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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原似玉(重生) 美人原似玉(重生) 第19节

他缓下神色,接着她的话道:“宋姑娘说得有理。我亦曾以为自己舍不得人间荣华,可这在这岛上近十年,粗茶淡饭,相忘江湖,同样怡然自得。白桦,再过上十年,你也会忘记他的。”

“爹!”

不理会方白桦的呼喊,方泽幽转身看向管家:“把小姐关进屋子里!”

在管家与方白桦撕扯之际,他又看向宋钰君,闭上眼睛,颇为遗憾道:“你,动手吧!”

剑尖划过皮肤,伸出血迹,傅叶的脸色终于兜不住了:“叔父!您不可轻信他们的话!”

傅叶一步步后退,宋钰君的剑一步步逼紧,宋似卿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深。

他终于明白她的“报复”是真的,她要他的命!

“孟公子,您不救我?您的大业需要我!”傅叶仓皇大喊,在宋钰君的的剑刺出之际,孟训终于出手,腰间的短剑拦住了宋钰君的手腕。

“他对我们还有用。而且……”孟训瞥了眼宋似卿,沉声对宋钰君道,“你对这个女人过于言听计从了。”

“孟公子此言差矣。”宋似卿走到孟训身边,附耳低声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方老爷子欠你们一个人情。你们救了他的女儿,再请他出山岂非更有把握?”

她虽附耳说给孟训听,可这三人聚在一起,都是能听到的。

傅叶忙道:“孟公子,别听她胡说八道,她不过是想报复我罢了。我若死了,方小姐也绝不会独活,到时叔父经历丧女之痛,哪有心情帮助你们?”

“呵!”宋似卿忍不住冷笑,瞥了眼傅叶,“你这人本事不大,脸皮挺厚。我原非你不嫁,如今却要杀了你,你可曾想得到?至于方小姐……这些年你大多时间都在容城,登岛次数并不多,凭什么以为方小姐会为了你放弃大好年华?”

傅叶眼神慌乱,眼见宋钰君完全没有收招的意思,愈发慌乱。他曾经认为最痴心于自己的女人,如今已经完全离开了自己的掌控,那方白桦呢?

他不敢再赌,只能搬出自己最得意的身份:“你们别忘了,我始终是傅朝岚的长孙,朝中老臣大半是我祖父的学生。宋钰君,你若杀了我,此生在朝中绝无立足之可能!”

“你威胁我?”宋钰君轻轻一笑,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宋似卿瞧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动容。

她清了清嗓子,后退两步,故意说给傅叶听:“你也知道你只是‘长孙’么?”

“你什么意思?”傅叶听懂了她的话外之意,手脚忽然变得冰凉,此刻他的眼中,宋似卿脸上的笑容再不似往常明艳,只剩残忍。

“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傅杰再无能,他身上流淌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傅家血液。朝中那些老臣总不至于只认你一人吧?又不是挑选皇位继承人,还非嫡长子不要了?”

她讥笑了一声,看向孟训:“只要你们有办法将傅杰伪装成大才子,他同样能继承傅朝岚的衣钵。这不难吧?”前世的傅叶也没什么惊人的才学,无非是傅家出身,又有宋恒林与孟训帮扶罢了。

“你说呢?”她慢慢低下头,看向腿软半跪在地的傅叶。她已彻底撕扯掉他最后一层保护衣,此刻的他犹如吃裸的孩童,毫无反抗之力。

孟训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可手中短剑已经慢慢放下,不再阻拦宋钰君。

他已默认了宋似卿的提议。

“孟公子!叔父!白桦!”傅叶手脚无措,跪在地上起不来,可此刻,除了被关在房屋内方白桦的喊声,再无一人搭理他。

傅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宋钰君却收回了手中的剑。瞬间,傅叶像重活了新生,大声喘着粗气:“你愿意放过我?”

