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青环做无用功,把她喊过来交代,“青环,等我走了,你就回到秦家吧。或是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她把钱财珠宝通通留给她,算是她这个“假小姐”给她的一些补偿。
自从秦珂病倒,秦言碧就掐着时间来她院子里大闹。
她强势起来,每一句话都带着煽动,领着被说动的家仆前来。而青环满脸的泪,死死靠着门不许任何人进去伤害小姐。
几个佩剑的侍卫护着堵门的青环,一面架着往前冲的家仆。
秦言碧隔着两步远站着,面色狠厉,“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她推波助澜般开口:“我早问过大夫,她是生的疫病!你们护着她,是要害死全府的人吗?若将军回来责问,自然有我担着!”
外面的嘈杂都是背景音乐,秦珂在床上做着她短暂一生的回顾和总结。
秦淳得知她为了救他在将军府做了妾室,不再肯继续做官,倒是开始学着帮父亲打理生意。
果然一切的结局都没有变。以后秦家会成为首富,她也还是要死。
青环拼命堵在门口不许秦言碧带人闯进来。谢雁行留下来保护她的人与秦言碧怂恿来的家仆僵持不下。
秦言碧的声音可真尖利啊,秦珂听着门外的争吵虚弱地笑了笑。
她也算是撞到枪口上了,自己的死本可以与她无关。可她这样闹一场,堵死的是她自己的路。
秦珂听见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难得天终于放晴,不知道下一个世界会不会也有这么好的阳光。
秦言碧在梳妆台上摆放的几样簪子间挑挑捡捡,表情敛得温柔极了,一个个簪子摸过去,当真像是在仔细挑选该戴哪一个。
常秀站在她身后替她挽发,托着长发的手一直在抖。
院子里突然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常秀听见门外有下人喊“将军”,那声音又急又怕。她也跟着狠狠一颤,脸上一下子就没了血色。
秦言碧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感受到常秀的恐惧,反倒先笑起来:“你怕什么?他还能吃了你和我吗?”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重重踹开。
秦言碧披着发从矮凳上起身,转头就看见谢雁行一身戎装站在那里。他回府后的这三日一直呆在秦珂院子里,如今才见到,发现他居然连衣服都不曾换过。苍白的脸上表情阴鸷,这个时候看她的目光,真是再找不见一星半点往昔的情意了。
他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剑鞘早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就这么剑锋外露地被他拿着一路走过来。刚刚拦他的下人们被吓得只敢埋头跪在外面。而屋子里的常秀腿一软也重重跪下来,只剩下秦言碧和他面对面站着。
谢雁行没有给她一句开口的机会,抬手把剑架上了她的脖子。森冷的剑锋就紧贴着脖颈放着,再近一些就能陷进皮肉。他面部僵硬得可怕,眼底猩红,像是疯了一样。
三天前他终于回京,府门还没进却先得到了秦珂病亡的消息。她的尸首早被秦家人带回家中下葬,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秦珂既已为将军府的妾室,就要由主母安排出丧。但秦家态度强硬,秦言碧也不想秦珂死了还占着将军府的地方,巴不得她从此和将军府再无牵连。就任由他们秦家抬走了秦珂的棺木。
谢雁行握着剑的手极力压制还是轻轻抖动,裹着怒气和恨意,还有他满心的无措和绝望。他声音很轻很飘,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为什么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看到的会是空荡荡的卧房,府中所有人都告诉他秦珂已经死了。
秦言碧听到他问:“她怎么死了?为什么死了?”咬牙切齿,让她听得又怕又绝望。他真的是爱上秦珂了吗?那自己又算什么?
她把颤抖的手指藏在袖间,质问他:“你想杀我?秦珂她自己病死了,你还要赖给我不成?”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谢雁行不会查出是自己害死了秦珂,药下得那么隐蔽,死无对证。如今来找她或许只是怪自己擅自让秦家带走了秦珂,就继续说:“秦珂虽然死了,但我想她是更希望回家的。她活着的时候是你强行把她关在府里的,现在死了,还她自由,不好吗?”
“而且不过是死了的人,留还是不留有什么差别?你杀了我就有用吗?”
她的话终于戳中了谢雁行心底最阴暗的地方。他慢慢放下剑,屋子里静了一瞬,秦言碧听到他轻声说:“你说得对,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她松开紧攥的指尖,一口气还没舒完就听他继续说:“秦言碧,你有最重要的东西吗?”
听了他的话,她愣了一下没能立刻明白。抬眼看他眉宇间寒意融开,似乎只是想到她的名字都能让他柔软下来。他几乎带着笑,声音虽轻却字字敲进她耳朵里,让她胆寒——
“我最重要的人死在了你手里。你最重要的呢?你的父母?还是你身后秦家一族的兴旺?”
——
酒馆里几个书生打扮的人坐在一起闲聊,忽然听见街上有人喊:“大军凯旋!”
几个人闻声好奇地往外面看,果然,兵甲刀剑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看见穿着盔甲的士兵步伐整齐地经过街道。队伍最前边,谢雁行手握缰绳坐在马上,甲胄在身衬得整个人尤带肃杀之气。他目光直视着前方,表情冷漠。
等军队走远了,酒馆里的人才敢压低声音议论。
“谢将军又打了胜仗!”
“可不是么!近几年边境不太平,谢将军领兵平乱,还真是哪一回都大获全胜。”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