声音的主人很是疑惑。
不过她对此并不是特别在意,“你也是来找御座大人的吗?”
“御座?”关飞夜想了想,“嗯,没错,我是来找御座大人的,你能带我去吗?”
他点点头。
管他是什么,这通天之渊人生地不熟的,听这声音不像抱有敌意,如果能为他指路就再好不过了。
“请随我来吧。”
声音如此说道,地面杂乱的结晶体开始挪移,随后组成一条崎岖的道路。
道路两侧的晶体发出些许亮光。
两点红芒从道路尽头浮现,关飞夜定睛一看,一个半透明的浮游生物飘飘荡荡地从黑暗中出现。
“这是你的本体?”
关飞夜好奇。
“不,”声音沉默了会儿接着说道:“只是请这个小家伙帮我的忙而已。”
浮游生物在前方指引,关飞夜在后面跟随。
别看他表现得很轻松,可肌肉却一直紧绷着,一旦遇到危险可以立马行动起来。
他左顾右盼,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刚刚说除了我还有别的客人?”
“是的。”
“是什么样的客人?”
“一位……嗯~很尊贵的客人!”
思索片刻,声音如是回答。
关飞夜打趣,“比我还尊贵?”
虽然不见其人,但关飞夜有社交牛逼症,三言两语就跟声音聊了起来。
对方也很给面子,有问必答。
“您也很尊贵!”
对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只听声音关飞夜就脑补出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扎着低马尾的白裙少女,老气横生地摆出管家式的标准笑容。
但实际上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来这的客人每一位都很尊贵。”
声音补充道。
关飞夜默认了这个回答。
爱莲娜说过,通天之渊已经有近一千年没有任何生灵出入过了,曾经能进通天之渊的从来只有灵族的族长,自然无比珍贵。
而根据记载,这个深渊是从远古众神时期一直保存至今,也就是最少有百万年的历史了。
那么,那个所谓的御座大人是否也是百万岁的老妖怪?
关飞夜摇摇头,他不信有什么生灵能活这么长时间。
道路漫长,一眼望不到头,他便与声音唠起了家常,捡着好听的话说,夸对方声音甜啊,性格好啊什么的。
可惜没套取到有用的情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的光越来越亮,终于,关飞夜走出了晶体的丛林。
鞋跟碰撞镜子似的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是你!?”
一个惊呼在轻悄悄的深渊中回响,如同雨夜的春雷乍起。
“嗯?”
关飞夜皱眉,只见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宛如王座的巨大晶体中冰封着一位脸戴面具的蓝色身影,而王座前,精灵般的长发少女正不可思议地指着他。
那表情怎么说呢?有疑惑,有震惊,有愤恨,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总而言之不是很好看就对了。
“你是?”关飞夜上下打量着女孩,很眼熟,“喂喂,你不会是关玫吧?!”
不怪他一时没记起来,女孩的五官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气质却与原来差了一万八千里。
如果说之前的关玫是个元气系的美少女,那现在就是一朵出尘的水仙花。
再用写轮眼一探测,什么情况?没想到几天不见已经竟然是凡间级了?
苗易惊讶,他这两天一直在关注方舟城的事,没空去打理外界,突然回想起原来关玫和项言一直被他遗忘了。
所以,他们究竟被那辆灵车带去了哪儿?
关玫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通天之渊的开启需要伊尔德家族的直系血脉,她怎么可能赶在自己面前截胡?
淦!该死的变数!
“你似乎对我很不满?”
关飞夜看着女孩怒气冲冲的俏脸挑眉。
“呵呵,呵呵!”关玫的表情逐渐崩坏,“哪有,您可是救了我的命,我对您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怎!么!敢!对!您!不!满!呢!”
