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听得脸色铁青。
他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少年郎居然牙尖嘴利到这种程度。
且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反驳不得。
展昭在一旁大为震撼。
他和公孙策也算是好友,平时两人意见相左争执时,常被公孙策驳得话都说不出来。
但现在,眼前这陆小郎,直接一段话就把公孙策的脸都给喷绿了。
真是少见。
“唉!”包拯先是摇摇头,然后站起来,抱拳说道:“陆小郎,此次叨扰了。”
然后他转身就带着展昭和公孙策离开。
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陆森没有挽留,而是把他们离出了院子。
山脚下,包拯重新坐回轿子里,几个捕快抬着轿子缓缓前行。
公孙策在轿子边上问道:“府尹不劝那陆小郎离开汴京城了?”
“此事本来就是我等的不对。”包拯坐在轿里淡淡地说道:“这位陆小郎并无违法之事,开封府也就没有理由逐出他汴京城。且此人思维灵敏,已有自己的是非之辩,妄想用辩术让他服软,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孙策微微低头:“下官惭愧,出师不利。”
“你这先声之夺之计确实是好的。”包拯微闭双眼:“只是这陆小郎不是省油的灯啊,本府能做的,就是压制他的消息,尽量不让他的名声传到宫中去了。”
包拯真的很担心,赵家都有宠信道人的前科。
特别是先皇,做的事情简直没有眼看。
他现在就怕官家知道陆森此人后,又步入先皇的老路。
随着包拯离开,一个多月就再也没有人来拜访陆森。
直到除夕,才有杨金花和齐叔两人,背着些自家做的汤圆和年糕前来。
陆森依然也在凉亭里接待了他们。
杨金花再次被草地此时的景色惊呆了,好一会后,这才跑到草地里,到处扑蝶,坐在草地上给自己做花冠戴着玩。
而齐叔则是咽了下口水,然后拉着陆森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道:“陆小郎,我家已连生四个女儿了,家里的婆娘一个男娃都没有生出来,你法术高强,有没有办法……”
陆森摆摆手:“这事你得去求送子观音,我帮不了。”
“我求过了,没用啊。”齐叔哀嚎着,然后他突然又说道:“要不陆小郎你去和观音大仙说说,好不好?”
在他想来,陆小郎敢是神异之人,应该能和观音大仙搭上话吧。
陆森却笑了下,说道:“没办法说,都找不到她。”
齐叔见陆森不见是在说假话,顿时失落不已。
杨金花在草地上和林檎玩耍了很久,快到天黑时才离开。
陆森摘了几个熟桃子给他们带回去,算是回礼。
桃子食用后,增加的生命值要比生蔬多出不少,却又远远不如蜂蜜。
杨金花开心地收下了。
她在离开院子前,脸色微红地说道:“你之前送的红梅酥我很喜欢,那把长弓我更喜欢。”
然后这才低头快步离开。
把人送走后,陆森在院子里坐着发呆。
夜色渐渐降临,汴京城中张灯结彩,鞭炮声连连。
从远处传过来,却像是层层重叠的雷鸣。
矮山清幽,听着远处的鞭炮声,就更显得幽静了。
陆森却也越发觉得这个院子清冷。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没有穿越前的生活。
心情难免有些惆怅。
但好在黑柱和林檎两人爱闹,先在院子里放鞭炮,又奔跑着放烟花,叫喊个不停,这才冲淡了陆森的愁思。
陆森一直院子里坐着,直到子时之后,摸出两个红包,给黑柱和林檎各一个,这才回房睡觉。
就这样,陆森在北宋的第一个春节,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就过去了。
春节对于每个人的意义都是不太一样的。
和陆森感觉到春节冷冷清清不同,黑柱和林檎两人都是觉得,这个春节是他们过得最开心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春节。
有好吃的食物,有新衣穿,还有红包拿。
放鞭炮,放烟花。
玩闹累了,还有温暖的,安全的床可以睡觉。
