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比战场更容易的地方吗?没有。
虽然战场凶险,但是燕王不怕。他如今的夺嫡之争也不安稳。在皇家里,夺嫡之争从来有进无退。
进一步,社稷之君,万万民之主。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可能被秋后算帐,更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燕王岂能不搏命,他没有退路。至少燕王就觉得自己没有退路。他跟大哥李茂鼎争夺了,这一争注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幕僚这里告退后,燕王还在沉思一些事情。尔后,拿捏好情绪后,燕王去了后宅。
后宅的正院,燕王妃的居所里。夫妻二人一见面。
燕王妃打发走侍候的丫鬟婆子,她还让心腹的陪嫁嬷嬷守了外面。
瞧着燕王妃的慎重,燕王的神色一凝,他让自己的贴身太监也退下。
屋内剩下夫妻二人,燕王妃金氏小声的说道:“王爷,我父差人递了最紧急的口信。”
“王爷请看。”燕王妃拿出一面空白的锦布。
燕王拿过来,他看着空白的锦布,他问道:“这是何意?”
燕王妃不多话,她拿过白天点亮的烛台。此时锦巾在烛台的烘烤之下,明明空无一物的锦布上显出字迹来。
燕王的眼眸子里情绪微动,他不傻,让岳父和妻子如此重视的事情,还用这等隐秘手段。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还可能是天大的事情。
燕王镇定心绪,他看了燕王妃一眼。
“事关王府,得父亲心腹的暗语。我知道有此信物。如今关乎何等大事,全由王爷一言而决,府里上下听王爷之意行事。”显然燕王妃金氏的态度也表明,她没有看过内容。
也对,这摆明就是一次的道具。一切自然要看燕王的意思。
燕王李茂眺拿过锦布仔细查看一回。然后,他的脸色变了。
“王爷。”见着李茂眺沉思良久,不见回应。燕王妃小心的唤一声。
燕王的思绪抽回来,他说道:“本王和母嫔遇上麻烦了。”
“岳父大人那里来了人,还是死人。”燕王说这话时,他有一点咬牙切齿。
燕王妃不插话,她就等着燕王的讲述。在燕王后面的谈话里,燕王妃知道了头尾。
镇国公府里来了人,还真是燕王嘴里的“死人”。本人在地方报上来的奏本里,发配河西之地的燕王母家外祖和舅舅等宋氏一家的男丁全没了,死于雪灾之疫里。
哪料想镇国公府传来的消息,燕王的青兄弟们是真的死了,但是燕王的外祖和舅舅却是活着,如今还活着来到京都。
不过他们明面是死人的身份,又不敢犯了欺君之罪。一寻思,这先寻着顶雷的,这打到镇国公府的头上。
燕王深恨,这外祖和舅舅真是怕,如何也应该寻到宋氏一族的族长家里。要知道那里可是他皇祖母的母家。
便是真有错,看在皇祖母的体面上,父皇指不定还可能开恩。但是如今嘛,这真是不是屎,也是一摊子的屎。
“王爷准备怎么做?”燕王妃问出最实际的问题。
“请岳父帮衬,先查了这里面的内幕。本王很想知道,本王的外祖和舅舅平安归京,皇太子的外祖和舅舅们呢?”对于这里面的门道,燕王在怀疑一些东西。
不过没有查出来前,燕王还不敢下结论。
“王爷担心背后有人?”燕王妃听懂枕边人的担忧。
“本王岂能不担忧。本王最怕这是别人做的局。偏本王的外祖和舅舅一头陷进去。”燕王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幕后的黑手。
燕王妃跟燕王是夫妻,二人膝下又育有一个嫡子。可谓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此时燕王妃当然要出力,更要说动娘家帮衬燕王一起查一查背后的隐忧。
燕王想查清楚后面的真相。当然不能光靠岳父,他自己也得出力出人。
京都皇城,泰和宫,御书房。
李恒看完暗卫的秘本,他吩咐话,说道:“梁忠。”
“皇上请吩咐。”梁忠公公是态度恭敬的回话道。
“让暗卫继续盯紧,朕要知道这些人在串连时,皇太子和燕王二人的表现,朝中诸臣子的表现,朕也想看一看。”李恒当然知道一些事情,不过皇帝在钓鱼。
“诺。”梁忠躬身应下。
梁忠这里得着差遣。卫谨那一边自然也有吩咐。
或者说皇帝从来不会信一人,皇帝只信治衡。
耳目一直一个声音管理,皇帝担忧耳目被蒙蔽。
在天家权柄庞大的利益面前,人心是不可靠的。
