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泛黄的封面上赫然写着《清容录》。
兰妃接过书册,:“这是?”
好端端的,怎么花这么大力气从宫外托本书送进来。
“送书的姑姑说, 这是府里为六姑娘调养身子的那个嬷嬷献上的方子。”
梅芳轻轻的执着团扇送着香风,:“为着验证里头的方子府里耽搁了几日, 确认无误后就立即给您送来了。”
说着梅芳都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书册,如今京城里关于恭候府里那位六姑娘的消息传得满天飞, 便是身处深宫的众人都有所耳闻。
“娘娘, 您说府上的六姑娘是真如传言那般,那般容色出众?”
不怪梅芳疑惑,这宫里的消息真真假假的谁能分的清,指不定哪个消息里就藏个坑,就等着你往里头钻。
这突然之间从府里拱出个庶女来, 还是长公主府的人干的好事, 说没藏着什么猫腻谁信。
同样,在宫中生活数十年,兰妃的眼光也养的分外挑剔, 这宫里的美人还少吗?
后宫佳丽三千不是说说而已, 再加上怀康帝甚喜美色且眼光颇高, 其他的不说,只说美人的容色, 燕瘦环肥, 各有千秋。
所以对这些消息兰妃之前也没放在心上,却不想老侯爷于次日一早就亲自向宫中递了信。
不过一个庶女, 恭候府竟然都护不住, 要罔顾长幼之序早早打发了嫁出去。
想着, 兰妃攥着册子的手不知不觉间捏紧了。
长公主府的人多次冲着府上的庶女发难, 这难堪是冲着恭候府来的,更是冲着她陆云曦来的。
还借着昌平公主的手。
兰妃捂着小腹,帝王的宠爱如空中楼阁,若是她能有个一男半女...
“恭请陛下圣安!”
门口的响动惊醒了兰妃,她才收敛了脸色被梅芳搀扶着起身,就见未经通传的怀康帝大踏步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你瞧瞧,朕都说过许多次了,爱妃不必如此多礼。”
怀康帝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他笑着伸手拉着兰妃起身,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那本书册。
“清容录?”
只看那泛黄的书页就知道这书的年头不短,怀康帝有些好奇,:“瞧着像本古籍,怎么朕从没在宫里的书库见过?”
闻言,兰妃笑盈盈的将手里的书册递了过去,:“这是臣妾母家今日送来的书册。”
“噢?”
怀康帝顺势了过来,翻开看了看,:“桂花三钱,香丽子二两...?”
听见怀康帝疑惑的变调,兰妃没忍住捂着嘴轻轻的笑了起来。
怀康帝随手扔下了书册,佯怒道,:“好啊,你敢捉弄朕。”
“臣妾错了,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兰妃被怀康帝捏在腰间顿时笑着开始求饶。
怀康帝笑着松开了手,理了理兰妃散落的发丝,:“爱妃天生丽质,何需那些脂粉修饰。”
“女为悦己者容,臣妾只恨自己做的不够呢。”
兰妃依偎在怀康帝怀里,言笑晏晏的说着最动听的话。
怀康帝抱着兰妃拍了拍,忽的说道,“这几日京中着实热闹。”
兰妃的神色顿时忐忑了起来,:“是,圣上也听得了,都是臣妾那不争气的后辈惹出的祸端。”
怀康帝看着兰妃,:“爱妃不必如此。长公主带着福宁那丫头已经来请过罪了。”
“福宁那丫头淘气,不过是怄气想法子捉弄了一下那庶女,却不想阴差阳错下闹得满城风雨。”
“长公主已经罚过她了,小姑娘脸皮薄拉不下脸来,这请托就托付到朕来了。”
“是,”兰妃松了口气,:“不过是小儿玩笑之语,福宁郡主不怪罪就好。”
“哈哈哈,”怀康帝看着兰妃笑了起来,:“看爱妃这神色是在担心什么?”
“朕虽然最不喜的就是哗众取宠之徒,但那不过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还要朕与她计较不成?”
