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羲看了,说?:“这都什么人?呢?”
“拱卫司的人?都是缉查朝廷大案的。郑宇钦原来在六扇门?任职,我本打算奏请皇上让他和我们一起打击人?贩子,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尹羲想了想,说?:“在本朝,什么样的大案要劳动拱卫司的人?来查?”
李煊道?:“听说?前几天,兵部左侍郎惨死?,估计那人?不是凶手也和凶手有关。”
“侍郎……一个侍郎死?了,就得拱卫司的人?插手调查?”
李煊语气理?所当然:“那可是朝廷命官,兵部左侍郎何等?要职,怎么能不查?”
尹羲咂咂嘴,暗想:那老畜牲也是个侍郎,她要是将他杀得太明显,拱卫司一定会严查,查不到她头上,估计也要找一个无辜来顶罪好对上头交差。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呢。
倘若用蚊须针杀他,估计一般人?查不出来,可是她作为一个“弑/父的反派”,在老畜牲死?前她还要让他明白他为什么惨死?,要享受他的求饶,看他的丑态的嘛。
用蚊须针的话?,老畜牲不用恐惧,不用忏悔,死?得太痛快,她就享受不到反派的乐趣了。
尹羲不由得敲了敲脑袋,李煊奇怪:“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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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合我胃口(24)
尹羲吐嘈:“京城一点都?不好玩。”
李煊愣了一下, 揣擵她的个性和心思,说:“京城天子脚下,官差是多了一些?, 拱卫司、刑部六扇门、顺天府多方共管着京城治安, 江湖人是没有别处那么?自由。但是你也不是作奸犯科之人, 不必担心……”
尹羲叹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李煊思索了一会儿,说:“你看起来离经叛道, 可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讲道义多了。”
李煊从前觉得自己恨她才惦记她, 总是一边想她一边胸膛的伤口疼。
可是他现在又会想着, 她当时为了自保脱身才刺他一剑, 并且她一剑精准地避过了所有要?害。
能杀威胁她性命的人而不杀,她不是心地善良之极就是对他特别的手下留情了。(被人刺了一剑,还?觉她心地善良, 呵呵。)
尹羲哧一声笑:“我?都?不知道我?还?是这样的人。”
李煊寻思她是进京来找生父了结因果的, 此时情绪有变,难道她找到了?
于?是他示意他走到街角僻静之处,就问出口了。
尹羲轻轻一笑:“你倒是敏感得很。我?虽没有见着他,但是也快了。”
他又问道:“可需要?我?帮忙?”
尹羲在这世上是孤独的,她与?季无咎、管钟凌结义之初带着算计和求生之计,季无咎赠剑也是为了他家族的延续。
反而和李煊一起吐嘈老畜牲时,才交到一个勉强可以互相理?解的朋友。
别人这么?问, 她天然不愿意说,因为这时代愚孝之人和道德婊只会指责她大?逆不道或自以为是的劝她善良。
但是李煊家也有一只渣到无极限的老畜牲, 他能明白几分她对老畜牲的厌恶。
尹羲顽劣之心上来,便说:“我?要?杀人,你帮我?埋尸吧。”
李煊大?吃一惊:“你要?杀何?人?这是京城,只怕不妥。”
尹羲笑道:“你怕的话, 我?……找裴先生帮忙。”
李煊一听她要?找裴星罗,倔强地说:“谁怕了?我?到底比他熟悉京城,我?若帮不了你,他更帮不了你。你要?杀哪个大?恶人?”
尹羲道:“你觉得我?要?杀谁?”
李煊一想刚才不正在讨论老畜牲吗?
“难道是老畜牲?可是……这也有许多妨碍……”
李煊多期待他的渣爹倒霉,可他也不是皇族嫡系,没有经历过比他家更无情的帝王家之争,所以让他没有个道德心灵的落脚点时自己亲手弑父,他目前还?做不出来。
尹羲道:“是呀,你们朝廷拱卫司、六扇门都?得管。”
李煊吃了一惊:“你……他是朝廷命官?
尹羲不屑:“伪君子一朝得道,鸡犬升天的例子还?不多吗?他可是大?大?的贪官,原本家境贫寒,他当了官后,家人在淮安府鱼肉百姓,横行霸道。”
李煊愣了一下,莞尔道:“你要?找个穷官倒真难了,当官也是不富贵,谁还?千方百计当官?”
