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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孔子对孝的看法: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说是孝顺不仅是“能养”,给口饭吃,养畜生也差不多能做到,所以人的孝顺除了物质以外还需要尊敬。
至于“色难”,大概就是“始终和颜悦色、不给父母脸色看最难得”。
【这话感觉拿来评价父母对孩子的态度也差不多,很多人养孩子大概只能做到“能养”(x)
第163章
文哥儿汇总了李东阳他们修改意见精心修好自己人生中第一本奏本,把自己编出来的摘要夹带进去,揣上它直奔通政司。
由于文哥儿经常往来于各个官署之中,平时不仅经常闲着没事满长安街跑现在还出去摆摊代写书信是以他这张脸还是很好认的人人都知晓京师有这么个小神童。
知晓文哥儿是来投递奏本的,便有人把他领进了通政司中。
文哥儿上次过来只在门口看了看碰上元守直就立刻忘了踩点的目的直接跟着人元守直往回走了。
现在他跟着大伙往里走,才发现官署和官署格局都差不多,只是陈设稍有不同各个直舍也别有名目而已。
通政司是朝廷的喉舌,同时也是朝廷的耳目意思就是“管进也管出”。
各方奏本一律由通政司递进,朝廷各种公文也一律由通政司抄发,包括六科廊房那边送过来的朝廷邸报。
所谓的六科廊房,就是负责和吏、户、礼、兵、刑、工对接的监察审核机构六科廊房给事中有权利对内阁那边发出来的诏敕进行封驳。
也就是打回去让改改或者直接退还。
要是发出来的诏敕不需要封驳六科廊房给事中就会把它们抄个副本当做邸报素材整理出来送到通政司去对外传抄。
邸报传抄也是有条件的比如地方一把手只能派提塘官抄回和本地有关的内容想看其他地区的内容还得找专门的京师书手借京官们手头相对完整、相对全面的邸报。
据说不少地方官都得设立“抄报银”款项,专门用来完成邸报的抄写和送还。
文哥儿经过一处直舍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书手在那运笔如飞地抄邸报。
邸报一天的字数至少在五千字以上这些书手每天的工作量都蛮大的可不就得写快点吗?要是来个写字慢的人通政司都关门了你都没抄完来着。
文哥儿在翰林院见过邸报却不知道邸报是这样抄出来的。
想来也是,并非每天的奏本都有大量刊行的价值,每天做雕版印刷出来不免有点浪费。
文哥儿好奇地瞅了好几眼,才按照胥吏的指引找到投递奏本的地方。
瞧见眼前多出个小豆丁,负责接收奏本的官员乐道:“小神童怎么来我们通政司了?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上奏吗?”
他们对文哥儿并不陌生,毕竟李东阳他们的奏本都要通过通政司才能递进内阁,平时绝对不能绕过他们私自进奏。
仔细算下来,眼前这个五岁小孩儿出现在奏本里的次数竟不算少!
虽说大多只是提到了一句,可光是那么一句就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的待遇了。
所以大伙看文哥儿的眼神都像看猴儿似的,只觉又新鲜,又好奇。
文哥儿听别人打趣自己,脸上一点都没不好意思,掏出自己揣进来的奏本问:“我自己想投进奏本的话,也是在您这里投吗?”
他怕民间本和官员本会有不同窗口。
万一明朝通政司也有对公窗口和对私窗口呢!
那官员一听,还真是要来投进奏本的,顿时笑了起来:“是在我这儿,来吧,把你的奏本给我,我们这边会一并汇总起来的。”
文哥儿便把打开奏本把夹带在里头的摘要给对方看,嘴里说道:“这里已经写好了摘要,您可以看看!”
官员乐道:“你年纪不大,懂得倒还挺多。”
文哥儿谦虚地说道:“都是老师教得好。”
这些事确实是李东阳这个老师教给他的没错。
奏本交接完毕,文哥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仿佛生怕自己的心血之作没有被好好对待,看得人乐不可支。
等文哥儿走远了,元守直便过来了。
听那官员说文哥儿来递了奏本,他有些纳罕,坐下叫人取来给他看看。
他们要汇总每天从各地、各个衙门递送过来的奏本、题本等等,做成小册子送去内阁等阁老们查阅。
内阁那边又会按照事情轻重缓急把重要奏本挑出来给皇帝朱批。
毕竟皇帝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天也就能仔细看那么二三十本奏本(前提是别像丘濬那样随随便便写一万字),换成个懒惰的皇帝可能连这个数都达不到,可不就得挑拣着重要的往上呈报吗?
元守直把文哥儿的奏本看完了,满脑子都是“是不是得把亲爹送去上学”。
按照文哥儿的说法,社学要是有了这个老年班,只需三五十年便能做到大明上下人人都能粗识几个字——
想想看,到时候现在的小孩儿长大了,他们在社学识了字;现在的中年人老了,他们会陆续去老年班识字;至于特别长寿的那些人,更是早就上完了老年班。
到时他们大明可不就人人都识字知礼,成为前所未有的全民识字社会吗!
