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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萧韫所料,贤贵妃宫里此时大发雷霆,三皇子垂头蔫蔫地站在一旁。
“让你隐忍隐忍,你为何如此沉不住气?”贤贵妃气得不行。
贤贵妃的兄长信国公也得了消息入宫。他暗暗瞥了眼三皇子,若此人不是妹妹唯一的儿子,他也不想扶这块烂泥上墙。
可事已至此,只得从长计议。
“贵妃娘娘息怒,”他上前一步道:“此刻不是追究三殿下过错的时候,还是想想该如何应对为好。”
“舅舅说得对,舅舅说得对。”三皇子走过去讨好地扯住信国公衣袖。
信国公懒得理他,不着痕迹地抽出袖子,转过身去。
贤贵妃坐在软榻上,凝眉沉思:“兄长,你说此事是不是景王设下的圈套?”
“不论是不是圈套,他今日众目睽睽出现在南城湖畔,我们皆无证据。”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去给鄂国公道歉吧?这不明晃晃地承认此事是珺儿做的?”
“可即便不承认,鄂国公定然也能查出来。”
“母妃,”三皇子急道:“儿臣雇的是江湖杀手,查不出来。”
“蠢!”贤贵妃冷笑:“那些江湖杀手已经被逮了几个,凭鄂国公的本事能撬不开他们的嘴么!”
默了会,贤贵妃笃定:“这局一定是景王做的,他人呢?现下在何处?”
信国公转头去看幕僚。
幕僚想到适才属下过来禀报景王的行踪,就忍不住嘴角抽抽。
“回禀贵妃娘娘,”他迟疑地说:“景王此刻......正在翻墙调.戏小姑娘。”
贤贵妃:“......”
信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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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日落黄昏。
萧韫坐在褚家西边小院的屋顶上。
他从相府谈事出来,想起此前小丫头说今日会受罚,便径直来了褚家。
这会儿,他好整以暇地看小丫头拿着把铁锹,躬身哼哧哼哧地挖东西。
就这么稀奇地看了会,见她挖了半天也没挖好,忍不住从旁摘了颗青果子扔过去。
“哎呦——”
阿圆后脑勺一疼,抬手摸了摸,转头看去,见地上掉了颗葡萄,葡萄还在打转。
“是谁?”
她狐疑地转头去瞧,没瞧见人,嘀咕了句什么,继续哼哧哼哧地挖。
过了会,后脑勺又倏地一疼。
这下,阿圆确定不是风吹的了,是有人拿葡萄果子砸她。
“哪个宵小?快出来!”
这话是学话本子里头说的,她叉着腰,自认为颇有气势。视线往四周望了望,随后听见头顶传来声轻笑。
阿圆脑袋往上一昂,就看见萧韫坐在上头。
她愣了愣:“沈哥哥?”
萧韫足尖一点,轻飘飘地跳下来。
“小丫头,”他敲了敲她额头:“在做什么?”
阿圆嘴巴一瘪,叹气道:“我娘罚我不准吃饭呢。”
往回罚她只是不准吃肉,这回罚得格外狠,不仅把她的零嘴都收走了,还不让她吃饭,说是要她自己反省反省。
“可我反省了许久,也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萧韫闻言,唇角微勾。
“所以......”他瞥了眼墙角挖出来的泥,疑惑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挖东西呢。”
“挖什么?”
阿圆想了想,指着葡萄架下的石凳说:“沈哥哥你去那边坐着等一会,我很快就好了。”
萧韫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过去掀袍坐下。
阿圆捡起铁锹继续挖。
没过多久,她欢呼起来:“哎呀,终于挖到啦!”
她从泥土里扒拉出几个圆咕隆咚的东西,道:“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在院中种了红薯,要不然真的饿死了。”
“沈哥哥,”她高兴地说:“一会我们吃烤红薯吧?”
“......”
第13章
阿圆把东西搁下,飞快跑进屋子里打了盆水,然后又跑去墙角扒拉了堆干柴过来。
萧韫坐在石凳上,看她像只小蜜蜂似的忙忙碌碌。
“沈哥哥你别看我这院子小,这里头全是宝,有许多吃的呢。红薯可以做红薯干,吃着甜甜糯糯有嚼劲。葡萄熟了还可以做葡萄干,酸酸甜甜。还有李子树,半青半熟腌制最美味。”
“旁人家的院子种花草,为何你都种吃的?”
“因为.....”阿圆不大好意思地说:“果树不仅开花,还能结果啊。”
她说:“春季赏李花,秋天也能吃果子呢,一点也不浪费的。”
萧韫莞尔,见她脑袋上落了片叶子,轻轻把它拂掉。
阿圆抬眼,眼睛如墨,茫然地偏了下头。
萧韫顺势撸了把她脑袋,才收回手。
阿圆不满,嘟嘟囔囔的,洗完红薯后,就去准备炭火了。
小姑娘穿着身纯白家常衣袍,这么埋头蹲在地上忙活时,像一只专心捣鼓吃食的兔子。
萧韫笑了笑。
“可需要帮忙?”
“沈哥哥坐着吧,我一会就好。”阿圆说:“往回都是宝音帮我做,现在宝音也被罚了,唉......”
她昂着小脸,此刻瓷白的脸上沾了点炭灰,从鼻尖延伸至脸颊,那么两条浅浅的印子。这回不像兔子,倒像只馋嘴猫。
“过来。”萧韫招手。
阿圆不明何意,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
萧韫从袖中掏出方白帕,帮她擦脸。
过了会,他突然道:“怎么?还害羞?”
阿圆强忍住不红的脸,倏地红了大片,羞恼地瞪他一眼。
“你...你...你才害羞。”
她已经是大姑娘了,这会儿被沈哥哥擦脸,总觉得怪怪的,毕竟......认真说起来,沈哥哥是外男呢。
此前她没想到这事,可沈哥哥动作这么慢,又这么温柔,难免.....让人多想嘛。
阿圆扭身就继续蹲回去生火了。
小姑娘生火生得格外沉默,耳朵也红红的。萧韫好笑,抬手示意了下,很快,陈瑜就从墙外跃进来。
“褚姑娘,小的来吧。”
院子里冷不丁地出现第三个人,阿圆吓得大跳:“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进来的。”
“......哦。”
“让小的来,”陈瑜说:“小的生火利索,做这个最是在行。”
说完这话,陈瑜心里苦。
他哪里最在行这个?他最在行拿刀杀人。可怜他堂堂左指挥佥事,竟有一天蹲在个小姑娘的院子里生火烤红薯。
没过片刻,柴火便烧起来了,陈瑜把炭架上去,很快,木炭也变得猩红起来。
火势颇旺。
阿圆忍不住赞道:“陈大哥果真厉害呢,往后若是生计不好,摆个摊专门生炭火烤红薯也是使得的。”
陈瑜:“......”
我谢您吉言勒!
萧韫却是勾唇笑了下,等陈瑜出去了,他问:“为何生计不好?”
“嗯?”阿圆边拿火钳子刨土,边转头。
“你就笃定哥哥养不活他们?”
说到此,阿圆嫌弃。
养不养得活你心里没个数么?
“哥哥欠了这么多债,而挣的银钱却少,你看你平日吃穿用度皆是不晓得精打细算。所谓勤勤俭俭粮满仓,大手大脚仓底光,大哥哥长期以往,定然是养不活下人的。”
“你还懂这个?”萧韫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