尹羲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古今中外都?是真理?,可是她格外厌恶老畜牲穷时靠女人吃饭,达时傍更富的女人的爸爸上位。
“你还?帮他说话?”
李煊笑道:“我?何?时帮他说话了?你若真不惧弑父大?罪,我?自然帮你。你总有你心里的症结,你的心结不了,只怕不会安生。”
李煊推己及人,他幼年时被渣兄猥亵,被父亲冷血以对就是他的心结。李煊解了这个心病才会甘心,他想尹羲也执着于?心结才会有此念想。
李煊想当皇帝,起初的动机就是想要?合理?合法的让渣兄身败命裂,千刀万剐,让渣父断了后嗣。
他只要?过继给当今皇帝,以后就不用尊渣父为父,就等于?换了父亲了,他的后人也就都?奉当今为祖了。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等过继给皇帝再?继承皇位,他要?复仇虐杀渣兄,渣父也不能拦着,他不再?认渣父为父也是合乎宗法伦理?和国法伦理?的。
唯一的矛盾就是,他是老畜牲的儿子、李家的子孙,他才有这个资格。
尹羲的父亲没有给她任何?依靠和好处,而他身为李氏子孙是有好处的——比如?宗室的物质地位,所以他不能和尹羲一样蛮干弑父。
李煊从小就在想这些?合理?“忤逆不孝”的法子,所以他对尹羲的情况和自己的本质区别也十分清楚。
只要?她自己过得了心灵之关,她这要?杀了老畜牲,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这可是大?事,得想个万全之策。还?有,你别再?告诉别人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别人站在我?们这边的,他们只会
指责我?们。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这么?耿直呢?你得灵活一些?,心里再?怎么?忤逆不孝,面上也要?装得道貌岸然、遵守礼法。”
尹羲不由得噗呲一笑:“原来你是这种人,我?想我?明白了。”
李煊被压在/下/面过,有心理?疾病——从前为了证明自己拥有纯爷们的魅力?,也因为少年好奇心,喜爱用稀世俊美的相貌和动听的话勾引的少女春心大?动,他说的自然都?是假话。
可是他刚刚对着尹羲,把最不该说的真话都?说了出来,这会儿他也觉得自己蠢笨,把他伪君子的一面告诉她了。
女人都?喜欢真君子或风流倜傥的公子,哪里会喜欢伪君子。尹羲不就是因为她父亲是伪君子,她才这么?厌恶的吗?
“我?……其?实?……”
“你不用解释了,你说得有道理?。”尹羲通常不和别人说,可是她干这种事无人欣赏就像是锦衣夜行,只有他这种人才会理?解。
李煊不由得认真看她的神态,她并无厌恶之色,他才放下心来。
李煊回顾她从前的言行,真与?当下的人大?异,他虽因为幼时噩梦造成?心理?问题不敢真的嫖女人,但是不代表他不通晓如?何?讨好女人。
当下通常的女人就是希望找一个会疼爱宠爱她们的依靠、她们欣喜于?自己的美貌能吸引男子,所以可以信口说些?婚姻之事或称赞她们美貌,她们就欢喜娇羞。
眼前这个女人实?有桀骜不驯,在生活上并不指望依靠嫁人来解决,这样的女人当然不会因为男人说娶她或赞她美貌才华就一往情深了。
否则她不会对着那位裴先生那么?温柔细致的男子并不假辞色了。
对女人就要?投其?所好,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所好。
李煊才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来,道:“当下之人迂腐又愚孝,那是夏虫不可语冰,我?绝不会和别人说我?真实?的想法,只会弄得我?被世人所厌弃。我?还?是要?在这世上……混饭吃的,为了吃得好,我?只好骗一骗人了。可是我?不想骗尹姑娘,倘若尹姑娘都?无法理?解我?,我?在这世上未免太过寂寞了。”
要?说这世上虽然没有处/男的鉴定手法,可是沾过女/色的风流男子和未沾过女/色的男子,喜好美人的男子和没有那么?好/色的男子,尹羲还?能判断出一二来。
所以,尹羲知道裴星罗定是一个招姑娘家喜欢的风流倜傥人物,但是认为李煊不是那样的人,她真不知道李煊也练过怎么?讨女人欢心。
尹羲这会儿更加欢喜了,拉住他的手腕说:“你说得太好了,正是如?此。我?原也没有想过为何?会跟你说,原来我?若向老畜牲报了仇时人人说我?不对,我?嘴上说不生气可心里到底不痛快,可是我?瞒着所有人,我?岂不是跟只老鼠一样羞于?见人,那也不痛快得很。所以,我?不能跟天下人说,可也不能没有人可以说。这个世界少有你这样合我?的脾胃的人,不如?咱们也结义为兄弟,如?何??”