这才是家的味道。
过完春节,再等开春,冰雪消融后,陆森带着黑柱和林檎去了城里购置物资。
一个冬天下来,他们储备的肉食都快吃完了。
而那些固定以物易物的商贩们看到陆森,都极是高兴。
虽然开春了,但种植蔬菜是需要时间的,暂时没有到收获的时候。
而他们一个冬天不是在啃腊肉,就是在啃咸菜,人早上火了,满嘴子泡。
所以陆森的绿菜换出了极高的价格。
是以往两到三倍的置换量。
在街上,陆森发现背着行囊的书生特别多。
到处都在打听有没有便宜的落脚处。
然后他就恍然大悟:科举的省试开始了。
省试结束后,便是殿试。
也就是说,今年汴京城会极为热闹。
陆森换得东西后,便带着黑柱和小林檎在街上游玩。
小林檎自从去学堂后,已经自信许多,现在已经敢跟着逛街了。
她对街上的一切都相当好奇,却又不敢离自家郎君太远。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识这个花花绿绿的城里世界。
走了好一阵子后,三人这才在路边找了个摊子坐下。
陆森叫了份馄饨,黑柱和小林檎都吃了份甜豆花。
这个时代甜食比较贵,但他们两人每个月都有陆森给的月例,几乎没有什么地方可用,所以存着存着就挺多了。
比普通平民还要富些。
两人都打算待会自己付钱。
小食上来,陆森先喝汤水,用鸭肉卤出来的汤底还是不错的。
而黑柱和林檎两人喝到甜豆花,表情都有些微妙。
没办法,他们的嘴都被院子里的蜂蜜水养刁了,这些麦芽糖兑出来的甜豆花,在他们的嘴里,已经不算美味了。
黑柱还好,他年纪大些,性格沉稳,继续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
而林檎小小埋怨了句:“不如家里的甜汁好喝。”
没有想到,这声音居然被对面的食客听到了。
当下有人发出卟哧的笑声。
陆森抬头,看见对面两个年轻人,似弱冠之年,长得都颇是清秀。
他们头上也戴着书生方巾,想来应该是准备参与省礼的考生。
被人嘲笑,小林檎涨红了脸,低头不敢再说话。
陆森淡淡地说道:“窃听他人所言,不以为耻,还嘲笑女童,岂是君子所为。”
两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
一会后,其中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这位小郎,此事算我们兄弟不对。但你家女童说话也不太对,这家摊子的豆花是汴京最好的,开在这里已有五十多年。他家的糖汁,都是用文火慢慢熬制,每熬一次就得花十个时辰,所以她的话有所偏颇,当然我们笑出声来,亦是我们兄弟的过失!”
陆森抬头看着这年轻人。
对方虽然说话时抱拳行礼,但下巴微微抬起,神情中隐隐见着倨傲。
而且对方说话很有技巧,虽然明面是倒歉,但他实质是在说:要不是你家女童乱说话,我们也不会发笑啊。
大概就是这意思,有点气人的样子。
陆森笑了笑,说道:“那是你没有见识,我家女娃说不好吃,那肯定是不好吃。”
“我没见识?”年轻人哼了声:“虽然我只是书生,但是要论到厨艺一道,我可不比当世大厨差多少。”
陆森笑得更开心了:“你才这多少年纪,就敢和当世大厨相比?”
“你大可去蜀地眉山问问,在那里,我苏轼说自己厨艺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这年轻人很得意地拍拍胸口。
陆森愣了下,眼睑微张:“你说什么?你叫苏轼?”
“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苏轼嘿嘿笑道:“这位小郎,我这人比较爱较真,要不我到你家尝尝女娃口中所谓的甜汁如何?要是真好吃过这家甜点摊子,我立刻给你和你家女童行礼道歉,再送份薄礼赔罪,可好?”
陆森微愣了一会后,轻笑起来:“其实你就是想激将,激我带你回家,好让你去尝尝那所谓更好吃的甜汁吧。”
苏轼脸皮跳了跳,他强撑着说道:“我苏轼岂是如此龌龊之人。”
“你就是。”陆森指了指苏轼的眼睛:“我一眼就看穿了,你这人一遇到美食,就没脸没皮。”
苏轼顿时脸色大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