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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 娇养 第171节

第108章

一众贵女送阿圆出门, 哪曾想,出门后没能瞧见太子身影,只有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

戴倩脸上的笑僵了僵, 看向马车旁站着陈统领,而她爹爹正在与他恭敬地寒暄。

迟疑片刻, 戴倩上前去见礼。

“陈统领, 不知太子殿下可在马车里?”

萧韫此时正坐在车里阖眼歇息, 闻言,淡淡出声:“何事?”

戴倩福身:“太子殿下,臣女乃曹国公府二姑娘戴倩, 听闻太子殿下驾临, 特地过来见礼。殿下何不入府吃杯茶?今日褚妹妹在府上做客与臣女颇是投缘, 臣女还想着多留她......”

“不必。”未等她说完,萧韫就出声:“孤不得闲。”

一句话说得戴倩尴尬,面红耳赤。她爹爹听了也颇是滋味难言, 目光责备地睨向她。

戴倩隐隐后悔,适才的举动未免显得太不矜持了些,这下被拒还让人看笑话。

阿圆假装看不到她的面色, 与她福了福告辞, 然后上了萧韫的马车。

戴倩在一旁轻咬贝齿, 面色窘迫难堪。而阿圆无需见礼就径直上了太子的马车,跟上自家马车似的随意, 旁边的陈统领也不阻拦,想来这样的事见得多了。

这一幕看在各位贵女眼中, 心情颇是复杂。

一个是国公府贵女, 一个是五品小官之女, 待遇却截然不同。说到底还是看太子殿下的宠爱, 太子宠谁,谁人就尊贵。

不过,这褚家女如此随意就上了马车,也太恃宠而骄了些!

众人想。

.

外头各人心思如何,阿圆懒得管。她早就不想待在曹国公府了,因此,一上马车就亲亲密密地挨着萧韫坐下来,还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可累死我了。”她说。

萧韫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做了什么,如此累?”

“也没做什么,就是吃茶、聊天、赏花。”阿圆说:“可我跟她们又不熟,强行聊了半天怪累人的。”

其实主要是其他贵女主动攀谈,但阿圆不好甩脸色,只得客客气气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尽管如此,半天下来还是挺辛苦。

她悄悄打了个哈欠:“我有点犯困了。”

萧韫将她抱过来,坐在膝上,扳过她的小脸靠着自己。

“那你先睡一会。”

阿圆舒服地窝在他怀中,手臂环抱他腰身,慢慢闭上眼睛。

马车徐徐而行,这会儿是傍晚,街道上人烟喧闹,而车里安安静静。

两人依偎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萧韫靠着车壁,半阖着眼,动作轻柔地摩挲她薄肩。

“你要带我去哪?”阿圆问。

“接你回东宫吃晚饭。”

“可我出门时没跟我娘说呢。”

“你家人我已派人去告知了。”

“哦。”

如今萧韫想做什么,褚夫人完全管不着了,关键是她没法管也不敢管。萧韫要接人去东宫,就跟接自家闺女似的方便。

阿圆听了,又打了个哈欠,心安理得地睡过去。

她面庞白净,睫毛细长且卷翘,搭在眼睑处,落了层阴影。

鼻子小巧,唇瓣也小巧,睡觉时,红唇微微开合。因贴着萧韫的胸膛,左边脸颊压出了点圆润的弧度,模样娇憨可爱。

萧韫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会,也不知为何,此前那些烦躁和疲惫,竟是在她面前奇迹地消失了。

少顷,他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再醒来,天已擦黑。阿圆迷迷糊糊瞧见菱花团纹纱幔和攒金丝如意软枕,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她转头,透过纱幔见外头站着几个宫女,懵了片刻,才想起来这里是东宫。

阿圆撑起身子,甫一动,宫女就赶紧走过来。

“姑娘醒了?奴婢服侍姑娘洗漱。”

阿圆掀开纱幔,打量屋内奢华精致的装饰,问道:“这里是何处?”

“姑娘,”婢女回道:“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寝殿,姑娘此前睡着了,是太子殿下将姑娘抱过来的。”

闻言,阿圆脸颊微烫。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他就抱她过来,也不害臊。

“殿下人呢?”

