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条件有限,大家都这么吃。
本来夏天在外面蹲在红专路上吃饭会凉快一点,但是垃圾箱的味道实在是太呛人了。
她们最后一排女生宿舍的人宁愿在宿舍受热也不愿意闻垃圾箱的味道。
到了晚自习,这事不知道谁告到校长那去了。
许问她们晚自习上了一半,就被班主任喊出来打扫卫生清理垃圾。
全校师生都出动,要清理的当然不只宿舍区后面这一个垃圾箱。
全校这样的垃圾箱有四个,各个都垃圾满到快看不见垃圾箱,臭气熏天,蚊蝇乱飞。
学校也没那么多口罩发给同学们,都是自己拿了手帕或者衣服直接蒙在脸上,等运送垃圾的车把垃圾箱弄走后,帮着清理剩余垃圾。
男同学则接了水管过来,各种冲洗。
一番折腾,等把垃圾清理冲洗干净,晚自习也结束了。
许问他们班和另外两个班负责清理的是学校西北角的垃圾箱。
完事后,许问,邵月,李芸三个人没回教室,一起往宿舍走。
“不行了!我感觉现在整个人都是臭的!我要洗澡!”邵月很崩溃。
许问也崩溃,但更现实:“拿什么洗澡?”别说洗澡堂,她们宿舍连个水桶都没有。
李芸提议:“要不,咱们轮流洗?现在离熄灯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先去打三壶热水,三盆凉水。等第一个洗完,我们再打三壶热水,三盆冷水。这样就都能在宿舍里简单擦洗一下。”
宿舍是水泥地面,并不怕沾水,又是平房也不怕漏水。一会儿洗完扫下地面就行。
邵月举起双手:“我同意。”
许问点头:“我也没意见。”
三个姑娘跑回宿舍,依次打了热水和冷水。
第一个洗的是许问。
因为李芸跟邵月表示想看她洗完澡穿上新衣服。
许问没墨迹,多墨迹一分钟时间就少一分钟。
她擦洗干净后,换上了白色短袖和半身裙和李芸邵月一起打水。
“还以为你会穿旗袍。”李芸啧了一声,“这身也很适合你。”
“一会儿就熄灯了,想穿点宽松的。”许问答,她也觉得这衣服过于合身了,尤其是腰……
邵月感慨:“果然,美人就是披麻袋也是美。”
许问着急出来,头发都没擦干还往下滴着水,略有些凌乱。
白色短袖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露出明显的锁骨。短袖扎进修身过膝半身裙露出两条白细的笔直的小腿,昏黄的灯光下,白得像是发光。她腰本来就细,穿着这种合身的衣服更显得细腰不足盈盈一握。
邵月第二个洗,李芸第三个。
等李芸进去后,邵月跟许问站在宿舍前的红砖路上聊天。
邵月缠着许问,“问问,你跟路教官真要结婚了呀?”
许问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嘱咐邵月:“你小点声。另外,麻烦你跟芸芸姐帮我保密。”
邵月猛点头,“我知道的。”
她们这年纪结婚很正常,只是许问到底还上学,总感觉有些奇怪。
被同学们知道了,怕是会说闲话。
“许问!”
许问跟邵月同时循声回头。
温一鸣抱着一摞书,似乎有些狼狈,站在中央大路上看着许问。
许问犹豫了下,还是跟邵月说:“一会儿你先和芸芸姐打扫卫生,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邵月满脸满眼的好奇,点点头:“你去吧!”
许问走到温一鸣跟前,停住脚步:“你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温一鸣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许问,你就算现在不想跟我结婚也不能嫁给路远征。你这是毁了自己的前途!”
“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两个月后就会宣布恢复高考为什么还要做这么自毁前程的事?”
第22章
轰!
许问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却有些失控。
情绪一瞬间有些乱,害怕、紧张、亦或是兴奋交织在一起。
明明是大热天,许问身上却冷出一身鸡皮疙瘩。
许问用尽全身自制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最起码面上平静。
她指甲掐进掌心,让身体不发抖,淡声问温一鸣:“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还有我什么时候说知道两个月后高考?你别血口喷人!这话传出去是要追责的。”
心里却盘横着数个问题。
温一鸣是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知道要高考的事?
他也是穿来的?
就算他是,那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也是穿来的?
她和他之间到底什么关联?
至于高考,不是78年恢复的吗?
两个月后是77年10月。是她记错历史了?
还是说现在的年代根本不是她知道的那个年代,只是相似?
一连串的问题在许问心里绕成一个死结,解不开理还乱。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条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温一鸣腾出一直手指了指操场,“去那说。”
许问咬了下唇,点头跟上他。
温一鸣挑了个灯下黑的地方站定。
许问发现温一鸣似乎特别喜欢藏在这种能看见别人但是别人看不见他的地方。
第一次见他是这样,饭店吃饭是这样,在小六街也是,现在还是这样。
“许问,你是不是完全不记得我了?”温一鸣先开口。
许问:“???”
她就着昏暗的灯光眯起眼,仔细打量温一鸣。
温一鸣没带眼镜,脸上有些汗渍,头发有些乱,但是不妨碍许问看清他的模样。
许问思索再三,十分确定她两辈子都没见过更不认识温一鸣,摇摇头反问他:“我们之前就认识?”
“不算认识吧!”温一鸣肯定道,“但是见过,而且我对你印象深刻。去年夏天你有次发烧到诊所输液,我就在你旁边。”
许问仔细回忆了下,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过发烧到输液确实有这么一回。
夏秋换季那会儿,许问感冒了,是她穿来后第一次生病。
她上辈子身体素质特别好,感冒和发烧一般都不吃药就能抗过去。
再说她的生活费是有限的,买了药就没钱吃饭,所以就想忍着。
可是原主这身体素质没她好,多少又有点营养不良。
感冒不但没好还越来越严重,直到高烧在教室晕倒,被人送到了学校大门口的诊所里。
当时许问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已经有些迷糊,跟喝醉酒似的断片了。
她后来退烧醒过来,真不记得旁边的病床上有没有其他人。
因为当时特别难过。
既难过自己没有因此穿回去又难过输液后没钱吃饭又得饿肚子。
“然后呢?”许问想,他既然提这事想必那天还发生了什么暴露她来历的事。
“你当时烧得说胡话了。”温一鸣说到这直直地看着许问。
许问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显,连话都没说,静等他下文。
“我听见你说了几句胡话,说想回去,还说了一个词‘改革开放’。许问,你也是重生回来的吧?”虽然是问话,温一鸣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改革开放确实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七六年的词。
许问还从温一鸣这句话中抓到了一个重点的字“也”。
许问记得奶奶说温一鸣之前木讷老实学习也不好前年考高中都没考上,去年一场撞了头的车祸后,突然开窍了。
所以温一鸣是在那场车祸中重生的?
许问试探着问他:“你从哪年重生回来的?”
“九八年。”温一鸣如实回答,“你呢?”
九八年四十多岁的温一鸣,在老婆和街坊口中就不是木讷了而是被骂作窝囊。
他上辈子没考上大学,按部就班分到工厂工作,工作当时还行,后来厂里效益越来越差,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偏他娶了个母老虎,嫌他不赚钱对他非打即骂动辄骂他是窝囊废。
憋屈日子一过就是二十年,后来赶上下岗潮,老婆跟他离了婚,儿女都成年也用不着管。
有次喝到醉醺醺回墙洞的路上被撞了,再醒来就回来了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