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笑不假,可笑时也不甚展开的剑眉,却教知知有些被抽干了底气,总觉得殿下此刻心情并不大愉悦,好似有些憋闷一般。
开口求他帮忙派些人手保护她阿爹的话,竟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于是吞吞吐吐地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殿下刚刚不是说…要帮知知擦口脂么?”
几乎是尾字落下的瞬时,那凉薄的唇就覆了下来,且碾且磨,反反复复汲温偷香,沉沦于这津甜,不知餍足。
而后良久,萧弗拢住这一抱水软山温在怀,克制着天性里攻占的本能,终于未再进一步。
知知软了身子,突然就成了一只乖觉的小雀,趴在他胸前,等候着他发话。
萧弗知道她在等什么,却故意拖着不说,只捉着她的瘦腕揉揉捏捏。
等怀里的娇躯终究坐不住了,怯生生地又唤了两声殿下,他才道:“你父亲那边,早便派人盯着了。”
知知一听,竟也忘了去恼他明知她焦心还戏耍于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因而也未看见萧弗眼中正盛起的欲焰。
忽然,她柔弱无骨的纤手被带动着下移,就那么被带着按在了滚烫的地方。
等她惊觉时,萧弗的气息已慢悠悠地吹上她的粉耳:“知知,也帮帮我?”
如蛊似惑。
…
马车停在一处幽僻的巷子,下车时,天犹落着雨。
知知和萧弗各撑了一把桐油伞,她把伞檐压的低低的。
握着伞柄那一骨青竹的手都酸乏的使不上力。
身上还披着萧弗的外衣。
车夫穿了箬笠蓑衣,已率先前去叩门。握着兽口沉重的铜环敲击了没两下,很快应门的人便来了。
那人起先怔了一怔,看了两眼萧弗,情难自已地喊了声:“小主子,您怎么来了!”
这是老王爷还在世时,王府的旧仆一贯对萧弗的称谓,如今斯人故去了多年,可对于这些老仆而言,时间好像冻固在了当年。
萧弗似也被这一声触动,嘴角勾着温温凉凉的笑,没有驳正,“许久不见了,嬴叔。”
那老仆连脸上的沟壑里都是喜意:“人老了糊涂了,都忘记小主子如今已是摄政王了。还能再见到您一面,老奴这辈子也无憾了。”
萧弗道:“能再听这一声小主子,亦是长陵幸事。”
知知跟着萧弗走进了院子,嬴叔便在前头带路。得知二人的来意,他招呼着院子里为数不多的下人给二人煮驱寒的姜茶,自己则拿了银钱,去最近的成衣铺子为二人购置衣衫。
屋中,知知拿着布巾绞头发,不敢拿正眼瞧萧弗。
腕子到现在都活动不开,也不知是被他压得久了僵麻了,还是因……
马车上的记忆,知知简直不敢去想。
她是求过殿下,在见她阿爹前不要折腾她,可似今儿那样,分明比直接要了她还来的可恶。
他怎么可以让她用手为他做那种事?
衣衫也被他揉的松松垮垮,里衿下的雪峰任人攀取,她还要分出手死死捂住唇,才能防止那些媚乱的娇啼盖过雨声,落到旁人的耳中。
下马车前,光是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就理得她羞愤难当。
即便打算好了乖顺地报答他,知知还是觉得屈辱,背对着萧弗,气鼓鼓地把巾子拧得和麻花似的。
嬴叔在这这一片住了好几年,熟知哪家成衣铺子离的近货品又好,买的不是多华贵的衣衫,但都精致齐整,式样也好看。二人刚吃完一盏姜茶,没过多久他便回来了。
他站在房门口,把衣服交给萧弗,就又去忙活着张罗:“这里如今就剩老奴夫妻二人和两三个仆从了,小主子和这位小姑娘赶紧换上,别着凉了,我去让我家那婆娘给你们做桌好菜,午膳就在这里用,用了再走雨也消停了。”
萧弗没拒绝:“简单些便好。”
嬴叔把他们引到了同一间屋子当中,方才二人共处一室知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当捧着那青绿罗裙要更衣时,知知脑中便满是微微颠簸的车厢上,她衣衫半褪为他消解的样子,整个人红得像熟了的一弯虾,又为难起来了。
她屡屡想要说服自己,可和殿下相处总是让她生出新的怯意。
萧弗见她没动静,颇为好心地征询道:“你去屏风后换?”
