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许问又补了一句,“要不办个比赛吧?或者一系列比赛。”
“比赛?”路远征扬眉,一群妇女孩子能弄什么比赛?冲浪可不现实。
许问点头,说了早就在构思但是一直也不是很成熟的想法,“比如评最美军嫂?”
石磊举手,“嫂子,这个用比码?我直接把奖状颁给你算了。”
许问:“……”
一时间不知道该羞还是该囧,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从多方面评比,德智体美劳都有。或者单独弄一个比赛。比如岛上战士们的鞋费的特别多,战备跟不上。可以让嫂子们帮忙做,看谁做的多做的好!”
官兵们衣食住行全都不用自己掏钱,但是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有标准的。
比如一日三餐,每个战士一块钱的标准,一个连队一百个人,那么这一天供给这个连队所有的食物,包括柴米油盐总共就值三百块钱,剩下不退,少了也不补。
衣服鞋子也一样,按年或者按季度发放,从这次领取到下次发放之前,破损自理,并且不允许任何理由不穿。
理论上来说,给的衣服鞋袜以及各种劳保用品只多不少,多数战士都会有剩余,有些人还会寄回家。
以前在大院的时候路远征也是,总会剩余一些,也曾寄一些给叔伯。
但是,他们刚上岛时这座岛还没人烟,都是他们一点点开垦出来的,草茬泥泞坚硬的石子都对鞋子特别不友好。
即使是绿色包头胶鞋也没用,依旧会以惊人的速度坏掉。
李嫂小卖部里销量最高的也就是鞋。
石磊一听,拍手称赞,“这可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主意!”
既能帮战士们解决问题又能给嫂子们找点事情做。
路远征却摇头,“嫂子们应该不会做胶鞋。”
“对啊!”石磊笑容僵在脸上,“这可是个大麻烦。”
许问也遭到这茬了,“海岛上气温高,一年里大半时间是高温。长时间穿胶鞋对脚不好。我想大部分战士,脚丫或者脚丫都应该有起水泡,越挠越痒的症状吧?”
他们很容易得脚气。
路远征点头。
石磊也附和:“对对对!绝大部分人都有。我也是。太痛苦了!”
“这跟你们长时间穿不透气的鞋也有关系。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让嫂子们做胶鞋而是做千层底的布鞋,既舒服,又养脚。”
“这个主意好!”石磊鼓掌。
路远征还有个疑虑:“也不是所有的嫂子都会纳鞋底。”
“我也不会。”许问道,“所以在正式比赛前,可以请做鞋特别好的嫂子先教大家一段时间。到时候再选个日子大家一起比。”
路远征点头:“可以。嫂子们这么辛苦,奖品可以好一点。”
“对!不管输赢,一针一线都是嫂子们的心意。那嫂子,这事还得麻烦你张罗。”石磊头疼,“我手里的事太多了忙不过来。”
许问不客气地吐槽:“据我所知,您二位,作为这个岛上最大的官,最起码一人配一个文书,还有八个连长八个指导员,再下面还有排长班长。而且所有的战士都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轻易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所以哪怕忙着制定岛上新的政策,也不至于说,抽空跟嫂子沟通一下的空都没有吧?”
路远征喝酒,当没听见不接话。
石磊也想喝酒装聋,可是他面前搪瓷缸里的水都见了底,连装喝水都没办法,只得摸摸鼻子,嘿嘿干笑了两声。
“嫂子!真不是我偷懒。我们都是一群糙汉子,不会跟娘们……妇女们打交道。所以这事还得劳烦嫂子你出面帮忙。你放心,红包一定不会少你的。明天我把我文书叫来协助你,有需要营里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话说到这份上,许问也不好拒绝。不是为了要收石磊的红包,主要看他们俩愁成这样,有点好笑。
之前因为冲浪比赛作弊的事,路远征曾经把一连的人叫到木屋吃饭来着。
许问听他们聊天的时候,吹……不是,陈述过他们一连曾经的辉煌。
最绝望的是他们不到一百人,被两千人逼到一个无处藏身的山坳里,本以为就要英勇就义了,但是路远征如何领着大家各个击破,最后实现以少胜多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不说,还使他们连在敌军中声名远扬。
这只是曾经辉煌中的一个例子。
不管是恭维当时真心,最起码路远征在战场上的强大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虽然没怎么听说过石磊的事,但是从指导员提拔成教导员,也是从七八个指导员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这么两个人被折腾到来找她讨主意,看来是真害怕跟嫂子们打交道。
其实许问也不太喜欢。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许问成绩很好,人缘也不差,却从来不喜欢担任学生干部,因为嫌麻烦。
为了路远征,她乐得麻烦一回。
许问是个行动派,石磊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找出笔开始做详细的活动策划。
主题暂定:庆元旦送温暖。
路远征笑她:“国庆才过没几天,你这时间也拉的太长了。”
两个月呢。
许问翻个白眼,嫌弃路远征:“要我说,就你们这种钢铁直男的行事作风,你们还真别怪嫂子们找你们麻烦。
知道千层底的鞋是怎么做出来的吗?知道战士们从老家收到的那一双轻薄的千层底需要耗费嫂子们多少时间和心血吗?对李嫂她们这种很擅长做鞋的人来说,两个月真不不少,都够李嫂做个十双八双的鞋。但是对我这样没怎么拿过针线的人来说,两个月不一定够做一双。”
路远征:“……”
就一句话,这么大帽子给扣上了。
明明他们俩才是两口子,并且没闹过任何不愉快,现如今也成了我们和你们。
许问跟嫂子们,他和他的兵们。
不敢再说,只道:“行,你们慢慢准备,明天我就让人出去买剪刀、针线什么的。”
然而许问并没放过他,“路远征,你别不服。你也别跟石磊一样只觉得是那些闹事的嫂子们是闲得没事干找麻烦。她们一个个背井离乡跟到这个孤岛上,远离了父母亲人和朋友。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可能轻易提离婚?”
