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宁的眼神，从叶川的衣领又落回到眼睛上。
只有三秒钟，他移开视线，把地上那张学习计划表捡起来扫了一眼，对叶川说:“以后你和我一组。”
江亦宁将密密麻麻的学习计划塞进笔记本里，“有意见么？”
叶川耸了耸肩，“无所谓。”
江亦宁回身，对教室中的其他同学说，“准备上自习。”
江亦宁一开口，身边吵闹的声音随即安静下来，众人虽不服气，却也不敢作祟。
叶川趴桌子上睡了一整天，直到下午自习课前，才晃晃悠悠走出教室。
对于叶川来说，整个二中，只有实验楼的天台让他舒服。
他拿着画本，曲腿靠在天台一侧墙面上。每天下午五点开始，天台西侧的日落是全天最美的风景。
紫橙色的余晖散满天空，广阔的空间充斥着夜幕来临时的温暖光泽。
叶川重新画好今天早上撕掉的场景，正打算画天边那朵火烧云，就在背后听到窸窸窣窣的啜泣声。
他画画时很讨厌被打扰，叶川收起画本，起身循着声音走来，烦躁道:“你能不能小点......”
草！
叶川急促转回身，后背紧贴墙面，垂眸按住额头。
镇定几分钟后，叶川才逐渐睁开眼，视线下方出现几只脚，他顺着往上看——
江亦宁和几名学生会成员出现在他眼前。
“今天看到的，谁都不能乱传。”江亦宁面色冷峻，对身后的人说:“去打120，再找两个女生omega过来。”
“是。”一名惊慌失措的学生会成员，迅速跑离天台，慌张到险些被台阶绊倒。
一人撸起袖子怒气冲冲，“叶川你个狗娘养的杂种！人.渣，败类！”
“滚蛋！你良心不会痛吗？”
见此情景，有女生已经开始哭起来，抱着怀又往远离叶川的方向退了几步，瑟瑟发抖，“会长，这种人真的不能留在咱们学校，求你向学校申请开除他。”
“是啊会长，他不走就是我们走。”
江亦宁并未理会其他人的三言两语，站在叶川正前方，公事公办道:“叶同学，麻烦如实回答你看到的经过。”
叶川知道事态严重，一改往日的随性，指着几米外的矮墙，“上自习课前，差不多五点左右，我在那画画。”
“大约半小时后，我听到这里有声音，接着就看到了这一幕。”
江亦宁看表确认时间，“所以，你只比我们早了五分钟发现？”
“嗯。”叶川如实回答。
“你不觉得太巧了么？你刚来，我们就到。”
叶川耸肩，“那谁知道。”
“会长，别信他的话，他明显在撒谎。”一名男生站出来，“他已经有欺负学委的前科，性质这么恶劣的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我们现在就该报警抓他，恶人自有人收！”
“去看看他们怎么还不过来？”江亦宁打断对方的话，“剩下的人去看看四周，有没有留下线索。”
五分钟后，两个女omega抱着衣服从外面赶来，看到眼前的画面，瞬间绷不住眼泪，凑在一起哭成泪人。
一切安排妥当后，江亦宁把视线落回叶川身上，“叶同学，能否和我去趟教务处，配合后续的调查工作。”
叶川一只手拿着画本，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当然。”
江亦宁转回身对其他学生会成员说，“你们先回去。”
“会长，让我们陪着您吧，您和这个alpha在一起真的太危险了。”
“是啊会长，您别忘了您自己也是omega，如果他再......”
“我只重复一次。”江亦宁严厉道:“你们都回去。”
几个人不敢违抗江亦宁的命令，不情愿地离开。
江亦宁转回身对叶川说:“走吧。”
说是去教务处，叶川却被江亦宁领到监控室。两个人并排坐在电脑前，调取事发地点前后两个小时内的监控录像。学校的老旧监控只能调到两倍速进度，叶川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但事关紧要，也只好硬着头皮。
坚持不到半小时，他实在无聊，掏出一条口香糖塞进嘴里。瞟见身旁一丝不苟注视监控的江亦宁，他又抽出一条递到江亦宁面前，“吃么？”
江亦宁点下暂停，垂眸看着眼下的银色包装纸。
对方手指颀长，骨节棱角分明，轻捏着的口香糖散发出甜淡薄荷香。
“怎么？校规有规定学生不能吃口香糖？”见他不动，叶川说。
“没有。”江亦宁伸手接过。
即便小心翼翼的彼此，还是不经意触碰到了对方。
叶川指尖微麻，顿了一下。
江亦宁的手指是凉的，但很软，像是齿间的薄荷口香糖。
他迅速回过神，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转回到屏幕前，清了清嗓子，“继续吧。”
江亦宁把口香糖塞进嘴里，手心攥紧包装纸，而后点下鼠标。
两个人口腔中的清凉薄荷味，肆意蔓延至整个房间，遮掩住监控室阴暗潮湿的气味。
叶川看了一会儿，实在无聊，靠在椅背活动后颈，“你们学校的监控太差了，分辨率低到眼瞎，你们学生会就不能申请换个新的？”
“我们学生会可以考虑你的建议。”江亦宁不冷不热的，“但这不是我们学校，也是你的。”
叶
川挑眉，没反驳，坐直身子继续看监控。
一个小时下来，在整个监控画面里，除了下午四点三十一分，独自从楼梯爬上去的受害人外，只剩下四点五十八上来的叶川，除此之外，根本找不到第三个人。
江亦宁把监控视频存到优盘，“你上去以后，起初没听到任何动静？”
“嗯。”
“也就是说，在你到达天台后，凶手很可能已经结束离开。”江亦宁边用笔记本写边和他说，“所以受害人当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她醒来后，你听到动静才赶过去的？”
“应该是这样。”
“这件事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麻烦。”江亦宁轻叹，合上笔记本，“现在只能等她醒过来了。”
江亦宁拿上笔记本起身，“走吧。”
“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叶川支着下巴坐在监控录像前。
江亦宁顿住脚步，“叶同学，你知道这种事对于一个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叶川看他，没答复。
“如果是我，会毅然决然报警。但现实很残酷，我没权利决定别人的后半生。”
江亦宁的表达很隐晦，但叶川听得懂。
“何况，既然他敢在二中动手，我就一定能把他抓出来，不过让他再耀武扬威几天罢了。”
叶川轻笑，起身跟着江亦宁一起出来，“没想到，江会长装.逼倒是挺有一套。”
两个人并排走在走廊交叉口，江亦宁说:“我还要去教务处，现在是自习课时间，麻烦叶同学不要乱跑，回到教室。”
“您最大，都听您的行了吧。”
江亦宁没理他的刻意调侃奉承，转身走向另一侧走廊。
“喂，江会长。”叶川叫住他，“我有件事挺好奇的。”
江亦宁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今天这事，怎么看都像是我干的，你为什么完全不怀疑我？”
江亦宁站在原地停了几秒钟，转过身，“我不喜欢在完全不可能的结果上浪费时间。”
“居然这么相信我？”叶川揣着兜，逆光对他扬起嘴角，“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江亦宁表情毫无波澜，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我只说一次，你最好能听清楚。”
“我没什么讨厌的人，但你确实是其中之一。”
“是吗？”叶川带着点满不在乎的讥诮，“那我跟你不一样。”
“我讨厌的人很多，而你恰好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