宋钰君没有理他,转身向方泽幽行礼:“我们是客人,终不该在岛上动手,还是交于方老先生处置吧。”

对于方泽幽来说,傅叶终究罪不至死,况且如傅叶所言,若他死了,方白桦真有个三长两短,谁也弥补不了。

方泽幽看向宋钰君,又看了眼宋似卿。她脸上扬着笑,似乎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在她的脸上,他隐约看见了宋恒林的影子。

方泽幽点了点头,面上露出笑意。他命管家将傅叶带走,严加看管。而后,对她招了招手。

宋似卿走到他的面前:“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方泽幽慈祥地点了点她的脑袋:“许久不见你父亲了,替我给他带封信吧。”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众人随之散去,一场闹剧淹没在翻滚的江水之中。

明月渐升,宋似卿穿好衣衫,在被褥里塞了两个枕头,摆出人的形状。推开房门,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悄悄潜入了宋钰君的房间。

刚开门,一颗夜明珠滚到了他的脚边。房屋内没有点灯,宋似卿拾起夜明珠,借着光,她瞧见宋钰君端坐在案桌前,桌上放着一碟瓜果,和两杯茶。

宋似卿忍不住笑了:“你怎么总能猜到我要做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跟你说。”

“这可能是默契吧,或者是缘分。”宋钰君轻笑。

宋似卿慢慢坐到矮凳上,茶水还热着:“你竟能猜到我什么时候来?”

“一封信,再加上你溜出来的时间,半个时辰总该够了。”他举起茶杯放到嘴边,“是方老先生算得准。”

宋似卿没说话,反正她想说的他都知道。方老先生要写的信,就是宋钰君他们此次要的东西。如今孟训应该正盯着方泽幽的房间。

她与宋钰君就坐在屋内静静等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隔壁院子里果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宋似卿等不及了,三两步跑到门边,刚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位小厮。

“宋姑娘,这是我家老爷给您的信。岸边小船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即刻离岛!”

第36章

江水汤汤,小舟不停地摇晃。宋似卿坐在船舱内,透过窗户望向越来越小的岛屿。

今夜,方泽幽选择帮助宋钰君,其实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本只想让傅叶无处遁身,没想到方老先生突然提出信件一事,引孟训入局。

她从身上抽出小厮交给她的信封,递到宋钰君的面前:“给。”

宋钰君轻轻抬眸:“这是方先生让你带给父亲的。”

宋似卿低笑了一声:“别装,你二人和方泽幽从中午密谈至傍晚,应该是谈妥了吧。”她扬了扬手中的信,“我猜结果就是方泽幽同意写信劝说皇帝。”

所以,方泽幽故意在宋似卿面前提及交给宋恒林的信件,让孟训误以为他选中了宋钰君,才能引诱他深夜入她屋内夺信。

“方泽幽能困住孟训多久?”她看向宋钰君。方泽幽选择帮助宋钰君是他眼光独到,但未必真会对孟训怎样。

宋钰君的眼中并无期待,身体随着小舟不规律的摆动,可面上却沉稳得很,他轻声道:“不是方老先生能困他多久,而是孟训能忍多久。”

“这是什么意思?”

“莫要小瞧了孟训。”宋钰君目光微沉。

宋似卿心道,她哪里会小瞧孟训。只是他提醒得对,这两日孟训与他们一直和平相处,无所动作,全是因为此时他们还不是仇人,甚至是可以拉拢的朋友。倘若真撕破脸来,就连宋似卿也预料不到他会作出什么。

“孟训手中还有底牌?你们下午究竟聊了什么?方老先生帮你又有几分真心?”她一连三问,有些慌乱。

宋钰君抬眼看她这般着急,立刻缓下脸来,生怕吓着了她:“莫急。你把宝压在我的身上,我必不会让你失望。”他温柔笑了。

这一笑,竟真让她舒下心来。她望向宋钰君的眼睛,如同江水一般深邃,她缓缓扬起嘴角,不管过程有多曲折,至少面前这个“宝”她压定了。

“你方才说要看孟训能忍多久,是什么意思?”宋似卿冷静下来,低声问道。

宋钰君这才抬头看向小岛的方向:“下午,我与孟训分别有一段时间单独会见方老先生,我向他说了段肖奇的事情。”

“段肖奇?”她差点忘记了这个人。若真如宋钰君所说,段肖奇暗中操练水军,便怪不得方泽幽选择帮助宋钰君,困住孟训了。

思及次,她又忍不住佩服宋钰君的果断机智,段肖奇之事,终不过是猜测。他竟能利用那片刻的时间,准确击中孟训的要害,成功说服方泽幽!

“段肖奇就是孟训的底牌?可若为了救孟训暴露了暗中操练的水军,岂非功亏一篑?”宋似卿试探地问道。前世孟训也是五六年之后才敢举兵,此时怎敢暴露?

