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贾祤与皇帝的一番话,贾祤也摸清楚皇帝的心思。或者说皇帝压根儿没有掩藏。
皇帝是相信贾祤这一位贵妃的清白。这很要紧,只要皇帝相信,旁人信不信的贾祤觉得不太重要。
或者说皇帝有的是法子替贾祤开脱。这于贾祤而言就是足够。
“皇上,您这儿相信臣妾的冤枉。可是太后娘娘那一边……”贾祤沉默片刻后,她说道:“不能让皇上左右为难,还是臣妾去长寿宫和长乐宫请罪。这一回的错处,甭管是否有幕后凶手,臣妾总归是做错了事情,惹出来祸事。”
贾祤这等时候也不能真的把皇帝挡前面做挡箭牌。那样的用意太明显,真是把皇帝当一根葱,那跟随意使唤大牲口一样用。这太容易惹着皇帝的怒火。
贾祤准备自己用大无畏的精神,她要去向皇太后认错。
好歹先受一回罚,将来再从幕后黑手的身上找补回来。
凭着她的品级位份与家世背景,就是一时吃一点小苦头。皇太后也不敢真的打杀她。至多就按宫规罚一回。
罚就罚呗,贾祤这一回认了。谁让张美人都拿皇嗣来诬陷她,只能说这就太能下狠手。
对于别人的狠,她得认一回栽。
“不必,祤娘,你暂时先待在泰和宫。一切有朕做主。”李恒吩咐话,道:“卫谨你安排一下,贵妃近日歇在泰和宫。”
“诺。”卫谨公公恭敬的应下话。
在心底卫谨公公觉得他对于贾贵妃的高看一眼,那哪里够。这妥妥的就是被皇帝捧在掌心呵护着。
卫谨公公办事情快速。很快就有宫女来迎了贾祤。
贾祤这会儿得着皇帝的示意,她只能面露感激,然后就由着宫女带路去她暂时在泰和宫小住的寝殿。
御书房,李恒召见长乐宫的嬷嬷。
嬷嬷一进来就给皇帝磕头行大礼。李恒摆摆手,说道:“平身。”
嬷嬷谢恩后,又是躬身侍立,这会儿就等着皇帝的问话。
“嬷嬷前来,可是母后那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李恒问道。
“启禀皇上,奴婢奉慈乐太后娘娘上谕,来请贵妃娘娘去一趟长乐宫。慈乐太后娘娘想寻问一下贵妃娘娘关于张美人小产一事。”嬷嬷赶紧禀报来意为何。
李恒听后,他说道:“贵妃为张氏小产一事刚向朕请过罪。此事朕知了。”
“贵妃那儿目前被朕罚了在跪经,要替殁了的皇嗣祈祷。此事不可打断。”李恒这一个理由挺假的。
关于殁了的皇嗣哪有这等待遇。这等时候李恒还在怀疑张美人的小产是真是假。
嬷嬷一听皇帝这话,她就哑口无言。她哪敢反驳皇帝的意思。
李恒瞧着嬷嬷讷讷无言,他说道:“你且回长乐宫禀明母后,待朕查清楚张氏小产一事后,朕会秉公办事。”
“诺。”皇帝给出答复,嬷嬷赶紧应一声。
随后,李恒摆摆手,嬷嬷识趣的告退离开。待嬷嬷走后,李恒喊来卫谨,他说道:“去查查张美人小产一事。朕不相信张氏真舍得拿皇嗣加害贵妃。此事蹊跷,张氏是否怀上皇嗣,朕很存疑。”
“记得查清楚,别让人浑身摸鱼的脱了身。”李恒对卫谨说道:“朕许你起用一些钉子,记着事后清理干净,莫留后患。”
“诺。”卫谨躬身应话。
待卫谨离开后,李恒瞧一眼卫公公的背影。他心想着卫谨这一个人得用,这一回且瞧一瞧他办事的手段。
不过他身边一直用一个老人也不成。用久了,久必成患。
卫谨太了解皇帝的心思,而皇帝并不想这样一个人存在。或者说卫谨接触皇权太久太深。
