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是真的想离开,但答应了做他的妾室也不是假的。
此刻,也不单是担心殿下会因她要离开的这番话出尔反尔,断了对她阿爹的救治,或是不给她阿爹翻案。
更多的竟是对他的愧疚。
毕竟殿下答应她的事,已一一履约,从不含糊。
她却始终难以自制地抱了这样的期想。
如此这般凄零零地越哭越脱力,就在马车因不知避让什么东西,拐了个急弯的时候,知知竟从铺了锦垫的车凳上滑了下来。
萧弗刚想伸手拉住她,知知却跪坐而起,抬臂攀上了他的膝头,攥了攥他的袍角。
她半趴在他膝腿上,仰着可怜之极、娇媚之至的那张哭粉怯红的脸,说了平生第一句蓄意的欺瞒之辞:“殿下,知知没有想离开了,这么说只是想让阿爹宽怀而已。”
萧弗趁势掐住了那莹嫩的下巴,不许她低眼回避,似要看尽这楚楚泪色。
“真假都好。”他微微俯身,低下薄唇:“这般模样,还妄想走的远远的?”
便于下一刻,萧弗做了早在两人一同淋雨回到车上,他看见那颗湿露顺着她滑腻的修颈,一径蜿蜒滴流时,他早就想做的事……
第26章 许诺
滚圆的一豆泪珠子, 才自削瘦的下颌淌上了细嫩的颈肤,便被唇舌掠去。
紧接着,浅青的领口也被扯着, 滑到了肩头之下。
有凄紧的西风从帘隙里溜进来,失去遮蔽的薄肩被凉得直一抖。
直到, 男人的大手覆上了那明如琼珠的肤光, 予她庇护,也索求温香。
继续低头, 在她身上烧起数处靡艳的火色。
十尺见方的小天地里,知知浑浑噩噩地, 已不知教殿下就这般按着“啃”了多少下。
好像成了一个任人摆弄的破布娃娃似的, 本就哭的眼前发晕, 还被亲软了气力。
他下嘴的时候, 她更是不敢呜咽。
好似哭一声,那印上脖子的温热就更缠绵一点。
知知终于学乖了,安安静静受着,没再泄出一点儿软媚的哭腔。
最后还是萧弗兴尽了, 主动松开了她,夹着她的腋窝把她抱到了座上,知知才得以喘息。
但因跪的太久,膝盖都快僵酸得失去了知觉, 知知一边揉搓, 萧弗就一边问。
“这么喜欢跪?”
像是没听出他的讽刺似的,知知小声答道:“不喜欢的。”
方才是她哭得狠了才不小心跌了下去,又怕他听见那话不高兴, 一时无措,并不是她想跪。
萧弗转头, 替她提上了衣服,拢好了那大开的领子,妥善藏住这不许旁人窥见的雪色,才收手。
忽沉声道:“那你记好,除却天地父母,以后再不必跪任何人。”
“不必跪……任何人?”
知知总觉得这话听来不大靠谱,这都城里有的是公侯王孙,分明哪一个都是她需要跪的人。
大约只是殿下仍介意她说要走,这才想说些好话,给她些甜头尝尝而已。知知便问道:“这就是……当殿下妾室的好处嘛?”
萧弗失笑:“不,这是承诺,是本王对知知的千金一诺。”
“可是,有很多地位比知知高的人,若是见了不跪,知知会挨训。”
其实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她确实天真地以为只要跪阿爹阿娘就可以,实际上阿爹阿娘都根本舍不得她跪。
可自从进了内狱,他们这样的罪眷见什么人都是要跪着见的,甚至有些人跪的迟慢了一些,棍子便会打上那人的腿骨,生生将人打跪了去。
于是到了王府的时候,知知早已能跪得很坦然了。
萧弗却道:“那就乖乖在我身边呆着,就没人敢训你了,嗯?”
知知背一僵,不知如何去答,只低低地应了声好。
谁也没再说话。
这般僵坐了许久,不知怎的,知知忍不住抬头,问了萧弗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殿下有时会对知知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知知生的还算好看?”
萧弗闻言,淡淡垂眸过来,好似真的开始仔细审量她的色貌。
知知被看得一阵忐忑,可她一直是被人夸好看夸着长大的,没道理在这上头露怯。
毕竟六七岁时,她就已能靠着玉雪可爱的脸,哄得卖糖葫芦的阿婶给她挑了个头最大的一串,另送给她。
“好看,”萧弗终于开口,“你确定?”
他顺手拿起知知放在垫子上的那把小镜,漫不经心地递了过来。
知知狐疑着捧镜一看。
就见这会儿新妆上的胭脂都已被眼泪晕开,正惨红愁粉地挂在脸上,都有些模糊了眉眼原本的样子,斑驳得简直像话本里写的山魈水怪。
也就是她起先涂的不多,否则看了都要瘆得慌。
知知差点没把镜子丢开。
所以……殿下怎么还能亲的下嘴呢?
