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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第2章

冯刚扫了一眼周围比较凝重的气氛,心里涌出了一股子怒气,暗骂:“陈沂生你个鸟人,什么话不好问,你却偏偏问这个,什么不愿意提你提什么,和‘死’有关的事能说吗?气氛全让你这小子给破坏了。”不过,脸上仍是一片阳光灿烂,他忙扯过徐军和二排长李强,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后很郑重地对陈沂生道:“陈沂生同志,看来你今天是有话要和大伙说,不过,我要提醒你,作为一名革命战士,在这个时候,必须站在正确的立场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想你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既然你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我们领导干部若是置之不理看来是过不了这一关的。现在,我和连长用党性和帽徽向大家保证:国家是不会亏待我们的战士,但是,有多少钱,我们也不清楚,所以就无法回答你。我想,此时此刻作为一名革命军人,在人民有难,国家蒙辱的时候,难道首先想到的就是钱吗?你们说......”他指了指周围的战士,“你们难道想到的也是钱吗?”“不,绝不......”战士们回答得十分坚决。

陈沂生紫红着脸看了看大伙,鼓足了勇气,大声道:“连长,指导员,俺知道说这话不对,可是俺不能不说,俺不怕死,可是俺光荣也要光荣个明白,连长,指导员,你们能不能给俺一个说话的机会?”说着他的眼神急切了起来。

几位连领导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陈沂生先向众人庄严地敬了个军礼,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俺是农村娃,家里穷,俺是进了部队之后才吃上的饱饭,顿顿都有馍儿还管够,俺已经知足了。俺还记着刚下连队的时候,班长问俺为啥来当兵,俺说当兵能吃饱饭。班长当时就骂俺:‘只想吃饱饭就滚蛋,解放军不收饭桶。’俺说俺说地只是心里话,班长说:‘部队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方’他还告诉俺:‘记住喽!在部队,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

“妈的!”李强忍不住骂了一句,“老子当时还告诉你:‘多吃馒头少放屁,夹紧鸡巴做好人’你他妈怎么没记住?”“俺记住了!”陈沂生很坚定地说,“可是俺没办法呀。”他的眼圈红了,“打俺进了部队那天起,俺就把你们当成了俺的亲哥哥,你们说什么俺都听,可是这回俺怎么都得问一句,不是俺不守纪律,而是俺家里还有一娘哪!有没有这笔钱对俺来说莫关系,可俺娘咋整?俺小的时候,61年那阵子,俺爹和俺姐就饿死了,莫法子啊!俺娘就拄着拐杖拉着俺去讨饭,从山东走到西北,可怜俺娘那小脚啊,一直都打着血泡。讨饭苦呀!饿着肚子被狗撵,也记不起被咬过几回,你们不是问俺为什么跑得快吗?那都是让狗给撵地呀!俺娘好容易要了八十四粒苞谷,俺记得很清楚,是八十四粒。俺娘一口没舍得吃,都给了俺。俺傻呀,也没问问娘吃了没,自己吃完了,俺娘也倒了......俺就趴娘身上哭呀,要不是俺后爹路过,俺娘俩早就没了。”

陈沂生擦了擦眼泪,又道:“俺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饱饭,天天都想能有个馍儿吃,可是你们不知道啊!进了部队俺才知道馍儿是什么样子。不怕你们笑话,俺们那地方的人活着就是为了那一口粮呐!俺不敢回那个地方,一提那个地方俺就冒凉汗哪!俺家穷,也说不上个婆姨。当了兵,十里八村都来提亲,可俺这个兵是怎么当的?那是俺后爹卖了一间草房,给公社秘书送了礼才换来的名额。

体检那天大夫说俺身体不行,俺爹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就给大夫跪下了,说俺这不是病,是饿的,。见大夫摇头要把俺拿下来,俺后爹尔刻就给大夫磕了三个响头,说,‘大夫!俺这一家三口的命就全在您这一句话了,你大慈大悲,救命哪!’......俺现今能吃饱了,没这钱就也没什么,可俺家里的娘咋整?家里还欠着给俺后爹办丧事的钱哪!”陈沂生越说越委屈,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全连的人默默的低下了头......李强轻轻地捶了捶沂生的肩膀,许久说不出话来......