有些时候这等太监让皇帝也要忌讳。这等人物多年经营也是一张网。特别是宫廷乃皇帝的寝屋三尺之室。
皇帝不想让人有机会背刺了他。皇帝准备起用新人。
暗卫之中也有好手。皇帝准备捡着合适的培养一些。明里暗里总应该分一分卫谨的权柄。
非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皇帝不能给别人坏事的机会。
长乐宫。
慈乐太后听着嬷嬷的回禀,她的心情还是不太好。不过皇帝有态度,宋太后只能按下心思暂时不表,且观后效。
长寿宫。
钱淑妃来向钱太后禀一回芙蕖宫里发生的事情。
钱太后早知道情况。这时候钱淑妃乐意讲,钱太后就听一听热闹。
“姑母,我瞧着这一回贵妃一定得脱一层皮。长乐宫的那一位能放过贵妃才怪。”钱淑妃对于看一回贵妃的好戏,她就好开心。
前面姑母一直让她忍让,钱淑妃觉得快憋屈的像王八羔子。
如今又不同,她能够看一看贵妃的乐子,这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幸事。
“你嘚瑟什么劲儿。”钱太后瞧一眼侄女,她问道:“你就没有瞧出来贵妃让人坑了。”
“有瞧出来。”钱淑妃回答的利落,她说道:“凭着张美人在芙蕖宫一直故意拦着不让贵妃离开,瞧她拦贵妃不成,又是去拉扯贵妃的模样,张美人要不是故意的,我能把一双招子挖出来吃掉。”
钱淑妃当然知道贵妃多半是冤枉的。那又如何,这宫里的冤死鬼可不老少。
这一把贵妃让人拿住把柄,那就得咽下去一回苦水。
“奈何如今的情况是张美人受了大冤枉。张美人腹中的皇嗣殁了。贵妃就是撞天的叫屈,旁人也多半会觉得她在做戏。莫不成张美人还会拿着皇嗣来冤枉人?”
钱淑妃冷笑一声,她的眼神里全是嘲讽的味道。
“姑母,侄女瞧着张美人这也胆儿太大。她就真舍了腹中的胎儿,那可是皇嗣啊。”钱淑妃在宫里这些年里可瞧着太多的妃嫔就想求着一个皇嗣。
想当年,钱淑妃是吴国宗女出身。她只是天子的妃嫔。
元后是吴国的公主出身,天生的高贵。这一位元后瞧着叫一个虔诚,那就盼着天降一位皇嗣。
甭管是公主或者皇子,元后都没有求到。
钱淑妃再想一想张美人的做派,她就觉得张美人真傻。给人做筏子就是扳倒贵妃,张氏又能得多大的好处,再大还能大过皇嗣不成?
要知道万一是一位皇子的话,待长成,皇帝给儿子封爵怎么也得一个王爵。
等着皇帝百年之后,妃嫔老了也能有亲儿子奉养。
至于没有子嗣的妃嫔,那日子过的好坏全看皇太后的心思。
皇太后想护着才有一口热乎的。要不然一道上谕就可能去皇家寺庙里吃斋念佛,一辈子连一口荤腥的都不能再沾上。
就算到皇家寺斋里念佛,也不是光念经敲木鱼。还得苦修,苦修就要做粗活。
想一想做一辈子的妃嫔都有宫人侍候着,老了还要做粗活。
啧啧,那等苦日子钱淑妃想一想都得摇一摇头。
“这一回的事情不简单。指定没那么轻省的过去。”钱太后有一种直觉。这可能就是她这一位宫廷老人的第六感。
“姑母,您的意思是幕后黑手还想钓鱼。”钱淑妃惊呼一声。
“这胆儿真肥,就把贵人们都当傻子。皇嗣都殁了,侄女瞧着皇上一定得发火。指不定是雷霆怒火。那些暗中做戏的就不怕翻船啊。”钱淑妃想一想里头的猫腻,她就觉得有些人真的不要命。
钱太后回道:“先不急,再看看,再瞧瞧。天子没有发话,且不急着下结论。”
