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非他嘴硬”,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是幸好,你阿姐跟他没成,不然但当年那么大的事,定要被他给牵连了。”
许念垂下了视线,有些心不在焉道:“下次别说这个了,若是让我阿姐听到,她会不高兴的。”
这就是阿姐的第二朵桃花,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改变不了的一点。
宴会没设在池府,是在城外的一处别苑上。
齐褚牵着马绳,却在许念下车的忽然喊了她一声:“小姐。”
晚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清散,带着点和往常不一样的味道。
许念抬头看去,他却又沉默了一会,就在许念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才继续开口:
“小姐这次宴上可别乱走了”。
毕竟,今夜他可不会再去多管闲事。
“我长教训了”,许念回头看了他一瞬,“不会再被人那般欺负了。”
她转身,身影渐渐淡出了视线,齐褚忽然眸看向了某处。
高台之上,隐约能瞧见人的身影,但是他今日的目标并不在哪里。
拴好马,齐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夜行服,避开人群,消失在池府门外。
而此时池府内,丫鬟正在引着宾客入座,高楼之上的人,也恰好停住了目光。
“那就是许家幺女?”齐玹站在栏边,他的身后有一个青袍之人,正是大魏如今的太子。
太子生得一张尖脸,面上却毫无稳重大气。
此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窈窕美人,摇曳生姿。
他露出馋相,只道:“皇兄,要拿到许家兵权,也不一定要通过太傅撮使他儿子,太子妃位空闲,我也是可以的。”
闻言,齐玹只是轻笑了一声,转回头看了他一瞬,随后摇摇头,“人家好好的姑娘,让你糟蹋吗?”
太子面上尴笑,眼尾却闪过一丝阴狠,自古以来,怕是没有像他一般憋屈太子了,受人制约,行如傀儡。
他心里一直有个大胆的想法,万一最后赢的是他呢?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有不敢想。
齐玹微眯了眯眼,笑意不减,“肖想的如何?用不用我教你如何筹划,下毒刺杀选一样,我死了,说不定你还真能把这个位置给坐稳了。”
想法被识破,太子舔了舔干涸的唇,又黑着脸垂下头。
“与我为敌,你可别忘了,在你之前的那位废太子还在活着,当年你对他做的事情可不比我少,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齐玹温和的眼眸中,渐渐浮现出了杀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拿到兵权,找出他,让他消失,这才是你唯一的生路。”
影子怎么能重见天日,影子就该被深埋地底。
许念正与熟稔的几家小姐打了招呼,坐回了位置,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才合适。
却感觉身后总有一道视线黏在身后,她下意识的回头,栏杆旁尖脸男人冲她轻佻的笑了笑。
心下狐疑,若是她没有记错,那就是大魏的现任太子,齐禹。
齐玹放下茶盏,扫了眼心猿意马之人,道:“去把太傅叫来,他进展太慢了,我准备就着今晚帮他家尽快凑成这桩喜事。”
第27章
杂草恒生的院落里,李礼双手被缚,压跪在来人面前。
他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来参个宴,却在路上遇到了这种事情。
齐褚从阴影中走出,李礼看见他的时候,先是下意识喊了一声“殿下”。
却在触上他的冰冷阴郁的视线时,幡然停住了口,殿下要找他直接召他便好,根本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绑他过来。
可这张脸……是那位!
李礼疯狂想要挣扎远离他,“你、你竟然回来了?”
“我不是你的殿下吗?”齐褚眼底映照出了他毫无生机之像,“李礼,当年长枝宫中,你背叛我那日,就该知道今日。”
李礼分不清是声音在抖,还是自己在抖,只觉得在看见齐褚的那刻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脑中,只想要马上找出一条活路。
“不、不,不是的,我是有苦衷的”,李礼疯了一样的摇头否认,可那道杀意却没有减轻,他只想要活下来,只要能活下来。
“苦衷?”齐褚玩味的勾起唇,“你且说说看,说得我满意了,倒也能免你一死。”
脑中灵光一闪,他猛然抬起头来,眼底一片猩红,“七殿下,你不要杀我,我知道当年陆时升为何背叛您,也是那位,是他们一起合谋,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做的……”
他惊恐得语无伦次,慌张到豆珠大的汗滴一直从额上流个不停。
没有人比李礼更了解落在他手里的下场,当年那般惨境下,面前的这个人从尸堆里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有异心之人亲手斩杀,那时候滚烫的血就曾溅他一脸。
狂风暴雨之中,站在满地尸骨中的少年,雨水也洗不干净少年全身血淋淋的样子。
满眼冷漠骇人道:“所有背叛我的,想要杀死我的,只会通通死在我手里。”
李礼从记忆中回神,狂咽了一口唾沫。
“然后呢?”齐褚刮试了剑锋,抬眸欣赏着他濒临死亡流露出的求生欲,“陆时升出卖我,选择齐玹,是为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已经低到了极点。
李礼只能战战兢兢的接着说下去,“他们想要把罪名扣在殿下头上,他们想要殿下死!”