“更何况最娇艳的美人已经在朕怀中了,朕与爱妃计较就是了。”
“圣上...”兰妃脸色绯红的将脸埋进了怀康帝怀中。
你最好是。
庆幸间兰妃又不免在心头感慨,到底是长公主和福宁郡主了解怀康帝。
也不知这二人说了什么,不仅打消了怀康帝的兴致,甚至叫他连召人进宫瞧一瞧的念头都没有。
帝王的恩宠就那么多,你多占一些,其他人势必就会少一些。
这丫头这么邪性,拘在府中都能惹出那么多事,若确实如信中那般容色过盛,又诡计多端对了怀康帝的胃口,这宫里只怕要翻天。
就像父亲说的,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安安稳稳的一辈子,谁都能松口气。
这事就这么翻篇了。
怀康帝转头看着桌上的书册,:“你们女儿家的就爱这些东西,这几日高贵妃都明里暗里的打听这秘方,连朕都没躲过,原来是应在这呢,瞧着倒真像个古方。”
“传得再怎么神乎其神,也不过是乡野间的东西,怕是有些粗陋,等臣妾请了太医来看看,若是没什么妨碍就抄一份留下,将这书册给高姐姐送去。”
怀康帝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拍了拍兰妃,:“还是爱妃体贴朕。”
“圣上可不能这么偏心高姐姐,用一句好话就打发了臣妾。”
“好好好,不偏心,爱妃说说想要什么?”
“臣妾想求一份恩典。”
“您也知道臣妾有几个侄女,如今年纪都大了。”
兰妃垂着眼,轻声细语的道,:“最小的那个可人疼,就是身份低了些,这几日又流言四起……”
“臣妾想求您应允,叫臣妾给她一份出嫁的体面好给她撑腰,不至于在夫家受气。”
“这有何难,爱妃的家人不就是朕的家人吗,你既然这么心疼这个小侄女,到时候朕亲自给她指婚。”
“臣妾多谢陛下,陛下指婚定是选了最好的人,只可惜臣妾那小侄女身子羸弱,只怕福气太过徒生波折。”
“臣妾的父亲已经在替她相看人家了,只求她一世平安顺遂就好。”
闻言怀康帝心有所感的叹了一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求高门富贵,何尝不是一片拳拳慈爱之心。”
“朕允了,只待选好了人,朕亲自下旨给她赐婚。”
“多谢陛下,既说好了,您可不能反悔。”
“嗯?今日怎么三番四次的质疑朕?”
“朕是天子,自然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臣妾失言了。”兰妃攀着怀康帝讨饶,:“陛下英武,臣妾记住了,多谢陛下。”
***
长乐伯府
“快,再写几份请柬,要送去崔府的、常府的...写完了就赶快送过去。”
“是,是。”
长乐伯府上的西席先生一边应允一边奋笔疾书,时不时的撩起衣袍匆匆的擦着满脸的汗水。
这一早上他的笔就没停过。
接着老管家又脚步匆匆的往后院的梨园走去,在咿咿呀呀的戏台子下找到了长乐伯。
“老爷,还得劳烦您写几份请柬。”
眯着眼朝着戏台上看去的长乐伯歪着身子躺在躺椅上,他一手执着紫砂的茶壶,一手打着拍子。
听见老管家的话,他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说话都像从鼻腔里哼出来的。
“不是早早地发请柬出去了吗?就算有些缺漏叫西席补上了就是,没得大惊小怪。”
“哎呦,我的伯爷诶。”
老管家急的直拍大腿,:“是周国公府上的人传了话来,要一份帖子。”
“谁?!”
一听这名字长乐伯直接原地起跳,失手打翻了茶杯也顾不得心疼。
他瞪大了眼,声音高到破音,:“你说谁?国公府上的人来,还要一份请柬?老孟,你不是在蒙我吧。”
“我的爷,蒙谁也不敢蒙您啊。过来传话的就是孙首领。”
顷刻间,长乐伯浑身吊儿郎当的得意劲都散了,这个煞星,这个煞星好端端的怎么就肯来赴他这荒唐的戏宴呢。
京城其他人对周重邛的记忆或许淡薄了,但长乐伯可是印象深刻。
还在宫里上书房读书时,其他人不和那时还是长乐世子的他计较,他们一群混日子的纨绔子弟拉帮结派,日子过的好不威风。
只有周重邛这孙...这大爷是真敢对他们动手。
不是没有反抗过,明里暗里的,套麻袋、打闷棍、下马绊...什么法子损他们用什么。
可惜他们这些人错估了周重邛的武力,几个废物绑在一起都不够周重邛一只手打的。
舞到他眼前就被收拾一次,不服气找茬就被打一次,使损招就被按着打一次,作一次再打一次。
次次被打,你当世子爷不要面子的吗?
还真是,那个时候还要什么面子,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好不容易这牲口被支去了边关,长乐伯恨不得在宫里放烟花爆竹来庆祝。
去把那身蛮劲冲着那些蛮夷使去吧。
谁料第三年一开春,长乐世子就被降爵的老伯爷打包送到了边关。
正逢乱起,长乐世子是站着上战场,吐着爬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