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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女厂长 七零年代女厂长 第104节

孟兰便说:“那等我下班,咱们一起走。”

“成,我回去查账了。”余思雅指了指斜对面。

道了别,余思雅窝在门市部后面的小办公室查这两个月的账目,这一忙就到了五点多。叶梅进来叫她:“余厂长,孟经理在外面等你。”

“好,来了。”余思雅赶紧拎着下午去逛百货公司买的东西,又从店里拿了一些火腿肠和鸭脖子、鸭腿之类的。

拎着两包东西,她大步出了门,笑着跟孟兰打招呼:“孟经理,久等了。”

孟兰看着她手里的两大包,不由皱眉:“你带什么东西,都是老朋友了,你这样太客气了。”

余思雅扬了扬包裹,笑眯眯地说:“孟经理,这是我孝敬老太太的,你就别推辞了。我们家没老人,你若不要,这衣服我拿回去也穿不了啊。”

话说到这份上,孟兰只能由着她去了,又说了两句她太见外的话。

余思雅干脆把话拐到了田主任的工作上。

提起这个,孟兰便问:“你是准备让老田再造个什么机器吗?”

余思雅笑了起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孟经理你。我想问问田主任能不能制造一台鸭毛分离机,将鸭毛和鸭绒分离开来,还有相应的烘干机……”

余思雅掰着指头数,发现需要的机器不少。他们没钱没门路从国外引进先进的生产线,只能自己想办法创造了。

因为丈夫在机械厂干了一二十年的缘故,孟兰对这些技术也懂皮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到了家里,田主任已经回来了,孟兰便将余思雅想做的东西跟他说了。

田主任不像后世很多人,干一行恨一行,他是真的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喜欢机械。余思雅的这些另类的需求引起了他的兴趣:“余厂长,咱们讨论讨论。”

余思雅看到他把本子和笔都拿了出来,感觉亚历山大,她就是个嘴炮啊,知道大致有这么个东西和流程,但她是真不懂制造。

可今天是自己求人,田主任越积极,对她越有好处,余思雅便过去跟他讨论了起来,主要是讲自己的需求。

听完后,田主任若有所思:“其实要分离挺简单的,用乡下那种分离大米和米糠的鼓风机就可以。重量稍大的先从一个空里掉下来,余下更轻的就从最后面的风口出去。只是鸭绒这分量太轻了,这么搞,得弄得满天都是,要是刮来一阵风,那更是四处飘了。”

专业人员就是专业人员,余思雅立即点头:“对,田主任说得非常有道理,咱们得想办法克服这个问题。还有,我希望机器能有柴油、汽油来拉动,如果用人工,效率低不说,人的力气不一样,摇动机器的频率力量不同,也会造成鸭绒质量的层次不齐。如果是用柴油、汽油这种动力拉动的,更稳定一些。”

田主任抠了抠脑袋:“让我想想。”

他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画出一副复杂的机械图,不等余思雅仔细看清楚,他又打了个叉,然后翻开另外一页,重新琢磨了起来。

这一晚,两人就奔着这个讨论去了,导致余思雅都没能跟田老太太多说上两句话。

不过好处也是很明显的。她走的时候,田主任说可以试试,等回头有了消息再通知她。

这边有了消息,接下来是去异味、消毒这块了。余思雅心里也有了计划,能找到相关的人,所以不着急。

她现在最头痛的还是羽绒服的问题,田主任也没见过羽绒服。但听余思雅描述,他回忆起有一年去省里面开会,看到一个同志穿了一件深黄色的衣服,面料比较光滑,有点像余思雅口中的羽绒服。他记忆特别深,那阵子经常下雪,积雪到了脚踝,踩下去就是一个印子,当天大家都穿得非常厚,全裹着厚棉袄,就那个同志穿得好像挺单薄的,但大家都捧着装了开水的搪瓷缸子暖手,他却好像不冷似的。

只可惜当时田主任还不是主任,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跟着领导去开的会,也不认识对方,后来也没见过这个人,没办法给她提供更多的帮助。

听到这个消息,余思雅虽然遗憾,但也非常高兴,这说明,还是有少量的羽绒服流入了国内,那她就有办法能弄到一两件。

说干就干,第二天,余思雅就在门市部门口张贴了一张毛笔写的大海报,“收购启事,本店收购两件羽绒服,全新的两百块钱一件,旧的100块钱一件,要求完好无损,没有补丁。如果有补丁的,可相互协商价格!”。

看着余思雅将告示给贴在了大门口,叶梅好奇地问:“余厂长,羽绒服是什么,这么贵?”

