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蒙甜没有下来吃。
去房间门口叫过她,她没理。
临近八点,我又将晚饭热了一遍,然后将饭菜送到她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真的睡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我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刚想叫她,她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你不饿?”
“……”
没有回应。
“不起来吃点东西?”
“……”
她还是没有理睬我。
已经入秋了,她穿着单薄,被子也不盖,就这么睡在床上,极其容易着凉。
见她完全没有要理会我的意思,我伸手拉了拉被子,想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她却是一跟头坐起来,瞪着眼睛冲我嚷嚷起来,“你好烦啊!想睡个早觉都睡不安生。”
“我是怕你着凉。”
“不要假惺惺的,还有啊,我不饿,把饭菜端走。”话音刚落下,她的肚子就‘咕噜’一声。
我憋着笑,她顿时一脸窘迫。
“我不饿……”
肚子又是‘咕噜’一声。
她的脸迅速爬上一抹红云,那抹红,几乎要烧到耳朵根去了。
“行了,好好吃饭,吃完了再睡。”
我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刚拉开门,她就将我叫住。
我本能地停住步子,不及回头,就听到她口齿不清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可能是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所以她才说得这么模糊不清,但我听明白了。
“不客气。”
回应一句,我走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早早地睡下,翌日一早,我去蒙甜房间收碗时,发现饭菜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她还在睡。
我轻笑一声,轻手轻脚地将碗盘拿起来,悄然退出去。
准备好早餐,正准备上楼叫她,她起来了。
睡眼惺忪地下了楼,她问:“几点去医院?”
“饭后去。”
“行。”
……
今天是预产期,可到现在,我还没有什么感觉。
早饭过后,我与蒙甜一同出了门,在路上等了许久,不见一辆出租车驶过。
是个周末,这路段上车辆和行人都不多。
我与蒙甜尴尬地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不,我们散散步?”她试探性地问。
我点头。
最近我很少出门,几乎都是闷在屋子里,没有人陪同,连散步都不愿去太远的地方,只是在别墅附近走一走。
肚子大起来以后,我基本上就懒得动了,属于缺乏运动的那一类,而且,体重已经不知不觉飙到了一百二十多斤。
每天面对镜中臃肿的自己,我都担心冥司回来,会被我的样子吓坏。
好在,儿子生下来,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来瘦身。
与蒙甜慢慢悠悠地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她沉默着,而我一想到昨天与她争吵的那一幕,亦找不到任何话题来打破此时尴尬的气氛。
相继无言着走过一条街,路段上的车辆终于多了一些,但出租车的数量仍旧很少,从身旁经过了几辆,车内都载着乘客。
其实从别墅到医院距离并不远,就算步行过去,亦用不了二十分钟。
“今天车好少啊!”蒙甜发了句牢骚。
我淡淡了应了一声:“因为是周末。”
“我看是因为这里距离市区比较远的原故,就算是周末,市区的出租车还是很多的,随便在哪里都能打到车,这一带过于偏僻了。”
我点了下头,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偶尔说上一两句话,但我们都非常小心,故意避开昨天争吵的那个话题,更没有提起商立麒。
经过人行道的时候,蒙甜的脚步忽然放得慢了些,我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蹲下身去在系鞋带。
“走过去再系吧!”
“没事,我马上就好,你走你的,不用等我。”
“好吧。”
我回过头,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往街道对面走去。
瞥见一辆出租车拐个弯朝对面驶过来,我伸手想招呼,可胳膊刚刚抬起来,背后就被人推了一把。
我惊慌失措,猛地回过头,却发现推我的人是蒙甜。
她瞪着大眼,一脸急切,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要质问她为何推我,她却再次伸出双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这一次,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我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摔了去,尽管我竭尽全力地想要让身体保持平衡,可是不行。
狼狈地扑倒在地,还是肚子先着了地,顿时一股巨痛侵袭而来,我倒抽几口气,拼了命地翻过身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想起身,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热流从腿间涌流而出……
是羊水破了,还是在流血,我已经弄不清,早就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意识恍惚间,一声又一声紧急的刹车声划过耳际。
慢慢地,几个行人围了上来。
透过那一双双脚,我隐约看到离我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脚边停着一辆车,车头已经被撞凹了一块,车头的双闪灯还在不停地闪烁着。
而倒在地上那人,一动不动,一身是血,同样被一些行人包围着。
看不到那人的脸,可那人身上的衣服,我认得,是蒙甜!
大脑陷入了一阵失神,但是很快,我就明白过来。
刚刚蒙甜用力推我,其实是在救我,否则,现在被车撞的人,就会是我。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眼泪顷刻之间涌出来,我几乎疯了似的想要爬起来,却被一个行人及时按住。
“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不要乱动啊!”
“放开我。”
“你不要乱动!”
“蒙甜……”
我拼尽全力喊叫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还躺在那儿,死气沉沉的,身上那片鲜红的血,极其灼眼。
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被一点点撕裂的声音,看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不多时,蒙甜的身影就看不到了,我只觉全身都被一股恶寒包裹着。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泪无声地往下流,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我越是想要爬起来,就越是被围着的人群按住。
之后,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已不记得救护车是什么时候赶到的了,但印象中,我和蒙甜都被送到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