宋钰君摇摇头:“段肖奇毕竟是当地知府,想要找到藏身之岛,即便不出动水军,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今孟训束手就擒是因为他还想留在岛上,他若有本事能请得动方泽幽出岛,远比十封信要有用得多。”

宋似卿心中一惊,若他真能说服方泽幽本人,加上傅叶的身份和段肖奇的水军,只怕三年之内,他便敢起兵!

“你就这样离岛,不害怕吗?”她紧紧攥着宋钰君的衣袖,不敢撒手,害怕希望就此破灭。

宋钰君手臂微微一僵,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我有信心,不必害怕,接下来,交给我吧。”

宋似卿听着他的承诺,心中虽仍有担忧,但眉头已然不自觉地舒展开。她回头望向江面,波涛汹涌,小船颠簸,在这浩荡的江水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危机。

摇摇晃晃中,小船驶入了来时的那片芦苇荡中。她站起身来,走向船头,这一次的船夫并没有被替换过,应该是一直养在岛上的人。

她躬身向他行礼,船夫身材佝偻,从身形上来看,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他只瞥了宋似卿一眼,随即又专心摇起桨来,一言不发。

宋似卿不再打扰,待小船驶出芦苇荡之时,视野瞬间开阔,月光之下,江水粼粼,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他们重回了岸边。

而那船夫目视着她二人走上岸边之后,忽然凿沉了小船,随即一个纵身跳入了江水之中。

宋似卿在岸上看的真切,忍不住惊呼。

宋钰君并不奇怪,他在岸边找了处能坐得地方,同她解释道:“船夫应该还有别的任务。咱们稍微等一下,千画应该也快出来了。”话音未落,他将外套脱下,轻轻披在宋似卿的身上。

夜风冰凉,让人止不住地打颤。她收紧宋钰君的外套,紧紧地望着江面。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果如宋钰君所言,又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尤千画从船中抱着一个人走出来,他在岸边望了一圈,瞧见宋钰君他们的身影,赶来同他们汇合。

而那船夫也如上一个人一样,凿破了船,自己潜入了水中。

尤千画抱着人走近时,宋似卿才看清他怀中之人竟是方白桦。

宋似卿心中诧异,忍不住望向宋钰君。方泽幽连女儿都送出来了,难道真要与孟训破釜沉舟?

宋钰君没说话,与尤千画颔了颔首,二人心领神会后,同时吹了声哨子。不消片刻,马蹄声声,两匹骏马出现在岸边。

宋钰君轻轻扶住宋似卿的腰部,稍稍用力,二人同坐了一匹马:“咱们先出城将方小姐安顿后,两日之内,方先生会传来消息。”怕她担心,他特地同她说了一声。

宋似卿轻轻点头,心中毫无慌乱:“现在我跟你走,你说去哪就去哪。”

宋钰君温柔一笑,骏马奔驰,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37章

骏马疾驰,约么晌午便到了武安驿站。这是一处官家驿站,守卫严峻。宋钰君亮出腰牌后,仍经过了一番搜查,方才放他们进入。

入了驿站后,一领官出来拜见,宋钰君有事要与他单独相谈,她们三人先行落榻休息。

尤千画将方白桦抱进了房间,她在岛上吃了些昏睡的药,大约要到傍晚才会醒来。

宋似卿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昏睡时平静安好的模样,不禁想起了自己,她以前更不让父母省心吧。

她轻微叹了口气,尤千画耳朵尖,抬头看她一眼,故意笑她:“我也是奇怪,方白桦没见过良人也就罢了,你打小被宋钰君护着,怎么能瞧得上傅叶那小子的?”

宋似卿被他堵了一句,说不出话,她哪知道为什么。

尤千画摇头不语,将方白桦妥善安排好后,便准备离开。回廊之上,宋似卿喊住他:“你就这样回去吗?”没了宋钰君的庇护,恐怕段肖奇会对他们动手。

尤千画笑了笑:“放心,岛上不通音讯,段肖奇至少要到今日傍晚才能察觉出异常。我此时回城,正是要带我父亲暂避一段时间。”

“要避多久?”这场纷争对他来说,终究是无妄之灾。

尤千画像是看出了她的自责,白净的脸上堆出大大的笑容,伸出手故意揉乱了她的头发:“放心吧,依宋钰君所言,至多不过半个月便能风平浪静了,我同你一样信任他。”

尤千画顿了顿,瞧着她的关心,面上忽然正经起来:“抱歉,恨了你那么些年。其实,我也晓得你的无辜。你这次回京之后,我们大约是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