钱太后从来是天子什么态度,钱太后一定就是什么态度。
芙蕖宫。
这一座宫殿看上去挺安静。静的有一点落针可闻的感觉。
可暗中却是潜流涌动。慕容昭仪病一场,她还是知道张美人的情况。
“咳咳。”慕容昭仪跟屈嬷嬷说道:“本宫这一回怕是让张美人做了筏子。只不知道张美人求的什么,又会不会后悔她今个儿的举动。”
“张美人后悔不后悔的,如今怕是晚了。”屈嬷嬷叹息一声,她说道:“皇嗣殁了,奴婢瞧着张美人在皇上跟前的宠爱也要淡薄下来。”
一个护不住皇嗣的妃嫔在皇帝眼中就是无能。瞧一瞧早逝的陈修容和洪修媛二人,在宫里死得悄无生息。这二位生下皇子又护不住,最后简直就是进宫廷一遭,等风过后,没有留下半点波澜的痕迹。
至于另外二位也是生下皇子护不住,如今还是做着九嫔之位的曾充容和管充媛,这二位活得也跟透明人一样的没有存在感。
皇帝是忽视,皇太后跟着忽视,二位嫔娘娘也识趣的不惹人眼,很有一番活在荣华富贵的宫廷里却又默默无闻。
“娘娘,您如今养病要紧。这等事情您莫要挂在心上。”屈嬷嬷说一番话目的,她还是想劝解一下慕容昭仪。
“本宫心里委屈。张美人拿本宫和皇七子做筏子。本宫自个儿委屈倒无妨,就是觉得茂睦太可怜。他堂堂皇子,一介美人也敢冒头踩一脚。哼。”这才是慕容昭仪这时候不想歇息的缘由。
在慕容昭仪眼中,张美人可恨。
“娘娘,七殿下在长乐宫里有皇太后护着。旁人哪敢小觑。”屈嬷嬷继续说着宽慰的话。
“唉,也怪本宫的身子不中用。不然的话……”慕容昭仪的嘴里有未尽话语。
芙蕖宫的主殿内,慕容昭仪有自己的思量。
前殿的东西配殿,这会儿钱婕妤没有在自己的寝屋,她从西配殿来到东配殿。
东配殿,赵婕妤的寝殿。
赵婕妤瞧着钱婕妤不安的神情,她说道:“钱妹妹,你怕什么。”
“张氏阴奉阳违,她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我们的背后有人,张氏这一回是自寻苦头吃。”赵婕妤这会儿镇静的很。
“可是,可是。”钱婕妤可是半天,她还是没有吐出来后面的话语。
“可是什么。”赵婕妤问道。
“张美人腹中的‘皇嗣’殁了,皇上那儿一定会查清楚真相。”钱婕妤的脸上还是有害怕的神情。
“张美人敢嚷嚷真相吗?她不过是假孕,假小产罢了。”赵婕妤的语气里全是轻蔑。
“可是张美人她会相信这一个答案吗?”钱婕妤说道:“万一张美人觉得她就是真的怀上皇嗣,如今小产了,她就恨上我们。她要是鱼死网破呢。”
钱婕妤还是害怕。
赵婕妤想一想后,她说道:“走,去一趟张美人那儿,我们也得去看望一下张妹妹。”
钱婕妤显然跟没有主心骨一样的人物。这会儿赵婕妤一做主,她就附合下来。
二位婕妤往芙蕖宫的后殿去,在芙蕖宫的后殿东侧殿里,张美人还在昏睡中。
二位婕妤由宫人奉承着,这会儿也是守在寝殿之内。
二位婕妤不肯离开,侍候张美人的宫人们也不敢驱走。
一直等着时辰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榻上的张美人的睫毛是动一动。
赵婕妤在吃茶,她在消磨时间。倒是钱婕妤一直注意着张美人的一举一动,她就一点细微的变化也不想放过。
“张美人好像醒了。”钱婕妤的声音里有一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