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绕的一个巷子中,男人钻进一家院门,随后紧紧地把房门关上,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问道:“怎么样,一个羊都没有?”
男人到厨房舀了碗冷掉的汤圆汤,遗憾道:“还真有个纯白的小羊羔,只是栅栏围的太紧了。”
女人不屑道:“一个小镇子,还能有什么大户人家不成?走,去街上再找找。如果今晚牵不来,你就跟着他们,记住家门,过两天再去。”
男人想到那女娃的相貌,眼前过的就是一叠叠的银票,这样放过实在太可惜。
“走,锁上门,”男人说道,“一起去。”
只是这话还没刚落下,外面传来扑腾扑腾的拍门声。
“开门开门。”
一听声音,男人女人就知道不对了,赶紧去屋里架着一个老头出来,三人打开事先就看好的后门,迅速开溜。
外面接到举报信息的月坛镇赵总甲,见这门总拍不开,便知道的确是有问题了,也不再叫门,直接让带来的几个青壮撞门。
一群镇里人一涌而入,打开堂屋门,往里面走了几步,看到那情景都有些头皮发麻。
只见屋子里靠墙放着十几个笼子,笼子上还有遮布,里面关着的大部分都是小娃子,有五六岁的,有三四岁的,还有七八岁的。
更角落的地方,则是一个手脚尽断地瘫在那里的中年男人。
赵总甲赶紧让人把小孩都放出来,又喊几人出去追,然后他才走近那个角落,问道:“你也是被人贩子拐的?”
中年男人缓慢地摇头。
又问了两句,赵总甲发现,这个男人根本不会说话,看这手脚都被打断的样子,八成舌头也是被割了。
赵总甲让人把男人抬出去,跟那些个年轻人说:“瞧见了吧,这人不是个恶赌棍,就是个混子,定然是欠了钱被人整成这个样子。你们也都警醒些,别学那些坏毛病。这样了,活着还不如死了,是不是?”
年轻人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惨的人,听着赵总甲的话,一个个心里发虚。
林家乐没有靠近那处宅院,看到进去的人一会儿提出来好些笼子,笼子里都是孩子,对这种人贩子更是深恶痛绝。想到自家女儿,他这才左右看看,装作路人一般走开。
“爹,”林春浓扭头看见父亲,笑着喊了声,她和母亲正在一个灯谜摊位前,前面她哥和林秋末猜灯谜。
林家乐走过来,看到女儿手里的灯笼又多了一串子,笑道:“不错啊,一会儿猜了这么多。”
那摊主已经是个苦瓜脸了,他还想着赚钱呢。
“两位小少爷,你们猜了这么多灯谜,还不够吗?”
林春醒不想砸人家的摊子,举了举手里的灯笼,“谢谢摊主了,我们也要回家了。”
十五的月亮很圆很亮,在镇里还不明显,等出来镇子,就见地面上一片银霜。
离开镇子的好几个口,今天这个时刻都是不断人的。
林春浓趴在爸爸背上,已经这个点了,她还是没什么睡意,高兴地说着在镇里看到的那些热闹玩意。
其实一个小镇子上过节,能有多热闹,不过是林春浓没有出来过没见过而已。
林春醒和林秋末在前面走,后面是背着女儿的林家乐,以及手里拿着一大把灯笼的方小草。看起来和所有在镇上玩了半晚上,要回去的古代人家一样。
他们的马车停在月潭镇北口,月潭镇因为地界儿小,根本没有城门,只是有两块大土堆并对着的一个口。
这种景观,在夷水村也是有的。据村里人说,此地距离北面的黄河不远,如果一发水,整个村子都要被淹。
之前平均十几年,都要淹个一两次。
因此村人的防水意识都很鲜明。
林家乐转过身,让女儿先在车子上坐好,刚才就看着墙角那边的眼睛察觉到有些不对,那儿黑乎乎的一团,和墙壁是并没有融为一体的。
难道是镇上的乞丐?
正要过去看看,已经爬上马车的林秋末低声道:“叔,我们走吧。”
林家乐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你看出来那是谁了?你认识的人?”
林秋末说道:“他似乎是我仇人家的亲人。”
林春浓看着他:“黑咕隆咚的,你怎么看见的?”