两百块一件,都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小半年的工资了。

余思雅拍了拍手:“一种衣服,等看到你就知道了。如果有人拿过来,你不要收购,跟对方约个时间,我亲自过来看看。”

他们也没见过羽绒服,余思雅担心叶梅被人骗了,所以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门把关。

这个消息不但引起了店员的好奇,凡是来买清河鸭的顾客看到也纷纷问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贵。

叶梅就遵照余思雅的吩咐,耐心地给对方解释,并好声好气地说:“婶子,麻烦你帮帮忙,要是知道谁有羽绒服,给咱们牵个线。我们余厂长说了,谁要是帮她这么个忙,必有重谢!”

高得离谱的价格,很快就将清河鸭门市部高价收购羽绒服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第70章

“你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吗?”龚教授端着茶杯放在余思雅面前,关切地问道。

余思雅摇头:“还没呢,前阵子填了志愿,目前还没消息。”

今年的高考太仓促了,没做好准备,所以现在高考的录取通知书也是早晚不一,没个统一的时间。

不过龚教授还是对余思雅挺有信心的:“上次写信,玉涛说你基础挺好的,应该是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咱们省城也才偶尔有人接到通知书,到你们乡下应该还要等一段时间。”

“嗯。”余思雅赞同的点点头,她其实并不太担心高考的事,今天来找元教授和龚教授也是另外有事,“龚教授,你们认识化学系的教授吗?我想麻烦你们搭个线,我们养殖场有点技术问题要请教懂化学的专家。”

同住家属院,虽然元教授和龚教授才回来半年,但在此之前,他们可是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认识不少老朋友。所以一听说余思雅要找人帮忙,龚教授马上放下茶杯指着隔壁说:“住208的就是化学系的老闫,他比咱们早回来半个多月。那技术是没得说,但就是人性子脾气很古怪,谁都不搭理,楼道里碰见了,跟他打招呼,他也背着双手就走。你要找他估计有点麻烦,老元还认识个教化学的,不过不住家属院这边,你等会儿,他回来带你去。”

一个是“技术没得说”,一个“还认识的”,余思雅自然惦记前者。现在百废待兴,有技术的人以后能帮大忙,不光是羽绒消毒这种事,还有以后产品的防腐等等,都需要有技术的人才。要是能跟这位闫教授打好关系,受益无穷。

因而余思雅毫不犹豫地问道:“龚教授,这位闫教授在吗?我想去拜访拜访他。”

龚教授错愕:“应该在吧,他除了上课,平时一般都窝在家,哪里都不去。”

余思雅又追问:“那这位闫教授有什么爱好?”

龚教授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前喜欢唱歌跳舞,他留过洋,英文法文都说得很好,性格也开朗。只是十年不见,听说他老伴儿死在了乡下,儿子跟他划清了界限,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孤僻了。也早没以前的爱好了,就整日喝酒,除了上课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家里抱酒瓶子。”

那确实不好接近,可余思雅从不是那种能轻易放弃的人。她站起身说:“谢谢龚教授,我想试试。”

龚教授知道她并不是普通的年轻姑娘,性子坚强,便说:“也好,你要真能重新让老闫振作起来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他啊,也是个苦命人。”

说干就干,余思雅琢磨了一会儿,在吃午饭前离开了龚教授家,然后去商店买了一瓶茅台。好家伙,这个年代茅台也不便宜,7块钱一瓶,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星期的工资了。

光有好酒,没有好肉可不行,余思雅又去国营饭店买了一份下酒的凉拌猪耳朵,拎着去了闫教授家。

敲了好几声门,一个满脸皱纹,皮肤又黄又粗糙,满身酒气的老人打开了,面色不善地看着余思雅,声音粗噶:“找谁?”