还是说,正因如此,才放过了她的脸和唇,一个劲逮着她的脖子啃?
知知慌慌张张地去找大狱里带出来的那一方面巾,想重新戴上遮脸。可面巾不知何时竟也滑到了地上。
便只好在萧弗的注视下,换了法子,低头拿着帕子,比照着那不甚清晰的小镜,大略地擦拭起来,能擦掉一点是一点。
可这一细照,却瞧见自脖子而下,隐约都是星星点点的红痕。
还没来得及诧异,知知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了。
昨儿捎溪楼上,她犹能把半披的浓发都拨到一边,严严实实挡住那道咬痕,可今日的却是从脖子蔓延到肩膀,左边是,右边也是……
申时未到,浇透了整座皇都的愁雨恨水终于全然散去了,日头渐渐明朗。
好像是舍不得让人过一个惨淡的中秋一般。
雅贵的马车一路向着最上层的权贵们所在的钧阳坊返行,巷口新起了炉子的卖饼小贩远远看见,都闭了嗓子不敢大声吆喝。
等终于从摄政王府的西侧门驶入,停在循崇院门口时,车上青碧罗裙的少女夺门而下,先是拿一方小帕掩着脸,一会儿又改去捂脖子,一路飞快地逃回了屋子。
半步都不敢停。
…
因逢中秋之日,王府是给所有的夫子都准了假的,除了一位弓马课的夫子,因家在北疆只能留在府上,其他大多吃了昨儿的宴席就动身回去了。
可钟意娴昨夜返回兰园去找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饮了酒又受了风,头疾隐约又有发作的迹象,只让她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好容易捱到近日,钟意娴一早便来了,可直到晌午,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钟家来催的人都上了门。
“人老了不中用,吃两口酒就没精神,让夫子久等了。”周氏也没想到她这般执拗,原以为不管什么话都不急在一日两日之间,便问道:“夫子这般着急,可是小别的功课有什么不妥?”
自知等了那么久只为说那婢女的事未免太过刻意,可眼看成事在即,钟意娴没道理放弃,自然是越早将人赶出去越好。
“小公子的功课一切都好,意娴并非为此而来。”
连口茶也顾不上喝,钟意娴便将说与萧弗的那番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夫人。
周氏脸色如常,只慈笑着凝看她:“夫子只见她容态不妥,却没见着她真与谁待在一处?”
这便是不信的意思了。
钟意娴搬出了萧弗:“老夫人,意娴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也犯不着去编排一个丫头,这证据若非与奸夫当场擒获,自然不好找,可只需叫那丫头过来对质一番,稍加刑罚,不愁不能水落石出……且我昨日已说与了殿下听,他是信的,便是殿下让我来找您。”
这下子,老夫人面色陡然一改,“你同长陵说过了?”
原本周氏就觉得知知不该有那个胆子,但钟意娴言之凿凿,周氏也不得不多加思量。
然而,她既已告诉了她儿子,她儿子又是这个反应。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不会再有别的。
毕竟那日据连嬷嬷回禀,知知和长陵两个人是已有了进展的。
周氏心里清明过来,钟意娴口中说的甚是难听的“奸夫”,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儿子。
周氏忽就有些动怒。
坦白了讲,她原意就不想聘用这些个闺阁小姐来当幼子的夫子,若非结交的几位夫人力荐了这钟氏女的话。
如今更是懊悔了这决定。
无他,只因闺阁女子行事终归有许多不便,譬如今日,钟家还当是他们萧家扣着不放人回去过节。
更何况,钟氏女显然不是为萧别而来,周周转转,为的却是萧弗。
口中却又吐出粗鄙不堪的“奸夫”之辞,抹黑他人。
如此这般,又怎能教得好学生呢?
周氏想了想,对钟意娴道:“夫子所言,老身已知晓了,佳节难得,夫子还是早些回去过节,莫让家人久等。”
钟意娴正要应声,周氏又道:“你教书辛苦,正是该承欢膝下的时候,却与他们聚少离多,多休息几旬也是无妨的。”
话毕,在钟意娴诧异的目光中,周氏便教连嬷嬷搀着,回内室休息去了。
大家都是体面人,话向来不需说的太绝,钟意娴哪能不懂这休息几旬意味着什么。
再想求见,却被告知老夫人已然休息,不见外客。
为了包庇一个婢女,却要辞退她这个甘愿自贬身份来教书的高门千金?
钟意娴心中荒唐,身子一晃,怎么也不敢相信。
但拖延太久,如今便是留下也求见无门,她只好先跟着钟家来催促的小厮上了马车。
好在钟家所在的鸣玉坊与王府的钧阳坊只隔了两条大街,回去也不算误事。
钟意娴坐在马车上,心烦意乱地揭开帘子闲看四下。
旁边正与他们相向而行的这辆马车贵气非常,她不自觉多注目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