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窗户边上的两个工作人员在不经意间挪动到了这里来,从他们脸上显露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他们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了。
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或许几个小时之后,她就会转化成那种恐怖的生物了。
死去,然后再以另一种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出解释的方式重新“活”过来。
变成一具只有狩猎和追逐血肉本能的白色骨架。
林孟深呼吸的了一口气。
或许是受伤非常轻微,或许是受伤的时间还非常短暂,总之徐母的伤口的状态看起来还算可以,并没有进一步恶化的情况出现。
两位工作人员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他们默默抬手,将上级配备给他们的武器拔出来,默默竖在自己的身前:“这位女士,请您不要动,跟我们到隔壁去。”
“你需要隔离。”
徐母没什么反应,但徐父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他慌乱地抓着妻子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林孟站起来,安抚住了两位长辈的情绪:“没事,不要害怕,就是走一个流程,我马上去找人过来,很快就能把这件事情解决掉的。”
将徐父徐母的情绪安抚了下来之后,他转过身,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将对方拉到一边:“都是兄弟,别板着脸,这两个人的儿子说出来你们也认识...”
“通融一下,语气稍微放缓一点,别这么紧绷着,朋友,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两个人听见从那名字,短暂沉默了一会,然后接过了林孟递过来的烟,没抽,放进上衣口袋了。
他门在原来体育馆那边的时候自然也听说了关于太阳病毒试剂的事情,本来也不是真的要如何拿捏他们,这会被林孟又哄了几句,态度自然而然地软了下来。
“还是得走流程,先请阿姨到隔壁去坐一会吧。”
林孟点头,干脆将那剩下的半包烟全都塞到了对方的手里面。
“好说,理解,都理解。”
转过身,林孟匆匆吩咐了两句,就跑出门去了。
刚才那种热络而急切的笑容从他那张清俊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片冰冷的沉默和藏在心底的焦急。
他在这一刻忽然感到非常庆幸,庆幸于自己还能同负责人你说上那么两句话,从对方那里知道了整个酒店的布局和避难所人员布置和安排,即便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自于他非常厌恶的亲身父亲。
他紧咬着牙,飞快地穿梭在楼层之间。
快点!再快点!
楼道里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人,他一路横冲直撞过去,顾不上任何事情。
十分钟之后,他出现在了22层的入口。
他整个人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从水里面刚刚打捞起来的了,脸上全是汗水,面色涨红,嘴唇却显出一种苍白来,门卫将他拦了下来,他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放我过去,我要去间徐博士。”
守卫看了一眼那张被水浸泡过的工作证,看清了林孟的信息,但他依旧拦在门口:“请您在这里稍等,我要进去通报。”
那就来不及了!
林孟脑袋里面紧绷着的线断裂了开来。
他这二十几年,一直在等待,一直在失去。
学医是为了母亲,但学成归来,却永远失去了母亲。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交心的朋友,但却又永远失去了这个朋友。
他不想再重复经历这一切了。
他无视了身边守卫,直接闯了进去。
“你做什么?!这里是实验室!没有上级的命令和博士的允许!你不能进来!”
林孟灵活地将守卫甩开,一双长腿迈地飞快,他穿过好几扇门,一边大喊一边寻找:“徐博士!你在哪?”
正在架子后面整理试剂的徐克听见了外面嘈杂的声音,缓缓从后面探出脑袋来,一张全是皱纹的脸上在看清了大吵大闹的来人之后,皱着的眉毛缓缓松开了:“啊,是你!林医生,你来找我做什么?”
两个人高马大的守卫正准备伸手抓住林孟,瞅见那两个铁塔一样的守卫,徐克忙忙往外走了几步:“别动手,别动手,这人我认识。”
林孟来不及整理自己狼狈的外表:“我上次听您说,您缺少临床试验的机会,您能不能跟我走一趟,或许您知道徐淮吗?他的母亲被白骨生物抓伤了,现在正被羁押着,非常需要太阳病毒的试剂。”
徐克缓缓扬起的眉毛僵在了半空中。
似乎是出神了,他没能拿稳手里面的东西。
烧杯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玻璃渣。
他没有在乎那个烧杯,急急忙忙转身从保险柜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箱子,推了两下林孟:“快走!去救人!”
第68章 第68章
徐克毕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前不久还在撤离行动中受伤,轻微脑震荡,医生叮嘱让他放下一切研究实验, 安安心心地休养一段时间。
他没有听对方的话,依旧每天活跃在实验一线,坚持进行着自己的实验。
后果就是到现在, 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没法剧烈运动,一旦工作的时间长了一些,就会产生强烈呕吐的欲望。
自从药剂投入最后的实验阶段, 在实验体的身上成功了几次之后,他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 尽量不让自己感到劳累了。
但在这一刻,他将医生和助手们反复在自己耳边念叨的那些话语全都抛到了脑后,唯一能够想起来的,就是在那个暴雨的晚上, 第一次见到的青年, 脸上带着的爽朗的笑容。
“您也姓徐?真巧!说不定咱们以前还是同一个祖宗呢!”
