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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欲燃 深宫欲燃 第15节

她不解。

他却忽然倾身过来,衣袖擦过鼻尖,带着清冽的香气。

惊得她往后一仰,后背紧贴车壁。

他却是径直掠过她,修长冷白的手挑起车帘,淡淡唤了一声:

“寻欢,你上来。”

***

宋寻欢拿着药膏,半蹲在地,给女子一双柔荑上药。

她从小颠沛流离,行走江湖长大,这些大家闺秀一个都没接触过,何况是继后?

好一朵金玉奉养,扎根在民脂民膏里娇养出来的芍药花,不仅人长得一脸祸水样,就连这手,也嫩得像豆腐似的,只怕轻轻一用力,就要碰散了。

宋寻欢明显感觉到,擦药的过程中,殿下的视线时不时飘过来。

一会儿,落在继后的手上。

一会儿,落在继后的脸上。

宋寻欢的心里,莫名不安。

……

一下马车,宋寻欢就沉着脸扯住慕昭:

“皇后不会把主意……打到了咱们殿下头上吧?”

慕昭侧目。

宋寻欢:“你可知道前陈那桩秘闻?”

陈为越所灭,野史记载,前陈最后一位皇帝荒.淫无度,竟公然与先帝太妃通.奸,留下骂名无数。

“殿下,不会这么荒唐吧?”

慕昭断然否定,“你多虑了,堂兄不是那样的人。”

他若有那心思早就顺水推舟了,人可不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可他那般逼迫皇后。

再说了,堂兄和陛下父子之间,有解不开的死结。自古夫妻一体,四舍五入,便是与皇后有化不开的仇怨。

按着堂兄那冷酷凉薄的性子,皇后的命运,多半只有香消玉殒一条路了……

想起那日他挨了板子,她还特地给他送来了药。

这几日与皇后接触下来,慕昭对她倒是颇有好感。

祸水之名,实为以讹传讹。

初见那首《玉妃引》惊艳绝伦,慕昭爱乐成痴,不禁琢磨着,日后,若是他去替皇后求个情,堂兄会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给皇后一条生路?

或者,他向堂兄将继后讨来,更名改姓做他的世子妃,也无不可扆崋。

这么个大美人,堂兄不要他要。

……

不上药还不觉得,上了药那股麻麻痒痒的感觉便愈发强烈,恨不得拿刀剜了才好。

闻着那股药味,久坐马车,本就昏沉的脑子更晕了,眼皮也开始上下打起架来。

明明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撑住,毕竟这里不是高床软枕,而是一只嗜血猛兽的身畔……

无奈连日来睡眠不足,昨夜又经历了那样的事。

再怎么硬撑,也是二十出头的身体。

最后一丝意识,也彻底离开了她,卿柔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褚妄看完信时,女子已经侧着脸,蜷缩在座椅上睡着了。

浓密的长睫合着,呼吸平稳。

她发髻微松,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额前一圈细微的绒毛冲淡了五官的妩媚,显得有几分稚气可怜。

毫无防备的睡颜让他想起昨夜,她抱住自己,将脸埋进自己颈窝之中的情形。

他视线忽而下移,落到她凌乱敞开的衣领。

第11章 、父皇

倏地一凝,只见自己的衣袍,不知何时被她攥了一角在手心。

他以指尖捏住,蓦地用力往外一扯。

这一扯便将她惊醒过来。

出于惯性地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扑向地面。

下颌,却叫人用掌心托住。不偏不倚,包裹住她半张脸颊。

微带薄茧的拇指抵在她眼下,触着温热细嫩的皮肤。

她向下看时,褚妄能隔着皮肤,感受到她眼珠轻微的转动。

好险……

卿柔枝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尖锐的折角。若是脸在上面一划,十有八九要破相。

不由得瞳孔微睁,仅有的睡意也飞出了体外,头脑也清醒大半。

竟完全没注意叫他摸了脸。

还摸了个彻底。

女子皮肤滑嫩,褚妄轻抚而过,抽回了手,宽大的袍袖滑下,挡住手腕。

他若无其事,倾身便出了马车。

卿柔枝这才意识到,他们到了。

下一刻,帘子蓦地被人打开。雪地反射出的白光,刺得她眼眸微微眯起。

视线中,一只修如梅骨,冷感颀长的手稳稳朝她伸着。

“母后,请。”

他声线清冷,做足了礼数。

卿柔枝抬眼看去,巍峨的宫门近在咫尺。碧瓦飞甍,雕梁画栋,绵延十里。

大越皇宫。

卿柔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能活着回来。

她从他手里,活下来了。

这是不是证明,她还能继续活下去。

长长久久地,活过剩下的每一天?

思及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凶险,她抬手置于他掌心,借着他的搀扶走下马车。

再抬起头时,她还是那个菟丝花般,柔弱可欺的皇后。

***

大越泰和十年,陛下第九子,临淄王带领亲信,重返皇宫。

距离当年他被贬出京,已经过去整整三年。

文武百官夹道跪迎。

其中有一道目光,让卿柔枝感到如芒在背。但她并没有刻意去寻,她知道父亲此刻,必定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但,她已然顾不上了,也不想顾。

是,她自私,可她不过是想多活一天,多喘息一段时日。

她跟着这个即将成为大越新君的男人,一步一步,踏上通往大越正宫的长阶。

他突然开口,嗓音平淡,“这三年来,儿臣流落在外,未有宛京的半分音讯,竟不知圣躬安否?”

“……”这话,让她心惊。

“如今,儿臣回来了,”

他唇角划出一丝极浅的笑意,虚伪又阴冷,“也该为父皇尽孝了。”

他提出,要随她一同探望陛下。

卿柔枝无法,只能与他一起,抵达陛下寝宫,太极宫。

御前总管高覆水拦住他们,只道陛下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

“陛下是天子,想见谁,不想见谁,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陛下并未同意觐见,还请殿下止步。”

“皇后娘娘,您擅自将临淄王带来此地,究竟是何居心?”

一声冷哼,临淄王身后的一名锦衣少年,竟当众“唰”地拔出丽嘉长剑,指着高覆水:

“堂堂大越禁宫,何时轮到一介阉竖放肆?”

无法无天!当真是无法无天!

高覆水肩膀一瑟,突然越过少年,冲他后方高声道:

“这就是卿大人引以为傲的家风?这就是大人所教养出来的,一国之后吗?”

卿汝贤跪于一众臣子之间,他双鬓斑白气度凛凛,身影醒目。

闻言却敛眸无声。

前夜,卿府家奴收到一件染血的冰蓝色外袍,卿母刘氏看过以后,当即晕死过去。

他却猜到是临淄王对他的警告,因为与那衣物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瓶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