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孟抓着这把明显属于军械的武器,抬起头, 直直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顾未然。
心绪万千,林孟撞进了对方的目光之中,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
拿着喇叭喊了半天,游艇那扇密闭的门也没有半点要打开的意思,站在甲板上的三个人都不免有点儿冒火。
站在后面的一个男人忍不住抬了一下自己脑袋上戴着的那顶帽子,擦了擦冒出来的汗珠,语气不耐地说道:“怎么回事?那船该不会是没有人的空船吧?”
为首的,拿着喇叭的男人虽然也有些烦闷,但最后还是压住了从心中冒出来的火气:“不会的,那游艇明显是开过来的,上面肯定是有人的。”
只不过对方现在就是龟缩在船上不出来而已。
夕阳西下,天气并不热,但就这么干站着也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后面的两个人男人实在是不高,站在后面,时不时就拨弄一下身上的衣服。
“这破衣服可真难穿,领子膈人不说,腰杆子稍微弯一点儿,就感觉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眼睛里面也闪过一丝不悦来:“再忍忍吧。”
更边上的人则在笑:“这衣服虽然难穿,但是实在是好用,咱们就靠这身衣服,骗开门多容易啊!”
他话锋一转,又道:“唉,这游艇看上去就光鲜,不知道里面好东西多不多。”
边上的人听见这话,骂道:“好东西再多也得上交给老大,你还想独吞不成?”
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男人的情绪顿时就低迷了不少,讷讷地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正争吵着呢,对面那紧紧闭合,似乎永远不会打开的舱门竟然轻轻动了一下,为首的男人飞快地肘了他们两人一下:“都别吵了,人出来了!”
正说话间,一道身影就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两艘船之间隔的不远,三个人将对面走出来的人影看得分明。
男人身材修长,穿着简单,只是套了一件外套。
其中一个隐隐地道:“这人得有一米八五吧?”
语气中带着一点而忐忑。
为首的男人脸上神色不露分毫,内心却很不屑。
一米八五又怎么样?也不是没杀过。
三人本以为游艇上只会派一个男人出来说话,满心欢喜地准备开始套近乎,没想到后面还绕出来一道身影。
等到看清来人身影之后,几人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一个女人而已,大惊小怪。”
顾未然给自己也套了一件外套,隔着衣料,虚虚按了一下自己的腰侧。
那里装着一把装满子弹的枪支。
顾未然眼力过人,借着林孟身形的遮掩,将对面三人脸上丰富的表情尽收眼底。
或许是仗着隔着距离,或许是先前得手的那几次给他们增添了不少胆量,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三人甚至都不愿意收敛自己的表情。
顾未然心下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好了,走吧。”
林孟颔首,得了顾未然的指示之后,微微往前走了两步。
三人见他们一副愿意攀谈的样子,心中自然是高兴万分,觉得又是肥羊两只,自然搬出平日里的话术,一套一套地说起来。
若非林孟自己就出身a市避难所,对周围战士们的了解透彻,还真会被对方那演出来的情真意切和种种消息给迷惑了。
对方越是表现出对一切程序了如指掌的样子,林孟就越是觉得胆寒。
顾未然并不言语,略微落后两步,半藏在林孟的身后,仿佛船上的一切事务都是林孟说了算的样子。
两方对话几轮,顾未然已经摸出不少细节来。
听着对方的言语,她话语中夹带了一丝冷凝:“看来护航舰已经被他们的人给占领了。”
林孟抓着游艇护栏的手忍不住用力了几分,对自己同船而来的战士们更加担忧。
说了半天话,三人的耐心差不多都已经告罄,就扯出那无往不利的谎言来,想要上游艇上来。
站在林孟后面的顾未然终于开口说话:“船上就我们两个人,游艇也快坏了,能到你们船上去吗?”
