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带着第一册 《传奇》回家去看,在油灯下细细回味其中的喜怒哀乐,随着主角的遭遇时而痛呼,时而拍案叫绝,一直熬到半夜才肯睡下。
当时买书,客人已经看到这套《传奇》一共有四册,他这才买了第一册 ,剩下的三册还没着落,这个月的预算也用完了......他眼珠一转,立刻想出一个主意来。
他的朋友也爱看这些,先把第一册 借给他看过,他还能不掏钱买第二册?嘿嘿嘿,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位客人的计划理所当然的成功,等到他朋友看完第一册 《传奇》,痛定思痛打算去买第二册,结果刚到书店门口,老板无奈表示,卖光了!
“啥?卖光了?你哄我,昨天不是还刚进的货么?这么快能够卖光?”
书店老板不好意思的挠头,“真的卖光了,不骗你,我就是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和价格,上午买的人还少,下午就被抢完了!你是老客我才说的,还有一家书店也卖这个,说不定还能有点剩下的......”
老板一指明方向,那两人蹭蹭蹭就往外跑,直冲到那家店铺里,万幸还剩最后几本,于是迫不及待的买下,美滋滋的带走。
“幸好买到了!”两人怀抱书册,高高兴兴的回家。
这三天狂卖五百册的业绩,很快就传进宋朗旭耳朵里,他一愣,“这么快?我以为至少要卖半个月。”毕竟话本子也不便宜。
这时赵小小知道原因,她微微一笑:“这事还是我的表姐妹说的,她们一听说书册上市,立刻派人去买了十册八册的,分送给自家好友,好友一看就上了心又派人去买,一看这么热销,书店里别的客户也跟着买。”
“而且价格定得低,一册只有别家一半的价格。”宋朗旭接了一句,他心里还是很清楚价格优势的,在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大家选购时会更倾向于价格低的。
“那要不要继续增加印刷量?”赵小小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也要证明朗月的插画就是锦上添花,完全不会影响销售。
“不急不急,先看看口碑发酵再说。”卖是卖出去了,但是好不好看还需要读者认可,等他们看完再说,等到大规模传播再说。
赵小小便忍耐下来,安心等着后续。
五百册听着很多,等投到偌大京城,其实一点都不显,赵小小本以为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回馈,没想到这才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问了,尤其是那书店老板,一日三趟的来问。
他们直面客户,反馈也是最直接的,客人买了话本子看完,想要知道后续只能追着书店老板问,他们被问的满头包,就只能巴巴的向上反馈。
这时候宋朗旭却道不急,再等几日,又熬了几日后,才在书店门口挂了一块牌子,上书新书刊印中,距离上市还有五日。
这个五日是估算出来的,只会短不会长。
人不怕等,就怕这个等漫无目的,只要给出明确的时间,大伙儿反而能够安心等候,五日后的新书上市。
自此,《沈风传奇》这本书彻底开始了它的传奇之路,还顺便带火了这两家独家销售的店铺。
当初那个因为插画而拒绝刊印的老板,跑去数了数《传奇》的销量,差点厥过去。这个数量已经抵的了他书坊一月的销量,而且看架势还源源不绝,细水长流,大有成为爆款的潜质。
要是他没有一时短视,这书就是他刊印的,不仅得名还能得利,带火整个书坊。
可惜啊可惜,悔之晚矣。
宋朗旭替妹妹出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书册还赚了不少钱,都被他投入新的研究项目里,这个项目暂且不提。
只是话本有了名气,还多出一桩麻烦事来,别人不清楚月夜故人归是谁,赵小小可是知道的,日日催更,从不懈怠,势必要把第五册 催出来。
可是宋朗旭提笔,全无思路,试着写了一些又被他撕了。情节不顺,写了也是白写。
不过赵家姑娘也是懂催更的,她换了一个法子,“如果宋二哥能顺利写完第五册 ,我便央求母亲出面,举荐一个好的先生。”
利诱威逼,让人做事的不二法门。一听这个,宋朗旭只能给自己打鸡血,努力的写着第五册 故事。
沈风姑娘躲过追杀后,如今寻到一个好师父,隐姓埋名的努力练好功夫,并借此观察形势,她觉得她父母的遭遇并不是偶然,打算跳到局外细细观察,再行决策。这段时日也是难得的安宁期,让她能够安心增长本事。
*
宋朗旭顺着这个方向写着,正慢慢理清思路后,突然听到石头慌张的声音,“二少爷,郊外的田地出事了!”
“出事了就出事了呗,现在都过了秋收,还能出什么事情?”宋朗旭顺嘴答道,然后一怔,“等等,你说的是哪个郊外?”
石头上气不接下起,“是,是敬恒先生那边的小厮来禀告,昨天夜里郊外的庄子上遭了野兽,竟然把那许多没收割的稻子都踩烂了!”
