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烧法!
肯定是郑和下西洋没错了!
文哥儿发现自己当真难不倒老道士,顿时佩服不已:“您可真是什么都会!”
老道士自得地捋着胡须微笑。
他的前半生昏昧冥顽,只知道依赖师父、师兄;后半生却是自己一步步走遍许多地方、学了许多本领,如今老来无事,有好友相交、徒弟孝敬,可不就可以尽情琢磨点自己好奇的东西吗?
文哥儿闻言积极预约下次再来的机会:“那您以后烧玻璃的时候,可以让我来看看吗?我还没看过人吹玻璃呢!”
老道士捻须的手一顿,差点掐断自己两根白胡子。
“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老道士信誓旦旦地说道。
文哥儿心满意足地在寺里蹭了顿素斋。
吃饭时他还见到了老道士的和尚朋友,对方是个和和气气的圆胖老僧,看起来一脸宝相。
对于老道士这个来了就不走了的朋友,和尚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如今早已习惯老道士在此定居了。
等到文哥儿离寺回城的时候,恰好有两个太监结伴往这野寺走来,神色瞧着有些沉郁。
文哥儿眉头一动,等走出一段路才和金生嘀咕:“这莫不是大伙说的太监供奉他们菜户牌位的寺庙?”
金生觉得有可能。
文哥儿恍然大悟。
怪不得老道士说自己认得三保太监的后人呢,原来他们误打误撞跑这儿来了!
作者有话说:
老道士:吹牛逼.jpg
文哥儿:想看吹玻璃!
老道士:连夜建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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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的全勤挂得比往月要早一些(咸鱼瘫
一定是前天在作话里提了全勤,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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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明瓦:参考网络科普内容
比如《秦淮志》的记载:羊角灯者,旧为金陵特产。用羊角煎熬成液,和以彩色,凝而压薄成片,谓之明瓦。金陵街市,有明瓦廊,皆制此者也。连缀明瓦而成灯,透光明,无火患,且不脆裂,故宫中亦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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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玻璃:参考论文《浅析宋元明时期玻璃工艺的衰落》
除了传统琉璃制法之外,明朝就传入了比较类似于现代的玻璃制法,但是应用范围没有太大
大概是因为……
玻璃制品易碎,摔了碎,遇热碎(工艺问题),对老百姓来说不实用,中国遍地都是的陶瓷更便宜且更耐用。
对达官贵人来说又太低贱不够尊贵(比如“药玉”是低品官员佩戴的)。
第165章
文哥儿回了城没有与他爹说起那野寺供奉着宦官菜户牌位的事,只说了老道士自立自强的后半生。
看看别人,年过半百再崛起也不迟!如今胡子都白了,还这么充满求知欲多么令人敬佩!
文哥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爹你都没满五十岁一定要好好努力长成牛逼大树给我们乘凉啊”。
王华:“…………”
王华每天都想揍儿子。
文哥儿麻溜跑走。
下午回到家文哥儿就满屋子数自家有多少明瓦去了。
不数不知道一数才晓得家里还真不少,都是拿来采光用的。
他数到他祖父祖母那边便跑去和王老爷子他们得瑟自己学来的新知识。
就是神神秘秘地跑去问他祖父:“你知道明瓦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见他祖父答不上来文哥儿就开始翘起尾巴科普,煞有介事地介绍要挑什么样的羊角、要用什么溶剂才能熬化它以及怎么把它压成明瓦形状。那熬出来的胶状羊角,还能浇灌出羊角灯罩呢!
王老爷子被他显摆得一愣一愣想要说“这玩意谁不知道”,偏偏自己又真的不知道只能憋闷地听着。
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尊敬长辈!