快点啊!再快一点!
没有修养好的后遗症渐渐翻了起来,徐克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像是有人拿着一根针在使劲地搅动,强烈的呕吐欲望涨到了胸口, 他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病痛拖慢了他前进的速度。
奔跑在前面的林孟发觉自己的身后少了一道人影,他转过脑袋, 发现徐克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干瘦的胸膛正在剧烈地起伏。
他二话没说,蹲下身来:“博士!快上来!我背你!”
徐克没有推辞半句, 救人要紧,现在不是讲谦让的时候。
徐克的身量不算很高, 年纪也很大了,但总归还是一个成年人,百十来斤的分量压在自己后背上,林孟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跟着沉重了不少。
他没说半个字重字,只是沉默地将人往上提了提,然后迈开长腿,飞奔似地下楼。
17、16、15....
贴在楼梯间内的数字在飞快地下降,同一时间在飞快下降的,还有林孟的体力。
汗水打湿了鬓角,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脸颊向下滑落,沉重的喘/息声回响在楼梯间,那种沉重的感觉几乎消失了,林孟的脑袋里面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快点,再快点!
超负荷的运动量让他的腿脚开始出现酸痛的症状,但大脑似乎有意在让他忘记这种感觉。
十五分钟后,他再次回到了熟悉的门口。
门口的守卫正是刚才攀谈过的人,林孟将徐克放下来,连自己脸上的汗水都顾不上擦,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我把人带过来了,快开门!”
守卫看着徐克出示的证件,感觉自己脑袋里里面懵懵的,下意识地听从了林孟的话语,将那道原来紧锁着的门打开了。
诺大的房间里面只坐着两个人。
徐父紧紧挨着徐母坐在长椅上,徐母似乎很不舒服,整个人在轻微的发抖。
听见开门的声音,徐父扭过头来,看见来人,大喜过望,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你们终于来了!”
林孟三两步冲上去:“阿姨怎么样了?”
徐父紧抓着妻子冰冷的手,对方紧闭着双眼,对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没有给予半点反应。
“原本一切都挺正常的,我按照你教我的那样,一直和她在说话,但就刚刚五分钟,她就没有声音了。”
林孟蹲下身,探了下鼻息,又扒开对方的眼皮,查看了一下瞳孔的状态。
半个小时还不到的时间,徐母的状态急转直下,整个人似乎已经丧失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林孟让徐父走开,让徐母平躺在房间的长椅上面,徐克蹲在一边,正在解锁那个银色的箱子。
脚踝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恶化了。
伤口上不再冒出鲜红的颜色,伤口周围的皮肤变得惨白,原本还算饱满的肌理干瘪了一点,渗出了不少颜色浑浊的液体。
林孟相信,如果将伤口扒开一点,绝对能看见底下白森森的骨头。
这样搁在从前甚至都不需要去医院处理的伤口,现在却几乎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林孟虽然是个医生,但他对这一切毫无办法。
徐克已经从刚才那一阵恶心里面回过神来了。
他熟练地从箱子里面取出一支药剂,然后又从箱子里面取出针管。
或许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依旧在影响他,徐克发现自己的手没法稳定下来,一直在轻微的颤抖。
这样的话,会影响到药剂的注射。
他果断将手里面的东西递给了林孟:“我的手不行,你来吧!”
林孟没有推拒,飞快从对方手里面接过两样东西,开始操作,他平稳地将那橙黄色的药剂吸入了针筒里面,小心将针管内部的空气排出去,然后蹲下身。
“找到伤口周围的血管,然后打进去。”
惨白的皮肤上面,青紫色的血管暴露无遗,非常好寻找。
林孟抓着冰凉的针管,稳稳扎了下去,然后一口气将橙黄色的解毒试剂全都打了进去。
为了维持解毒试剂的活性,徐克一直都是低温存储,林孟捏着针管,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药剂冷一点,还是徐母的皮肤冷一点。
刚才那一阵奔跑没让他感觉到什么,这会仅仅只是打一针,却让林孟感觉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他从地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子晃了晃。
“这样就好了吗?”
徐克紧盯着徐母,不想放过任何的反应。
“是的,接下来就要看解毒试剂能不能发挥它的作用,将体内的太阳病毒给杀死了。”
他的嗓音依旧是十分古板的声音,但从他交叠的双手来看,他的情绪也十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