本来那些稻子也没有长到成熟期,宋朗旭原先打算是熬到深秋再收割,长一天算一天,到时候有个交代也算是有始有终,没想到还能天降横祸,被畜生祸害了!
那他哪里还坐得住?匆匆出门去找人,罗家兄弟一时没找到,只能留下消息先跟蒋学文去郊外一探究竟。
蒋学文一路走一路骂,气的要命,这地他虽然种的马马虎虎,但是耗费的心血不小,谁还能让蒋大公子亲自下地?如果那啃稻子的野兽在他面前,怕是要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二人匆匆赶到郊外,看到自己辛苦两三月的成果变成烂根断草,气的蒋学文大声叫骂脏话连篇,连骂了一炷香时间。
宋朗旭蹲下细细检查,稻杆都断了,根系也被扯烂了,即使重新种回去也是抢救不过来,可惜了,几月辛苦毁于一旦。他在看四周,四人的地挨在一起,多多少少都被祸害了,有轻有重而已。
旁边还有七八块地,都被踏的细碎,那野兽横穿土地,留下好多歪七竖八的脚印,还啃的稀烂。
“这下怎么办啊!”蒋学文心疼蹲下试图扶起稻杆,一松手又倒了下去,他越说越气,那股辛酸和委屈藏都藏不住。
本来嘛,他们两记挂着,每隔几天就要来一趟,辛辛苦苦种的,苗也长的最好,眼下被祸害了,损失也最大。蒋学文眼眶一阵发酸,泪花就包不住了。
“唉,还能怎么办,能重新种的就种,不能种的清理干净,再栽一下新苗下去。”宋朗旭淡淡说道,“总不能就这么守着,指望天上掉馅饼吧。石头,你帮我去借锄头来。”
石头领命而去,不仅借来锄头,还另外带了小半袋子黄豆来。
“这时节能种黄豆么?”
“黄豆长不出来,但是豌豆苗长出来刚好,聊胜于无,总不至于空手吧?”宋朗旭一边说一边开始松土,打算从头再来。
“现在重来又有什么用处!还不是一场空!”蒋学文赌气坐在旁边,不肯动手,他正在气头上,宋朗旭也理解,于是自己慢慢松土开垦。
第五十九章
蒋学文瞧着好友不紧不慢的动作, 心里憋闷难言,这天灾兽祸难以避免,谁也摸不清野兽的动向, 只需要一个时辰就把农人整年的辛苦祸害了去, 还连个仇人都寻不到, 他憋屈的要命!
只是他坐了一会儿, 看着宋朗旭热出一身的汗,还是不忍心, 莫不作声的拿了锄头跟在后面,一垄一垄的重新开垦。
宋朗旭看他想通了也不多叨叨,两人专心做事, 没一会儿就耕出好几天垄子来,黄豆播下后覆盖薄土, 然后再浇水。
二人彼此默契,又开始耕种另外一块田, 耕着耕着,蒋学文突然咦了一声。
宋朗旭扭头看他发现了什么,原来是田埂边的泥前几天浇过水, 正是松软有黏性的时候,把一个脚印清晰的留在那里面。
“这脚印......是谁的?”地是划给他们的, 最近自己没来过,外人也不会没事过来,那怎么会留下脚印呢?二人对视, 蒋学文惊疑不定,又怀疑是自己多想。
而宋朗旭想的更多, 他招呼石头去附近农家买几根蜡烛回来,又带了火折子, 用蜡油把脚印拓印下来,小心收进了包袱里。
“先留着做个证据,以防万一。”
蒋学文直竖起大拇指,这招很简单,但一般人想不到,妙啊!
两人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播种,打算先等等再说,如果不是意外,对方总要跳出来的,看谁动了再打谁。
宋朗旭还跟蒋学文互相对了口供,除了他们两加石头,谁来都咬死了野兽袭击的说法。
听说了这事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种地没用心的自然万分欢喜,觉得优势者被拉到同一水平线,种地辛勤着在家唾骂千万遍,恨不得将野兽千刀万剐。
只有宋朗旭耐心等待着跳出来的人,只可惜看来看去,背后偷笑的有之,像是始作俑者的没有。
他只能暂时把这事压下,等候机会。
只是遇了此事心境不稳,磨磨蹭蹭了半月,修了又改改了又修,宋朗旭才把第五册 的《传奇》写好,拿出去刊印。
他这头前脚刚刚把底稿拿走,后头赵辰之就兴冲冲的来寻人,“宋兄,我寻到一个好话本,你再也没看过的,真真是有意思!”
封面一露,正好是朗月画的插画,沈风智斗奸贼那一节。
宋朗旭只好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呵呵。
赵辰之赞不绝口,直夸这话本写得好,比市面上的老三样有趣多了,尤其是里面还涉及到一些急救小知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有意思!”