“在长兴殿处理庶务,”婢女说:“奴婢已经派人去禀报,兴许殿下很快就过来。”

阿圆起身,让婢女服侍穿衣。

如今还是初春,天色黑得快,等阿圆洗漱完,殿内开始掌灯。

萧韫还没来,阿圆在他的寝殿里逛了会,走出大门外等待。

回廊宽敞,廊柱高大,廊檐上还雕刻着各样精美的图案。

她沿着回廊百无聊赖走了会,拐过一处宫殿时,瞧见不远处有内侍押着个婆子。

几人背对着她,但那婆子的身影阿圆觉得眼熟。若是她没看错,那人分明是周嬷嬷。

可周嬷嬷不是在澜苑吗?为何会在东宫?

她正欲上前去瞧清楚,身后突然有人拉住她。

“怎么走到这来了?”萧韫的声音温温润润地传过来。

“你忙完了?”阿圆转头,高兴地望着来人。

“嗯。”萧韫视线瞥了眼不远处,拉她回去:“饿了吗?我已让人摆好晚膳,我们现在去吃。”

“萧韫,”阿圆低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周嬷嬷了,她被人押着,是不是犯了错?”

“兴许是。”

“兴许?”

“傍晚睡得如何?”萧韫转移话题,问她:“为何如此疲惫?我抱你下马车时,你睡得跟猪似的。”

“......”阿圆羞赧,娇娇气气瞪他:“你才是猪。”

萧韫莞尔。

.

今日的天气实在有些怪,白日还是晴空万里,到夜里突然起了阵狂风。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在朦胧夜色中如同鬼魅。

华阳殿是萧韫的寝殿。

也不知是哪个宫人疏忽,窗户没关严,风溜进来把桌面上的书卷吹翻了几页。内殿里光线幽暗,烛火透过浅色纱幔投映进床榻里。

萧韫早已睡着,只不过眉间微微蹙起,显然睡得不太踏实。

他又梦见嘉懿皇后死的那一晚。

偌大的汤池里飘着凌乱的头发,而他的母后,一动不动地趴在水中,等他走过去时,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冰冷且没了生气的脸。

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尖叫,却浑身难受,整个人几乎要窒息在这样空寂而潮湿的大殿中。

没过多久,萧韫的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倏地睁眼醒来。

呼吸急促而颤抖。

守夜的宫人听见动静,走过来询问:“殿下可安好?”

萧韫目光失焦地盯着床帐,过了会,从枕头底下摸出样东西来,就这么闭眼贴在额头,心绪才缓缓平静。

守夜的宫人眼神好,悄悄瞥了瞥,殿下手里拿着的是快绣花的薄绸,绸布上还有细绳,看着倒像是女子的兜衣。

萧韫闭眼缓了会,彻底睡不着了,他起身穿衣出门。

出了寝殿,发现下起了急雨。内侍赶紧撑伞过来,跟在他身后。

他穿过黑漆漆的雨幕,拐过几处宫殿,径直进了间不起眼的屋子。

侍卫见他来,纷纷跪下行礼。

萧韫面无表情,眸色凛冽,大步走进里间。

而此时,里间一张小床上侧躺着个婆子。那婆子听见动静,缓慢地翻过身,见是萧韫,她起身跪下来。

这人,正是阿圆白日见到的周嬷嬷。

青石板地面冷硬,周嬷嬷身上有伤,才跪下,寒气钻入骨头,疼得她微微蹙眉。

但她努力忍着,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一丝怯弱。

“太子殿下。”她匍匐行礼。

萧韫居高临下地睨她片刻,随后问:“我母后是怎么死的?”

周嬷嬷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匍匐在地上平静道:“老奴已经说过多次,老奴并不知晓。”

萧韫低笑了声,但笑意不达眼里。

他蹲下来,声音极轻,就跟外头的雨一般,料峭且倦怠。

“你服侍我母后多年,是她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她死的那夜你就在殿外,你跟我说不知情我会信吗?”

周嬷嬷身子匍匐得更低了些,烛火照在她头顶,上头又生了许多白发。她今年也才不过四十出头的人,却看起来像垂暮老妪。

“你家中已无亲故,理当安然养老。”萧韫继续道:“可你宁愿日日受折磨,也不愿告知真相,到底在替谁隐瞒?还是说,这里头藏着天大的秘密?”

周嬷嬷身形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