知知如蒙大赦,忙不迭跑去了。
可那屏风用的是丝绡,用框架绷直了,画上山水花鸟,人往屏后一站,也能看出个大概的形廓。
萧弗无意中抬头,就看见衣衫尽除的女子侧立着,酥圆的雪顶,平坦的小腹,都被一盏白日的艳灯勾勒出玲珑清晰的曲线。
高低起伏,山水朦胧,像江雾中凌波而来的神女,慷慨赠赐一幅可望不可即的人间瑰景。
萧弗喉头一滚。
偏她此时磨蹭万分,浑然无知。
他放去腰间玉带上的手又拿下,哑声吩咐道:“动作快些,若好了,就来帮我换。”
第25章 【二更】泪水
“奴婢已经很快了。”
这么说着, 屏后那一剪姣美的身姿果然动作又加紧了不少,时而低鬓,时而抬臂, 端的是活色生香。
透过绡纱的屏障,知知也觉察到了那道看过来的灼热视线。
还好这些日子, 她的脸皮比从前十五年都要厚得快的多, 否则当真是要羞愤欲死了。
……隐约记得,方才在车厢内, 殿下好似也这般对她说过:“乖,再快些。”
不能再想。
知知低头去, 嬴叔买的衣裳很是好看, 天水碧的裙裾, 松青色的披帛, 和知知还是闺阁小姐的时候穿的那些差不离。
只是如今到底也大半年不曾穿过制式这样精细的了,多少有些陌生费力。
等衣裳好不容易上了身,知知转了一圈,越看越欢喜, 心情也怡乐许多。
小女儿家,就是这般容易满足。
知知终于自屏后走出来时,萧弗一盏姜茶都喝的见了底。
他抬头,毫不掩饰眼中的赏赞惊艳。
一边起身, 配合地张开双臂, 等着她走近。
许是一进房殿下便吩咐人打水清洗过,知知总觉得他此刻身上的气息也清冽了许多,仿佛霜松孤柏。
而这样的姿势, 让她觉得自个儿则好似一只投怀的乳燕,而不是奔着为他更衣去的。
她很快忙活起来, 可知知虽当了那么久的奴婢,除却上次枕榻间为殿下宽衣,这辈子还没正儿八经地伺候谁换过衣衫。
男子的衣服和女子穿法又大相径庭,脱的时候毕竟只需解落下来便可,不必什么章法,知知还能勉强为之。到了穿的时候,却当真是直接两眼一抹黑了。
萧弗见她左比划右比划,闹的额头都快发了香汗,也没摸着门道。
况且一双柔蔓似的手这般在他身上乱按,难免勾动得人心猿意马,再好的定力恐也要分崩瓦解。
他按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也不会?”
知知咬着唇:“奴婢没伺候过男子。”
便是跟着老夫人的时候,她也只是端茶倒水,哪里会这个。
萧弗眼睑微垂,没放过她的小动作,低笑:“那以后,可得好好学。”
知知只能窘红着脸点头。
萧弗说完,倒也没再逼迫她,自己接过那大袖的袍衫,轻松便穿系妥帖。
还好这些事他平素都不假于人手,如今也不是非得指望着她。
知知促迫地候在一边,不大好意思看他,可若是不看,又不知该怎么学,竟是直到萧弗穿完了才松了一口气。
眼下身上的衣裳对于知知而言是久违的精雅,可之于萧弗却是掉了不少档次。
他平日的衣衫都是宫廷御用的织造专局出的料子,又教好几个皇家绣娘联同着缝制出来的,哪里是坊市上的可比的?
这么一个升、一个掉,却教两人穿到一处去了,深绿浅青的搭着,一块儿走出去的时候,两个仆妇就在私底下直呼登对。
“小主子和少夫人真是一对璧人。”其中一个仆妇上前道。
知知忙惶恐地摆手:“不是的。”
她瞟了眼殿下的神色,好在是殿下未有什么不快。
实则那仆妇一说完,就被同伴捅了捅胳膊。同伴使劲使着眼色,朝知知的方向又是努嘴,又是摇头。
可这老妪上了年纪,以前的事忘的差不多了,就是两三天里的事也能记岔了去。
同伴只好附耳对她提醒道:“小主子还没娶妻呢,瞎喊什么少夫人。”
那仆妇一拍大腿,半点也没压嗓门:“不是早就和元若姑……!”
这次还没等她说下去,就被同伴捂了嘴。
谁教小主子定下娃娃亲那天,这仆妇的孙女也刚刚出世,别的忘得一干二净,元若姑娘的名字却是记得很牢。
那脑子尚且灵光的仆妇消息也通达一些,知道摄政王殿下身旁的小姑娘只是他的婢女,只瞧二人这情形,约莫是有些情愫的,许是哪日就成了殿下的妾室也不定。
殿下也算铁树开花,老大不易,可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连连解释道:“冯婆子近年和得了痴症似的,什么话都乱讲,若有说错话的地方,小主子和姑娘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知知听得含含混混的,懵懂点头。
萧弗却是看着她的反应,目光晦深,若有所思。
…
因是八月十五,别苑里本就备好了各种荤的素的食材。
招待起他们金贵的小主子,也不那么寒碜了。
众人绕着圆桌围坐了一圈,萧弗就那么闲逸自然地与一干下人们同坐,半点不见架子。
知知则把什么叔叔婶婶婆子都夸了一遍,他们的手艺一个赛一个的好,都是家常的小菜,做的却很用心,充满了人情味。
夸的每个人见了她都跟见了闺女似的。
萧弗侧目看她:“嘴几时这么甜。”
知知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量对他道:“殿下少……让知知做几回那种事,知知也会更卖力夸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