脸皮再厚也没有自卖自夸的,宋朗旭只好含糊着说,“挺好,挺好。”
赵辰之还不满意,“怎么夸的这么敷衍!莫不是打算糊弄我?你好生瞧一瞧,咱们再来讨论情节,书我放这儿了啊!”说罢赵辰之又匆匆走了,估计去下一家卖安利去了。
宋朗旭哭笑不得,倒是觉得这赵辰之心性情直白爽朗,很有意思一个人,被他这么一打岔,宋朗旭原本沉闷的心情稍稍舒缓。
再说赵家姑娘这边,她说话算话,自从拿到新书后,就去委托赵夫人代为举荐合适的先生,赵夫人虽贵人事忙,却还记得往年的恩情,打算好生寻摸一个。由她们出面,自然能找到更适合的人选。
也是这个时候,敬恒先生终于开始通知各家,可以前去收获了。
这回可就不复先前盛况,能有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而来,充其量有六七十,多数都是旁支小宗,打算搏一搏机会的。大宗的子弟早就另寻到合适先生,估计书都念了两月。
夹杂其中,宋朗旭心生叹息,唉,他何尝不是夹缝里求一个机会呢?赌徒手里的筹码太少,就只能每一次下注都死死盯着骰盅。
收获时另外一番景象,拉拉杂杂把收获的交了上去,众子弟都不擅农事,谷粒干瘪,有青有黄,十分磕碜。但是矮子里面拔高子,还是有两个出类拔萃的。
一众谷粒里,单独放置的几盘豌豆苗格外醒目,翠翠绿绿的,颜色好看,引得敬恒先生多看了两眼,旁边的老仆立刻上前分说,敬恒不由得点头。
跌倒了马上爬起来,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但事到临头未必做的到,总要哭泣叫骂不休,出了心头恶气才好,能够立刻重振旗鼓的,单说这个心性就不差。
一一验看过收获后,敬恒宣布三日后的清晨,再来举行第二回 考试,言罢他还强调了一回,这次是笔试。
听闻是笔试,众人这才松口气,阿弥陀佛,可别再来一些稀奇古怪的题目了,他们伤不起。
但是没能来参加收获的子弟,也不能参加第二场笔试。敬恒说完规则后,大伙儿又难免心生庆幸,幸好多跑了一回。
自回去筹备考试,连夜读书不提。
恒景恒睿两兄弟的田地被毁坏的不严重,故而没有重新播种,此刻罗恒景伸着懒腰:“总算是要完事了,不管中还是不中,快点结束吧!”
“也是折腾人,每隔几日就要来回一趟,我都吃不消了。”罗恒睿也说。
“也对,我再也不想来郊外了,看着都烦。”蒋学文牢骚连天报怨不止,为着这事他都好久没能出去游玩了。
宋朗旭却只是一哂,他不比这三人有长辈谋算,只能自己替自己操心,少不得要多尽心力。
“你们寻到合适的先生了么?”罗恒睿问到,敬源先生这里希望不大,早些找到退路才好。
这话蒋学文就回答不了,他还没考上秀才,等考上再说呗!罗恒景亦是如此。
“我已经托人去寻了,此间事了,我便要上门拜会求讨教,到时候再说吧。”宋朗旭已经在准备planb了。
三日休整,他却不像上回那么紧张彻夜读书,按照平日作息读书习字,养足精神。
而与此同时,蒋学文却遭遇了另外一重事故。
前头说过,蒋学文所在的蒋家是小宗,另有大宗。当初是两个亲兄弟一同出门讨活路,投入开国皇帝麾下,大蒋战功赫赫,小蒋也威名远播,一门两爵传为佳话。开国皇帝要赐府邸时,大小蒋还特意上奏请求恩典,把府邸赐在一起,彰显兄弟之情。
但是树大分茬,人多分家,两个蒋府经历了几代人后,关系也慢慢疏远了,顶多是个同宗面子情,看着亲热而已。
蒋爷爷看到蒋氏族长带着厚礼过来叙话,本来还挺高兴,毕竟这时代讲究宗族同气连枝,互相扶持,外人可不分什么大蒋小蒋。
两边人分宾主落座后,蒋氏族长还夸了蒋学文几句,大概都是些天纵英才教育得法之类的话,听的蒋爷爷直想哈哈大笑,却强行按捺下。
蒋爷爷故作矜持,“文儿从前调皮捣乱,都是孩子天性么!等到年岁一长,自然而然就懂事了,也不需要大人额外操心。”
蒋氏族长连连应是,接下来又故作担忧的说起自家孩子如何如何的不听话不中用,蒋爷爷顺势安慰,只要好好教总能把孩子扳回正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