“我以前常半夜去山里找吃的,能看得很远。”林秋末对上小丫头好奇的模样,就有些忍不住想笑。
既然如此,林家乐便也不打算管这个闲事。
上元节过后,他再进出镇里,倒是听到过一些消息,有个手脚尽断的乞丐,在镇里要了几天的饭,才在镇上几户积善之家的出资下,雇了一辆马车,去投奔他的远亲去了。
听到这个人离开镇子,林家乐是彻底松一口气,也能放心出去做生意。
不几天,他就联合镇上的几个经常去北方走货的朋友,想要趁着天暖和起来,到那边贩些比较便宜的羊绒。
晚上,林春浓又做梦了,她是渴醒的,醒来的时候爸爸正在小动静地收拾东西。
“爸爸,你今天就要去戎北吗?”林春浓也顾不上喝水,穿着睡衣就从床上爬下来。
“把我闺女吵醒了,”林家乐说着,走过来掂起女儿在怀里抱着,“今天就去,等爸回来,给你带哈密瓜吃。”
去戎北要过一个名叫平康城市,按照和他们现代的对比,平康城就是哈密那片地方,之前林春浓还没出生的时候,林家乐和几个朋友去过一次。
带来不少蜜瓜,不过可能是气候不相宜,用那瓜籽种出来的瓜一点都没有从平康带来的好吃。
当时林家乐弄来的羊绒没多少,他媳妇做成了羊绒料子,因为家里人多,当时是只跟家里人都没够分。
后来还有人找到林家,想要出重金买那种羊绒布料,不过因为当时媳妇已经怀孕,林家乐便都推拒了。
现在女儿好好的,儿子在月潭镇上学也挺好,林家乐就想再跑一趟戎北,这次要多弄一些羊绒回来。
家里的几千两,全都被他带出去了。
林春浓看到床上放着的那一大包鼓囊囊的行礼,想起什么,赶紧从爸爸怀里挣下来,将枕头上哥哥做的那个簪子拿出来。
“爸,你带着这个。”
林家乐笑道:“这是你个给你做的类激光武器?你放着,爸爸有那个袖箭。”
林春浓举着不放下,“我再让哥哥做一个。”
“当这东西是大白菜呢,”林家乐好笑,“爸爸跟好几个朋友一起出门呢,他们都带着下人,不会有问题。”
正说着,去厨房给他蒸干粮的方小草进来了,说道:“你拿着吧,虽然一次性只能用五次,但真要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是救命的一次机会。”
林家乐说道:“你们在家里,更要小心。秋末那边---”
“别担心家里,”方小草说道,“我把我大侄子叫来在咱家住一段时间。”
方和的长子现在都九岁了,因为读书上没有天分,初三他们回方家走亲戚的时候,才知道方达小小年纪就不去学堂了。
方和正打算给长子找个木匠师傅学手艺呢。
林家乐一听,心道一个九岁的小孩子,能给你看什么家,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那是大侄子嘛,到姑姑姑父家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是很常见吗?
“你不用去接了,我到县里的时候,经过桐花镇,过去跟舅兄说一声,让他把方达送来。”
方小草点点头,“也行。”
林春浓提醒道:“爸爸,你在路上要带个水桶,一路都不要缺水喝。”
“好,”林家乐摸了摸女儿的小脑瓜,问道:“又做那个梦了?”
林春浓已经连续做了两三天那个梦,到处都是一片片干涸的土地,她想找水喝,井里打出来的水都掺着沙子。
按照她能梦见天气的金手指,这应是一个预示将来会没雨的梦,但她这两天还是会梦到下雨。
而林家乐之所以坚持这次要去戎北,也有这个原因,根据女儿说的梦,若是干旱的话,冬天肯定会特别冷。
方小草端来一杯水,叫女儿喝,能做个梦预示天气,也有不好的,就是冷了潮了旱了,自家女儿都会有感觉。
“水开了,去厨房吧,”看着女儿捧着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方小草对林家乐道:“我给你下碗面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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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没有从云层破出,林家乐已经在一家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村子。
爸爸这一次出门,至少得几个月才能回来,林春醒没想到爸爸这么快又要出远门了,他要做的太阳能通讯设备还没出来呢。
方小草站在三个孩子后面,一直看着老林进了村子,才对孩子们道:“回家了。”
林家乐这边,马儿是他当初做生意的时候精挑细选的,跑起路来速度很可以,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到了桐华镇。
方家门口,方和正赶着骡子车准备去县里卖货,看见林家乐,惊讶问道:“妹夫,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我准备去戎北一趟,”林家乐从马车上下来,“这两天大哥你把小达送到家里去,让他跟他姑看看家。”
“戎北?”方和说道,“那你不得到麦收后才回来的?要是不放心家里,你直接让草儿带着孩子们在我家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