余思雅笑盈盈地说:“闫教授,你好。我是元教授和龚教授的朋友,辰山县清河鸭养殖场的厂长,今天来找闫教授是想请闫教授帮忙研究一款消毒水,待遇……”

不等余思雅说完,闫教授就暴躁地关门:“不帮,不帮,赶紧走,再不走,我打人了……”

余思雅还没反应过来,蹬蹬蹬的脚步声过来,紧接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按住了木门,声音充满了愧疚:“爸,我们做好了饭,你今天就去我那儿吃吧……”

看到儿子,闫教授更暴躁了,提起墙角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招呼去:“滚,谁是你爸,我儿子十年前就死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给我滚,老子不想看到你……”

有余思雅这个外人在,老头子都这么不给他面子。男人有点生气:“爸,你就是这么倔,你当初要是别这么倔,让你举报你就举报,哪有后面那些事?我妈也不用跟着你去乡下受苦了……”

这话不光触动了老人的逆鳞,也让余思雅愤怒极了。本来这是人家父子之间的家务事,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说什么,可看看这个男人说的什么话?十年过去了,他没想过他父亲是无辜的受害者,没有真心的忏悔和愧疚,反而埋怨父亲当年没有出卖别人换取自己的安全,什么狗东西!

“你这么孝顺,当初是哪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检举了闫教授?这些年,你去看望过父母,给他们寄过东西吗?没有吧,毕竟你怕牵连到你自己。现在为什么又来找闫教授了?是觊觎他一个人分了这么大套房子,还是眼馋他每个月不低的工资,想扣点油,又或是看到高考恢复了,想给自己孩子亲戚,领导走走后门……”

“你……你是什么人?我跟我爸说话,关你什么事,滚开,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照样打!”不知是不是被余思雅说中了心底最阴暗的心思,男人恼羞成怒,涨红着脸,凶巴巴地吼道。

余思雅可不怕他:“信,我当然信,连亲爹都能出卖的东西,还有什么干不出来。你打啊,你只要敢碰我一下,我就去公安局报案,说你对我耍流氓!”

余思雅昂着脸,迎了上去,轻蔑地盯着他。

男人一听“耍流氓”三个字,赶紧往后缩了缩,气急败坏地看着余思雅:“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女人!”

余思雅被逗笑:“论不要脸,我总比不上你。当初举报亲爹,现在又像一条狗一样上门,问亲爹要好处,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可不是,老闫两口子都是厚道人,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东西!”

“就是,连自己亲爸都害,现在还好意思来找老闫。”

“听说他卖了自己爹,最后也只当了个科员,十几年了还是个科员,这不,看老闫平反,赶紧上门要好处了。老闫什么人啊?当初可是系主任的热门人选,要不是被儿子举报,他肯定当上系主任了!”

……

同一层,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跑来看热闹,对着年轻男人指指点点。他虽然不要脸,心肠黑,可也顶不住大妈大爷这样明晃晃地议论,恶狠狠地瞪了余思雅一眼,像只丧家之犬一样,低着头,冲下了楼,灰溜溜地跑了。

正主跑了一个,余思雅赶紧说:“大爷大妈,中午了,大家都回去做饭吃饭吧。”

见没好戏看,大家也跟着散了。

但闫教授的脸色仍不见好转,阴沉沉地瞥了余思雅一记:“别以为你帮着我说话,我就会帮你,不可能,赶紧滚!”

可真是个不好搞定的老头,余思雅摸了摸鼻子,笑眯眯地将酒瓶子和打抱的猪耳朵递了上去:“闫教授,我是真心想聘请你当我们养殖场的化学顾问。不管你答不答应,总不应该跟好酒好肉过不去吧。这些你拿着,我就不打扰你吃午饭了。”

说着余思雅手脚飞快地将东西塞给他,然后帮他把门带上了,速度快得闫教授都没反应过来。

知道一时半会儿拿不下闫教授,余思雅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心理准备,正打算走,走廊尽头龚教授冲她招了招手。

余思雅赶紧过去。

龚教授把她拉进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事吧?”