李煊原来还?高兴自己赌对了,但是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那差点外露的得意之色又瞬间收敛了去。
“结义……兄弟?”
尹羲看他表情,松开他的手腕,道:“难道你还?瞧不上我?吗?我?的大?哥是季无咎,我?的二哥是管钟凌,他们的武功可比你高多了。”
李煊当然不能说是瞧不上她,他若能结交武林势力?本是求之不得的,可是他将来想娶她时,她以兄妹名份拒绝,那可怎么?说呢?
于?是,李煊就叹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我?毕竟是宗室,当初你也说过绝不掺和……那些?事,我?是怕到时候你又怪我?……”
李煊说到一半,又想:她若因为不喜欢朝廷和皇位之争而打消结义的念头,那么?当然也不愿意嫁他这样的人。
尹羲这才想起之前张昭提出招揽之事,思索一翻,说:“这是两?回事儿,我?和大?哥结拜,我?也不没有依附名剑山庄生活呀。”
李煊眼见推辞不得了,暗忖:倘若到时候她会欢喜我?,我?便是她结义哥哥,她也愿意嫁我?。倘若她不欢喜,便是什么?名份妨碍都?没有,她也未必瞧我?一眼。
“既然你不介意我?的身份,怎么?能拂了姑娘美意?”
尹羲拍手笑道:“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咱们结拜为兄妹!我?去对付老畜牲,你帮我?埋尸;你武功不够好,我?教你武功。咱们兄妹联手,可就天下无敌了。”
李煊的折扇在掌心敲了几下,暗想:以她对京城不熟悉,想要?杀了老畜牲而不惊动朝廷,绝对不是容易的事。可这么?操作怎么?那么?像是土匪结盟?我?帮她弄死了当着朝廷命官的老畜牲当作给她递了投名状,她愿以将她的绝世武功相传么??
李煊这会儿倒是揣测错误了,尹羲要?找帮手固然是为了自己的方便和分享,但是她愿意教他武功绝对是因为他合她的脾胃了。
她总是要?传自己的功夫的,是人就会偏心,想将自己最好的东西传给最合她心意的弟子。她打算传武功给明霞山庄和季无咎的孙女,可是开局的因都?不是她主动和欢喜的,只有这一位是她看中的。
他除了性子之后,学武根骨极佳,只不过学的武功都?不是一流的,估计也未遇名帅,这是浪费人才。
李煊问道:“你家老畜牲到底是何?人?”
“说来话长。”
尹羲和他找了家饭馆,要?了包间,这才说了出来。
李煊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他。”
尹羲问道:“杀他会引起朝廷震动吗?”
李煊刷得打开折扇,笑道:“这又不是谋朝篡位,‘震动’二字真不至于?。先帝在时,死了两?个当朝首辅,罢免轮换的就更多了。铁打的大?晋,流水的内阁文臣,金澜别说只是徐次辅的女婿,他就算是徐次辅本人,倒台时也不过瞬息之间。”
尹羲点了点头,暗想古时宰相的善终率确实?不太高,投胎率挺高的。
尹羲道:“可我?听说徐次辅原来是先太子的少保……”
李煊虽然知道附近没有人,说到先太子的事还?是本能地左右看看,才道:“今上对先太子身边的人也未必有多满意。”
尹羲今生出身江湖,所以不知朝廷之事,奇道:“当今只有一位皇子,难不成?当初皇帝还?……防着他?”
李煊道:“先太子的外叔祖曹相爷当时权倾朝野,他以谋反入罪,抄了曹家之后,朝廷得银一千两?百多万两?。先太子就是因此得了心病,身体本就虚空,然后一病不起而亡。曹相死后,陈相得势,估计为平衡朝堂安定人心,徐少保才当上次辅,也就是三年前的事。”
尹羲这才明白:“原来如?此。上位者当然对这些?文人没有多满意,可是天下间只有文人喜爱拍马并且还?能说出一翻拍马的合理?性来,当皇帝的又少不得要?用他们。就像是人在饥荒时期对着一碗馊饭,在饿死和忍着馊味吃下去之间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