七十年代不是二十一世纪,离婚对女人而言在某些时候比死都严重。
这样的情况下,女人还要说离婚,只能说受的委屈远远超过她们能承受的。
路远征默了会儿才开口,“凡事都有两面性。你光看见嫂子们的不容易,也得看见战士们的不容易。都难!”
许问短促地呵了一声,“是,你们是不容易,这个我承认。”
她也亲眼看见了他们有多不容易。
但是……
许问接着道:“有些不容易,真的是自找的。隔壁的嫂子,你知道吧?”
路远征还真不太熟,眯着眼想了会儿,不太确定道:“李茂他未婚妻?”
许问点头:“这个月她已经跟李茂吵了两三回。”
“那也不都是李茂的错。让石磊头疼的嫂子里,这个蒋依依就算一个。”路远征一时间没能把名字跟人对上。
“你的意思是蒋依依在无理取闹?”许问挑眉,眼看着就有些恼。
他们两家是邻居,经常蒋依依跟李茂两个人吵架,许问在卧室里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每次蒋依依吵完都会来找许问诉苦。
路远征连忙安抚许问:“我没那么说。我只是客观事实求是。”
“那你的意思我偏听偏信偏帮?”
路远征捏着眉心,“媳妇儿,你是打算因为别人的事跟我吵架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许问平时不这样。
“这是别人的事吗?这还事关你的态度呢!”许问越说越气,“你是不知道,蒋依依刚来的时候,提起李茂那一脸蜜笑。这才一个多月,眼看着跟多要凋零的花一样。”
许问还记得第一次见蒋依依时,她眉飞色舞地坐在湖边给李茂洗衣服,一脸幸福的憧憬他们两个的未来,两眼透着幸福的光。
现在蒋依依眼里的光渐渐散去,隐约能见祥林嫂的趋向。
昨天见面,蒋依依还哭着说要离开岛回家。后来还是李茂来又把人哄走。
至于吵架的原因,反正蒋依依是从方方面面列举了一系列李茂对她的不在乎。
比如喝酒。
李茂是指导员,每逢休息日,会叫几个班长、排长,或者几个班轮着来家里吃饭。
说是吃饭,肯定必有酒。
当时蒋依依边哭边跟许问控诉李茂:“他实在太过分了!我知道他辛苦知道他不容易,所以他抽烟喝酒我从来没干涉过。但是,那也得有个度对不对?平时他工作忙没空陪我,我天天一个人在家就盼着他周三晚上和周末休息的时候陪我会儿。
我想象中,到周三晚上我炒两个菜,陪他喝个小酒。吃完饭我们手牵手去海边散步。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到海边,他教我游泳。或者我们一起睡到自然醒,聊会儿天。
可我都来一个多月了,他从来都没陪过我,一次都没有!
星期三晚上喝酒也就罢了,他们不容易我理解。
周末才过分。周六上午他们开完会回来就差不多要吃中午饭了,结果每次都是一帮人回来,挤在客厅里。虽然不用我做饭,但是李茂也没空陪我。
开始我还很开心,我特别喜欢他们一起说些我不知道的事,这样我就觉得我离李茂又近了一些。
可你知道吗?他们这顿饭能从上午十一点吃到下午四点,完后晚上换另外一波人,一直等到熄灯前才散伙。
虽然他们很自觉总是把剩菜剩饭包括垃圾都带走,那我总得洗碗盘,擦桌子拖地吧?
最过分的是李茂,连喝两场醉成死猪,叫都叫不起来。想说两句体己话连门都没有!”
许问听着没忍住插了一句:“那周天呢?周天总该有空吧?”
结果蒋依依更委屈了,“周天也没有。李茂酒量不好,还宿醉,一睡睡到十点多,醒了最多拉着我……干那事。然后吃完午饭没一会儿,就得到营部开会,去连队开会,反正晚上再回来就九点钟了。一周的希望落空。
主要不是一次,是次次!我来岛上他从来没有陪过我。我感觉我就是来了提供了个地方让他跟他战友喝酒聊天的。”
许问讲完蒋依依的委屈,质问路远征:“难不成李茂喝酒也有不得已?你们虽然没有明文禁酒,但也不鼓励喝酒吧?人家蒋依依千里迢迢来岛上是陪他聚会的吗?”
路远征伸手拉着许问的胳膊,强行把她拉进自己的臂弯里,先为自己鸣不平:“这蠢事是李茂干的又不是我干的。你别迁怒我呀!”又替李茂解释,“李茂还真有自己的苦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李茂平时不喝酒的。一般偶尔班里有战士的家属来队叫他去,他都轻易不去。”
“那为什么现在一到休息就请人喝酒?”
“这事说来话长。其实你也知道一部分原因,前阵子退伍率创往年新高。压力不光在我和石磊这里,各个指导员压力也大。好不容易他家属来队了,那他是不是得把蒋依依介绍给自己的战友。连长得请吧?底下的排长班长都得请吧?确切地说,不用李茂请,大家就会主动开口。有家属来队,都是战友总得来看看吧?
不信你问蒋依依,肯定没有人空手去她家。
而且在家的氛围往往比较轻松,男人嘛!喝个酒话也多了。李茂也是借机展开做他们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