“龚教授,我没事,那么多人,他不敢打我。”余思雅嘿嘿笑了笑。

龚教授这才松开了手:“都中午了,我多做了一点饭,你也跟着咱们一起吃吧,老元也回来了。”

元教授洗干净手出来,笑呵呵地说:“余厂长,一起吃饭,我跟你说说老闫的事。”

余思雅求之不得,帮着龚教授把饭菜端上了桌,边吃边跟两位老人聊了起来。

以前一个家属院,都是男同志,也同为教授,元教授跟闫教授来往还算比较多。他叹气道:“余厂长,你别生老闫的气,他啊,也是过得太苦了。我听说他下乡那地方,对他很不好,他现在膝盖到了阴雨天就痛,刚下去那两三年,一到农闲就被人拉着剃头批斗。不像我跟龚教授,还遇到了你跟和玉涛这样的好孩子,大队长也没为难过我们,只是意思意思地让我们住牛棚,写写检讨,让我们老两口全须全尾地熬到了回城。”

说起这段往事,元教授和龚教授的眼睛都湿润了。

余思雅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赶紧说:“我知道,元教授你放心,我没生闫教授的气。他其实人挺好的,刚开始非常凶的赶我走,后来我怼了他儿子几句,他对我的态度明显改观了,还说不会因为我帮过他这一回,就答应我。”

虽然这老爷子很凶,可也没抄起扫帚赶她啊,对他那狼心狗肺的儿子才是真狠。

“那就好,那就好。余厂长,你的来意我知道了,回头我跟老闫说说,他呀,一辈子痴迷化学,虽然现在因为现实的打击,变得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但我相信,他对化学一定还是像以前那样热爱。”元教授深有感触地说道。

余思雅听了这个消息,若有所思,忽地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元教授,龚教授,你们说我把闫教授挖到咱们养殖场怎么样?”

元教授和龚教授明显被她吓了一跳,上午还说只是请闫教授帮个忙,弄点无毒无害的消毒剂,现在怎么变成了把人也给挖走了?

知识分子还是都有知识分子的骄傲和清高,闫教授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未免打击到余思雅的积极性,龚教授委婉地表示:“余厂长,闫教授恐怕会更喜欢学校这个环境。”

余思雅却不这么认为:“那可不一定。我看闫教授的样子,也有五十多岁了吧,他身体又不大好,工作不了几年估计就得退休了。可能对有的人来说,退休是一种放松,但对闫教授就未必了,他跟儿子闹翻了,没有亲人,老伴儿也去了,退休了没事干,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个老房子里,多么孤单无聊啊,还要时不时地忍受儿子的骚扰。要是去了咱们养殖场,换个新鲜的环境,工作也可以干到他不想干为止,多好啊?虽然我们养殖场的实验器材工具没大学齐全,但只要他需要的,能买到的,我们养殖场都能提供,环境绝对不会比这里差多少。”

龚教授老两口想了想,也觉得余思雅这话未必没有道理,换个环境对闫教授未必是件坏事。

元教授主动说道:“这样吧,下午我找老闫谈谈,把你的想法告诉他,劝劝他。你当初对咱们两个没用的老头子,老太婆都能释放善意,我也相信老闫去了你那里,你会善待他。”

余思雅笑着说:“这是当然,闫教授要是去了咱们厂子里,那可是咱们厂子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决定着咱们厂子的研发水平,是咱们厂子的灵魂人物之一。”

元教授含笑点头:“你这姑娘说话就是让人开心,跟你说话我都像年轻了几岁。”

既然元教授说要帮忙,余思雅很信任他,就将这个事交给了他,吃过饭就忙其他的去了。

接下来几天,余思雅都在省城办事,但不管多忙,每天中午,她都给闫教授送一份午餐过去,不过没有酒了,都是从国营饭店买的饭菜肉。

每次送过去,她敲敲门,将东西递给闫教授,也不多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