别人利益来考验人心,因为一定会出差子。
至少在宏武帝的眼中,这乃真相。
真相从来就是残酷,温情脉脉在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表像,一种人为做出来的场景。
谁了,谁傻。
世事如棋,许多人在中间谋利益。白云苍狗,云云众生里,谁又不是为了碎银几两在奔波。
或者说在皇帝的默许下,一切想查察擦背后真相之人,这真的没有遇上刻意的为难。
于是燕王在自己的努力和岳父的帮衬下,又在外祖和舅舅吐露知道的消息后,一切进展算着顺利。
宏武二十三年,季夏临,林钟月。蝉鸣暑热。
明明夏天的烈日照得人心浮燥,就是这等情况下,在看到真相后的燕王还是觉得浑身像被一大盆的冰水浇透。
燕王就差浑身被冻得颤抖。又或者被气得想骂人。
燕王心里只觉得外祖和舅舅蠢得如猪。不过,燕王更清楚这是侮辱猪。好歹猪还能让喂养人吃一吃肉,不会亏本。
燕王的外祖和舅舅呢,被人一忽悠就加急赶紧的上了贼船。
“这事情,唉。”燕王一声叹息。
此时在燕王对面坐着的是燕王妃。有些事情幕僚可能不知道,但是在燕王妃跟前,燕王还会讲一讲。
因为幕僚的利益,在燕王心里,可能对他这一个主子未必就一定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王爷,这里面莫不成有塌天的大祸?”燕王妃问道。
“揭开盖子,全凭君父心意,可贬可废。”燕王的答案一出口,燕王妃的脸色也变了。
“罪名如此之重。”燕王妃的目光里有担忧。
“王妃放心,本王心里有数。燕王府自然不会陷进别人挖的泥沼里面。”燕王心里有狠意。他在想,谁坑他?
这会儿燕王也不瞒燕王妃,他说了查出来的真相。
在宋太爷和宋舅爷的背后真有人串连。这些人查出来后,查到吴国谍子的身上。
但是这一个答案,燕王不信。吴国的谍子这么利害的话,这是不是太小看大夏朝廷的绣衣卫?
绣衣卫是大夏朝廷明面上的暗探。也是皇帝的耳目。
至于暗卫,那算得另一支。平时暗卫办差,这用的也是绣衣卫的名号做事。
只能说世人眼中,绣衣卫真的庞大,这一份庞大倒映出来的就是皇帝多疑雄猜。
“王爷您万事有数,我便不问,我相信王爷。”燕王妃不再追问什么,她一幅全信了燕王的模样。
事后怎么办?毕竟事情已经整出活来。
燕王的办法也简单。拿着证人证据,然后上报给君父。至少燕王府要清得干净。
一些似是而非,又好像指着东宫的证据,李茂眺一样呈上去。他要扮演的皇子王爷自然是一个孝顺儿子。一切全由君父截断。
瞒?
李茂眺不会这般做的。
这一回的事情里,他查出来的东西已经够多。再查下去没必要。或者说再查下去万一洗白了东宫怎么办?
京都皇城,泰和宫,御书房。
李恒看着燕王的奏本,他看了两回。仔细品读后,李恒得承认这一个儿子会揣摩了他的心意。
“卫谨,传燕王。”李恒吩咐一声。
“诺。”卫谨应下话。
皇帝想见一个人,对方当然会有空。燕王心底早盼着在君父跟前解释一下自己的不容易。
燕王在衙门里一直候着,他在等着君父的召见。一直等着卫谨这一边差人传了口谕。
燕王从衙门进了宫门,再进了泰和宫。
御书房内,李恒瞧着见礼问安的次子,他道:“平身。”
李茂眺谢恩,然后他起身。此时皇帝手中拿着次子的奏本,他问道:“人证物证,可是俱全?”
“俱全。”李茂眺恭敬的回话道。
“交给卫谨,让人来继续查。”李恒说道。
“全凭父皇吩咐。”李茂眺没有拒绝。
“卫谨。”李恒的目光落在贴身太监的身上。李恒说道:“挖出来幕后之人,还有那些老鼠,一个也别放过。朕想瞧瞧朝廷之内有多少的硕鼠。”
“诺。”卫谨躬身应下差遣。
对于宫里的太监而言,不怕替皇帝办事,就怕闲着没差遣。因为差遣就意味权柄。
天子的权柄分润一点点,也够下面的太监们狂欢一场。权柄啊,自古以来权利就是最动人的存在。
大殿之内,李恒的目光注意着次子,他问道:“你做此事,不后悔吗?”
“要知道你可是告发母家,告发兄长。”李恒的话有一点诛心。
“亲亲相隐,民间风俗。但儿臣乃皇子,天家之重,君父之重,犹在万万之上。”李茂眺态度恭敬的回话道。
“你忠心于君父,这很好,朕很满意。”李恒点点头。
“你外祖和舅舅,他们不过糊涂人。朕看在你的体面上也不与计较。至于太子……”话到这儿,李恒有一点沉默。
李恒不知道皇太子会如何选择,会不会跟李茂眺这一个二弟一样的选择。
前世今生,这背后谁在捣鬼,李恒当然已经让暗卫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