她说话慢条斯理的,又有意将声线放柔了些,听起来就分外柔软,毫无威胁的样子。
再看看游艇前面被砸毁的痕迹,和这次海难过后船身上的伤痕。
三人先前升起来的那些防范之心在此刻尽数瓦解。
其中一个人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说好。
那船很快就开了过来,停靠在游艇后半段,顾未然和林孟依旧按照计划,林孟在前,顾未然殿后,慢慢地朝游艇尾巴走过去。
顾未然依旧维持着刚才那股慢条斯理的说话腔调:“等会上船,一有机会就动手。”
林孟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林孟才前脚跳上船,对面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就准备跨步到游艇上去,脸上还带着轻慢的笑容:“我帮你们把游艇上的东西都收拾下来。”
嘴上这么说着,一双手却目标十分明确地朝着顾未然抓过去。
画面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眼前的女人同从前遇见的不一样,没有发出半句慌乱的尖叫,一双眼睛里满是沉静。
或许是微弱的第六感终于爆发,命运之神拨动钟表,让他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危险。
顾未然不退反进,主动朝前走了一步。
“挺主动的,倒是省我不少事。”
她放在腰侧的手动的很快,男人只是一个眼花的功夫,就感觉自己的脑门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
冷冰冰的,他抬头往上看,却听见了细碎的声响,还有顾未然那撤掉掩饰,显得纯然冷酷的声音:“别乱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男人顿时吓得两条腿跟面条一样软,什么心思都没了,整个人就差哭出来了。
林孟动手也很快,趁机发难,直接拔枪,一枪托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胸口上,在对方眼冒金星的时候,顺利用枪抵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另一手圈起,死死勒住对方的脖子,限制住那人的行动。
剩下那人,正是为首的家伙,他的警惕心和反应都毕剩下两个人快多了,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将藏在身上的刀拿了出来。
他眼带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两人看。
他并不害怕,反而还向前走了两步,林孟将男人拖拽起来:“别过来,否则我可开枪了!”
那人却是满不在乎,提刀就冲着林孟砍:“就这点小把戏!我才不信你手里的是真枪!”
□□的声响突兀响起,子弹疾驰,精准地命中目标。
一捧鲜血洒出来,那人的身躯晃动了几下,惯性地倒在甲板上。
二楼早就破损的窗口探出一个顶着窗帘布的脑袋,顾书然那得意洋洋地声音就传了出来。
“姐,我这枪法怎么样?!”
看着男人脑袋上的血窟窿,顾未然大力赞扬自家妹妹:“神准。”
头最铁的男人已经用自己的生命证实他的头最后还是没有子弹硬,剩下两个人刚刚因为对方那话语而积攒起来的勇气也随着对方的死亡而烟消云散了。
两个人抖若筛糠,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一口一个饶命的喊着,就差软地滑到地上去了。
看起来可怜极了,但顾未然和林孟谁都没有心软。
五分钟后,两个人被五花大绑起来。
林孟仔细看过了他们几人胸口的徽章和名字,心情更加沉重:“是我队友的。”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个人瞬间反应过来,他们这是班门弄斧,装神弄鬼撞到正主手里面来了!
看着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同伴,两个人忍不住呜咽起来。
顾未然坐在小马扎上,把玩着手里的枪械:“说说,你们这身衣服怎么来的?”
两个人眼瞅着不是立刻就要他们的命,恐惧之情稍稍缓解,跟倒豆子似的将事情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了。
林孟站在一旁,神色幽暗。
事情的原委渐渐明晰。
海难过后,他们遇见了漂在海面上的护航舰,他们刚开始伪装的很好,不远不近的跟随着那艘护航舰,观察了好几天,他们终于发现舰队上人手不够。
这群海盗已经抢贯了,但凡看见好东西都会心动,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他们伪装成落难的样子,对面船上的人实在是少,而且年纪好像都不大,只用苦肉计来了两回,就同意他们上船了。
“船上就三个士兵,我们手里还有人质,一拥而上的时候,他们不敢开枪...”
一个人畏惧地看着顾未然,卑微地说道。
“这几个士兵都太软弱了...”
即使卑微,但说到犯下的这些事情,他的语气里面仍然隐隐含着狂热和傲慢。
那是对于血腥的尊崇。
顾未然见惯了这样的人,再次看见,依旧嫌恶,她没客气,直接一枪托砸在对方的手臂上。
这一下她没收力道,空气里面甚至能隐隐听见骨头不堪重负,发出的咔嚓声。
她神色不变:“我叫你说废话了?”
那人痛地嚎叫一声,林孟黑沉的神色稍有缓解,直接上手将对方的嘴给堵上了。
顾未然伸出手指了指另一个人:“你说。”
那人颤巍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老老实实地往下说。
林孟声音沉沉的:“你们抓住的那三人怎么样了?”
“有两个人一直反抗...还弄伤了我们老大,老大很生气,下令让我们打断了他的手脚,割开皮肉,吊在船上了。”
林孟的呼吸猛然停了一瞬。
此种行迹,不亚于酷刑。
好半天,他才将胸口浮动的暴虐之气压下去,咬着牙问道:“那剩下两个呢?”
那人讷讷地看着他们,眼睛里面闪烁着胆怯和惧怕。
“死了...”
林孟喉结微动,刚想说什么,一股腥甜翻涌上来,眼前也跟着阵阵发黑,竟有些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