这可比书中的大同社会还要厉害,毕竟大同社会想的只是“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他们可是连耋耄之年的老人家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叫他们即便到了暮年也不虚度光阴!
奏本里怎么说来着——
活到老,学到老!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真是振聋发聩!
真要能达成这样广开民智的文治之效,史书之上怎么说都得记上他们一笔!
等元守直回过味来,赫然发现这小子的辩才不一般,一不小心就给他绕进去了。连他这般沉稳的人都被他说得心向神往,难怪李东阳他们都不拦着这小子把奏本递上来!
元守直冷静下来,也知晓要达成这样的效果并不容易。
别的元守直不清楚,至少在他们汤阴那边社学就已经荒废了大半。
社学是义学,不收束脩的那种,对于地方官吏来说属于工作量巨大且成效十分缓慢的事,甚至还得不断地倒贴钱。
这种情况下,地方官自然不乐意把钱花到那上面。
每五十户人就搞一座社学,想要把治下的社学全部翻修好且请足塾师,那花销可不是几十两银子能解决的。
想想看,县衙账上就那么点钱,你要是把钱全投到了社学上,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效果?
从进入社学到考取功名,大多数人至少都得“十年寒窗”吧?
你一个地方官还能在当地干个十年吗?
根本干不了那么久。
他们连自己居住、办事用的县衙都不乐意掏钱修,更别提大力振兴吃力不讨好的社学了。
许多地方上的社学都没有了,小孩尚且没机会去上学,更何况是从来没开设过的老年班?
元守直叹了口气。
很多想法都是好的,只是推行起来实在不容易。
就像最简单的官员出行不许乘轿子,现在还有多少人乐意遵守?
本来朝廷规定只有三品以上大臣才允许乘轿子,武官即使贵为国公也要自己骑马,结果如今一出门,满大街都是官轿,甚至连勋贵武官都来凑热闹。
全然不顾太祖朱元璋当初不愿文武百官好逸恶劳、荒废骑射的苦心。
元守直叹了口气,把奏本合拢起来,神色略有些复杂。
到底是小孩子,想法着实有些天真。
可哪怕做起来可能只有百分之一的效果,算下来也能影响到数以万计的家庭。所以就算收效甚微,也比不去做要好。
元守直亲自把这奏本的内容摘要填到本日文册前排。
谢宇这位通政使如今不甚管事,他对这些奏本的排序还是有决定权的。
通政司这边接收了文哥儿的奏本,丘濬那边也通过阁老身份的便利给各地的社学情况摸了个底:地方上的社学确实荒废了大半。
丘濬有些痛心。
他们琼州文风不盛,社学难兴也就算了,如今竟连江浙这些江南富庶之地社学也办不起来。
富商子弟、乡绅子弟自然有的是条件读书认字,那寻常百姓呢?那些真正需要社学的小孩儿,竟是一辈子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
丘濬一辈子嗜书如命,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大字不识、看不了书的日子。
难道从今以后便只有出得起束脩去私塾的人才能认字吗?
丘濬站起来,在屋里踱过来,又踱过去,踱过去,又踱过来。
最后他也提笔开始写奏本,启动自己最擅长的上纲上线技能,表示官员之中不愿意好好振兴社学的,都是有亡我大明之心的蠹虫。
大厦之倾,往往源于根基不稳!百姓就是咱大明的根基,有人想断了百姓本来能走的路,就是想损害国本!
社学不兴,社稷难存!
丘濬洋洋洒洒写了一通,言辞十分地慷慨激昂,很有他年轻时杠遍同僚的风采。最后他引用了文哥儿的话来收尾: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丘濬一口气把语气激荡的部分写完,又开始列具体的社学复兴章程。
他是在国子监干过校长的人,对教育体系的运作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该怎么进行人员安排和财政安排,刷刷刷地就把整份奏本写完了。
作为阁老,丘濬是有资格直接对接皇帝的。他第二天揣着奏本去找朱祐樘,对着朱祐樘就是一通输出。
朱祐樘听得一脸懵逼。
接着朱祐樘便召来其他阁老以及相关官员过来商讨此事。
丘濬这风风火火的行动力,一点都不像个年过七十的老头儿。
一行人商量完重振社学之事回到内阁办事的地方,通政司那边正好把汇总好的文册送过来。
文册里头只有名目和摘要,想要看对应的奏本需要列好单子派人去会极门那边取。
丘濬刚去皇帝面前输出完,只觉自己浑身是劲,率先拿起通政司送来的文册翻看起来。
这才翻到第一页,就瞧见上头赫然有文哥儿的名字。
丘濬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在后面画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