她一字一顿说道,咬牙切齿,关飞夜觉得她现在能生吃个小孩。
他当然知道关玫是在生气什么,被灵车狂飙两个小时,若不是神通者的体质,换个普通人说不定人就抽过去了。
说实话关飞夜当时只是一时兴起,看到对方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样子突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所以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不过他脸皮厚,即使做了那样缺德的事情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甚至还能阴阳怪气,“我只是想让你体验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你的个**/#”
关玫当时就蚌埠住了,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去干架,即使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关飞夜。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是可以愤怒一整天的。
她现在只想把这个阴阳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二位能否给我一个面子?”
就在这时,镜子般平滑的晶体中,雪开口了。
关玫的表情僵住了,恶狠狠地瞪了关飞夜一眼,只得作罢。
关飞夜没有理会她,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被冰封的雪,饶有兴致。
同样有兴致的还有隐藏在阴影中的苗易。
他从对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异神能的迹象,但很明显,此情此景,一个被冰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不可能普通。
“阁下就是御座大人?”
没有任何尊敬,关飞夜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询问。
雪也不恼,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灵魂,透过面具与关飞夜对视。
那是来自久远世代永恒不化的坚冰,天地间飘零的苍茫白雪,遨游寰宇的太仓古龙深刻的注视。
一瞬间,苗易感觉对方的视线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隔着无穷无尽的历史和岁月,透过关飞夜的目光,与自己交流。
难言的震撼差点让关飞夜直接开启最强的杀招进攻,但好在他稳住了,只是两腿踉跄了一下,并未失态。
底裤被看穿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关玫看到阴阳人陡然色变的脸若有所思
“你好,有缘人。”雪轻笑,“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雪就好了,御座这个词的分量太过沉重,不是适合朋友的称呼。”
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苗易有些出乎意料。
因为面容被遮挡,无法看到对方的外貌和表情,所以他试图从那张铁灰色的面具中看出一些端倪。
面具的整体显得有些狰狞,嘴部雕刻出了尖牙利齿的形态,鳞片似的叠加结构让苗易想到了鳞甲,上半部分则有些像神龙的图腾。
看起来很帅,但并无什么奇特的地方。
“你好,我的名字叫关飞夜,朋友。”
面对神秘莫测的雪,他总算难得正经了一回。
“嗯,关飞夜……我记住了。”雪眨了眨眼睛,突然蹦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是第几次?”
“什么?”
关飞夜愣住了。
“原来如此,还未转动吗?那么,这一次你准备怎么做呢?”
雪自顾自说着,“只希望能够成功吧,毕竟为了这个,我和玄月,猩红他们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呢……永世不得超生啊……”
“还好,你来得不算太迟。”
他眯着眼睛打量,这话像是在和关飞夜说,又像是在和苗易说。
苗易差点呼吸停滞,他隐隐感觉,对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活体灵偶。
“咔嚓咔嚓!”
一个清脆的声响十分突兀。
随着裂纹扩大,冰块似的结晶出现蜘蛛网般的缝隙,逐渐支离破碎。
面前爆发出粉末状的白雾。
关玫和关飞夜默契地同时后退。
“哒哒哒——”
短跟靴子敲击地面,一个高挑的身影从白雾中走出,关姓的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懵逼。
合着你能出来啊?!
“为什么用这副表情看着我?”雪疑惑,“我和玄月的约定时间已经到了,没必要作茧自缚?”
大哥,你能说点我们听得懂的东西吗?
两人有些崩溃。
雪摸着半空中雾状的粉末,似乎在感慨着什么,又像是在追忆,“真好啊,逝去的人都已经逝去,只有我还苟延残喘,徘徊在生灵与死亡的边界反复横跳。”
“嘿!接着!”