陈沂生扰乱了全连的壮行宴,但是谁也没有怪他。最终他也没能得到他希望知道的事情,出发前的三天里,连长,指导员和排长一直陪着他,给他糖,给他烟,和他说,和他笑,和他一起掉泪……

正文第一章

(更新时间:2005-10-2022:45:00本章字数:8289)

十天之后……新华社奉中国政府之命发布声明,郑重指出:"越南当局无视中国方面的一再警告,最近连续出动武装部队,侵犯中国领土,袭击中国边防人员和边境居民,局势急剧恶化,严重威胁我国边疆的和平与安全。中国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奋起还击。"

当新华社发布声明的时候,y军y师x团二营六连已经渡过绵河踏上了越南北部的土地。

“后面跟上!”徐军狠狠的拔掉身上最后一个蚂蟥,回头向浑浊的河水骂了一句娘。清点人数,全连126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这一天是公元1979年2月17日。距离全连接到命令已经过了8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凌晨6点40分。徐军这个连是先期入越的尖刀部队,从团部下达的命令很简单,任务就一句话:穿插至高坪以西30公里处的795高地,将高地上的越军守卫排干净彻底地消灭后,切断守敌南逃的退路。

徐军从接到命令开始,心里就不停地咒骂下达命令的参谋: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瞎参谋,在地图上划条横杠,标上50公里,就命令要在一天内全部到位。至于敌人武器是什么配备,兵力怎么部署全然不顾。他看了看眼前的原始热带雨林,一天之内穿插到位,说实话,这仗怎么打?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牢骚归牢骚,可军令如山,没意见要执行,有意见也要执行。尽管他在心里咒骂着这个下达命令的参谋,但是脚下却是一步也没停下。

李强挥舞着砍刀和一位边民向导带领尖刀排在前面开路,不过,在他看来有没有向导都无所谓,进了这原始丛林之后,向导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地上枯叶厚厚地铺了一层,不知积了几千几万年,脚踩上去直没大腿根,待拔出的时候,坑里逸出的黑水散溢着刺鼻的臭气。向导提醒大家注意脚下:这枯叶下面有时却是个深坑,不留神,人就会陷下去。这时,李强发现这位向导还是管点用的,至少丛林生存的经验要比他们这些战士强多了。可是最令他头疼的却是眼前这枝叶,始终和他的眼睛保持10公分------砍之不绝,挥之不去。砍刀还时不时地削断树上的毒蛇,无头的蛇身剧烈的扭动着,敲得枝叶沙沙作响……

“老李,我们走了多远了?”追上前面的李强,徐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道。“连长,这样下去不行哪!六个小时才走出10里地,50公里的路一天可到不了。”“再问问向导,这附近有没有好走一点的路?”“向导都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怎么问?”李强一肚子火,“作战参谋一定是按照平原作战的计划制定地行军路线。”“算了老李,现在也不是发牢骚的时候,我看我们几位负责的同志有必要开个碰头会研究研究。”冯刚喘着粗气道。

陈沂生抱着56式半自动步枪走在全连的前面。汗水已经湿透了绿色的军装,在这茫茫的丛林中,他的心里很憋气,即跑不得又停不下来空有力气使不上。直到后面传来了休息的命令,他才靠着一棵树杆一屁股坐了下来,胡乱地吃了几口压缩干粮。眼巴巴地瞧着在一边小声地嘀咕咕的排长和指导员。“班长,你那儿还有水吗?”身后的小魏捅了捅他。陈沂生苦笑了一声,他的军用水壶早就干了,也正愁怎么找水呢。

“好吧!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去和连长交待一声。”冯刚抓住李强的手用力摇了摇,“你要保重,我们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李强没说什么,笑了笑,向冯刚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班长!你看排长脸色,好像不怎么好?”小魏压低声音,趴在陈沂生的耳边,轻轻说道。

“你少说两句,管好你自己就行,领导的事要你操什么心!”陈沂生没好气。也许是太累了,小魏连表示委屈的力气都没了,他闭上了嘴,靠在树干上,呆呆地看着枯叶中的污水,不停地咽着唾沫。

李强钻过来拍拍陈沂生低声道:“老陈,你们班跟着我,别掉队。”这十几个人强打了精神跟上李强。“排长,俺们上哪?”陈沂生小声地问。“连里命令我们先走,不要等部队了”李强低声回答。“可这路咋找?”“向导说先找到河,沿河边走虽说远些,但是能节省不少时间。”李强回答着,扭头又看看和冯刚坐在一起的一个战士,突然道:“指导员,我把刘卫国带上您不反对吧?”

“你要带他?”冯刚的脸色黯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他可是个新兵蛋子,你是不是换个人?”

“咱们这次行动,一定要胆大心细。论条件,我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再说,有我和老陈在,不会有什么大事!”李强笑嘻嘻地看了看刘卫国。

“指导员!我……”刘卫国咽了咽唾沫,急切地盯着冯刚。

思前想后许久,冯刚咬了咬牙,拍着刘卫国的肩膀道:“既然是这样,我看就这么定了,你说呢卫国同志?”

刘卫国眼睛闪了几下,扭头又看了看一直在注视着他的李强,“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