“我全部都说了,求求你,放过我……”,李礼疯狂头疯狂抢地,他已经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
“央求我,可是怎么办呢,你说的并没有让我高兴”,齐褚冷眸抬起,“所以你还是得死。”
李礼只来得及看见到了眼前的锋芒,下一刻脸上一热的触感传来,他直直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乌铮”,齐褚喊道。
乌铮仍由那滩血淌过脚边,在原地听命。
齐褚摊开了手,轻嗅了自己袖间,随后皱眉,“半柱香内,去找身与此一模一样的衣服来。”
*
趁着换曲乐的时候,四周忽然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刚才北边有处废院子着火了,往那边走的李大人也不见喽,怕是凶多吉少。”
“我家丫鬟刚才来给我讲的,说是人已经找到了,早就烧成了一块黑炭。”
“啊这么惨……”
许念杵着头听她们说了一会,看到时候也不早了,便趁着大家不注意,对康依招招手,贴近她耳边小声问:“马车准备好了吗?”
“按照小姐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她早与贺嘉约定早些回家,贺嘉刚才就离了席,许念借着吹风的由头,也悄然离开了。
刚走过石桥,就看见了站在对面等待的身影。
“念念”,池言寓抬头看见她很欣喜,连忙走了过来,“本是想要邀你好好说说话的,谁想今日宾客太多,实在没抽出时间。”
许念止住了脚步,想要换条路,“贺嘉既然不在这里,待会就劳烦言寓告知她一声,家规森严,阿父不准我晚归,便是暂先回去了。”
池言寓有些挫败,但还是打起精神,跟上她的脚步,“贺嘉妹妹已经知道了,念念,这里距离回城还有一段路,爹让我来送送你”。
“言寓,你不要跟着我了”,许念无奈道,“我带了这么多侍卫,我可以自己回去。”
……
而此时,太子也恍然大悟道:“所以皇兄,你早在路上安排好了刺客,到时再让池家公子英雄救美,孤男寡女荒郊野岭待上一晚,到时一切水到渠成?”
他不解道:“下药岂不是来得更快些?”
“人在了,心不在有何用。走投无路,性命垂危时伸出的那只手,才会让人记很久”。
想到这里,齐玹已经开始期待了,“即使没有情谊,今夜之后,那也能让她从此后尽为我所用。”
太子在原地微顿了顿,觉得后背发凉得紧,这个黑心肝,不仅要算计人家人,还有算计人家的心。
什么坏事都以他的名义做,结果你自己倒是两袖清雅不沾半点污浊。
想到这里,他眼中露出个奸邪的笑来,是你自己要这么麻烦的,可就别怪我浑水摸鱼了。
到嘴的美人,岂有拱手相让之说。
这时外面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个宦守,神色紧张道:“殿下,大事不好了,户部的李侍郎死了!”
*
路上,许念悄悄掀开帘子,却见池言寓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跟在车后。
齐褚跟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眼神莫名变得冰冷,“小姐,只要你一句话,陆知马上就能让他从小姐眼前消失。”
许念莫名看了他一眼,没应他的话,只是问,“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
往常他从不会说这般危险又模糊的话。
“小姐是舍不得吗?”齐褚抬眸看向她。
深邃眉眼望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让人沉进去的错觉。
今天一点都不乖,许念想,就是心情不好还不承认。
“谈什么舍不舍得”,许念合上了帘子说话,“我们不管他了,他要跟就跟吧”。
齐褚刚侧回眸,忽然凝神,风吹草动中,好像夹杂着什么的异样声响。
下一刻,马车便是被逼停了。
利箭破空而来时,蛰伏许久的黑衣人也显出踪迹。
康依迅速上前挡住,但是弓箭始终不绝,池言寓也别吓了一大跳,不明白为何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池言寓:“你们是何人,前面就是堰都城内,你们在此作乱,是不想活命了吗?”
黑衣人却不管不顾的向马车袭来,受惊的马发疯一般冲开人群,带着车厢直向着与城内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