他突然朝着关飞夜抛出一个黑影,关飞夜措不及防,下意识伸手接住。
那是一个雕刻着镂空纹理的金属圆球,圆球大概有掌心那么大,内里冒出浅蓝色的微弱光芒,好像在其中孕育着什么生命,那种触感让关飞夜想到了初生的婴儿,春日里从冻土冒出嫩芽的绿植。
圆球轻飘飘的好像一根羽毛,一滴甘露。
“这是……”
他看看圆球又看看雪,不明所以。
“你不是在找这东西吗?我直接给你了,省得你东奔西跑的。”
“切记不要摔坏咯,这东西现在可是很脆弱的,要用细心去呵护祂的成长才行。”
【主人格……】
关飞夜立马用心灵传输沟通苗易,殊不知苗易现在是三魂丢了七魄。
“让我来!”
神光大学,苗易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慎重,手中结起一个法印,黑色的神纹顺着他颧骨的位置描绘,喜怒哀乐,四个活灵活现的人偶纹身出现在他的胸腹和背部。
关飞夜知道他要做什么,解除身体所有的防线。
同样的黑色神纹在他身上蔓延,大片大片的水墨像是给他穿上了一身夜行衣。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当“关飞夜”再次睁开眼睛,他的语气音调和之前发生了明显变化。
如果是足够熟悉的人就会发现,那说话的强调竟然和苗易几乎一模一样!
没错,既然苗易能够将其他副人格的意识进行转移,那为什么不能将主人格的意识传导至副人格体内呢?
现在的关飞夜其实就是一个披了一层马甲的苗易本人!
“我知道的东西不多,我的任务只是在合适的时间,把合适的东西交给合适的人而已。”雪摇摇头,“现在东西到你手上了,这就够了,不是吗?”
他果然早就预测到了我的到来,而且还清楚我要干什么!
苗易差点将手中千辛万苦得到的圆球捏成粉碎。
祂比想象中还要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烟消云散。
传说,一个人的灵魂只有21克,当一个人死亡的时候,身体的质量会立刻下降21克,是不是轻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么,你知道一个星球的灵魂有多重吗?
苗易可以告诉你,不比人的重多少,甚至更轻。
当然,这可能也跟手中的星魂还是个初生儿有关。
没错,苗易来到方舟城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正是手中的圆球,一颗星魂,或者更直接的说,星球的意志聚合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祂就一个星球的天道!
再以苗易手中的那枚星核为载体,注入星魂,两个重要的东西在适当的培养下完全可能诞生一颗完整的星球!
想象一下,当一个星球的爸爸,那是多么疯狂的事情?
只是,苗易现在来不及喜悦,全身心都放在对面的雪身上。
他一直有一种预感,自己的穿越绝对不是意外,幕后的黑手隐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注视着他,并且在一点一点删改他的剧情和幻想。
所有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他就像一只被牵着走的提线木偶。
苗易讨厌吃瘪,也讨厌被操控,更讨厌输!
所以他决心要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那么,雪究竟是何方神圣,又在这场木偶戏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淡淡的势从苗易的身上激发,他现在用的是关飞夜的身体,就算死了,意识也可以瞬间回流本体,所以他没有任何顾虑。
发起疯来的苗易有多可怕,想来某头被砸成浆糊的丧战部最清楚不过了。
关玫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又后腿了几步。
雪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摇头。
说是迟那时快,一道雷光瞬息而至,精准地穿透雪的身体,在背后的墙壁上爆发出滋啦滋啦的网状能量。
“直接穿过去了!”
一击未果,苗易震惊。
“虚化的能力吗?”
“不是哦!”雪抬起一根手指回答了他的问题,“拜托,你觉得实质化的攻击可能对一个鬼魂有效吗?”
“如果你想杀我,那就太晚了。”雪语气平淡,好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啊,早在许多许多年前,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
这个词宛如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苗易和关玫的心头。
“我已经说了,现在的我,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的目光很温柔,犹如春风送暖,冰雪消融。
“你想找寻真相的话,不妨到埋骨藏地去看看如何?”
他浅笑了几声,“不用去找钥匙了,我可以直接送你去。”
“你什么意思?”
苗易身上的势更加厚重了。
“很简单,只是不想你再折腾一趟而已。”他摘下黑色手套,对着苗易凌空一指。
“那么,再见了,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