文哥儿数完家里的明瓦,跑出去看自己撒下去的辣椒种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跨越了时空,他家里种的辣椒种子居然全都发芽了。
文哥儿第一次见证辣椒苗苗长出来,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跑回去挨个喊人出来一起看辣椒苗苗。
就那么矮矮的一小片青嫩嫩的小苗儿压根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玩意王老爷子看得很是不屑。
还是他祖母夸道:“文哥儿就是棒种什么都能活。”
两个弟弟妹妹正和文哥儿一起蹲在小小的苗圃旁看苗儿听他们祖母夸文哥儿棒,顿时也连连点头非常崇拜地看着文哥儿跟着直夸棒。
文哥儿被夸得更骄傲了。
种什么活什么种植高手就是他没错了!
趁着天色还早文哥儿又跑了丘家一趟去看丘家的辣椒苗苗长得怎么样了。他跑进丘家庭院里一看,那苗圃里也冒出了一棵棵小小的青苗,越看越是可爱。
老丘这边可是还种了一圈枸杞的!
文哥儿立刻跑进屋把丘濬拉出来看。
丘濬嘴里说着“没兴趣”,却还是起身和文哥儿一起去看自己被改成菜圃的庭院。
瞅见那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的辣椒苗苗,丘濬摇着头说道:“才刚发芽,你就算一天看三遍它也不会长得更快,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好看,就是棒!”文哥儿兴致盎然地挨个把辣椒苗苗数了一遍,记清楚发芽了多少棵后又拉着丘濬满院子遛弯,与他说起自己掌握的新学问来。
结果丘濬对明瓦和羊角灯罩了若指掌。
说是以前在书上看过,没什么新鲜的。
文哥儿:?????
可恶,根本没法好好显摆!
丘濬还问:“你去的这个寺,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文哥儿暗道不好,老丘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解得非常多,旁人不关心的东西、旁人不读的书,他都会听一听看一看。
说不准他知道那野寺是怎么回事。
文哥儿怕自己下次没得去看吹玻璃,当机立断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跑了,生怕老丘继续和他聊那寺的由来。
丘濬瞧着文哥儿一溜烟跑走,摇了摇头。
他踱步走回书房外时转头看了眼刚冒出头来的辣椒苗和枸杞苗,莫名就感受到文哥儿所说的“蓬勃的生命力”。
在文哥儿看来,小小的种子冲破外壳、钻出地面这个过程似乎也是一桩十分奇妙且十分不容易的事。
所以就这么几棵看起来非常脆弱的苗儿,也叫他忍不住看了又看,看完还想再看。
丘濬回到书房中,想起文哥儿那明显非常心虚的模样,便叫人去打听那野寺有没有什么问题。
听说许多野寺名唤寺庙,实际上尽做些女娼男盗的腌臜事,表面上是佛门清净地,实际上内里乱七八糟,光是听人讲起来都觉得污了耳朵。
简直有伤风化!
若是那野寺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得让王华管着文哥儿别再去了。
至于为什么丘濬不自己管,那当然是因为这种事让文哥儿亲爹去当恶人比较好,他和文哥儿只是颇合得来的忘年交罢了!
王华这个当爹的也真是的,才那么小的娃娃也放心让他到处乱跑,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文哥儿压根没发现自己把心虚直接写在了脸上。
更不知道他爹隔天就被偶遇的丘濬教育了一通,让他别让文哥儿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那野寺虽不是那种给人提供私会场地的淫窟,却是宫中宦官供奉菜户牌位的地方。
正经人谁往那种地方跑?将来文哥儿可是要做官的,可别因为他年纪小就放任他胡来。
王华是因为文哥儿身边有人跟着,才放心让他去寻访老道士的,哪里知道那寺里还有这样的内情。
听丘濬的说法,这小子早就不知打哪听说了这事儿,愣是一句都没提过。
真是皮痒了!
王华平白挨了丘濬一顿训,面上无光地回家找文哥儿算账。
他把正在日常观察自己辣椒苗苗的文哥儿拎进书房,板起脸问他对那野寺的情况知不知情。
文哥儿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东窗事发了。
他心虚地开始琢磨要往哪里跑才最安全。
王华一看文哥儿那模样就知道答案了,再看他一副随时要夺路而逃的怂样,登时被他气笑了。
王华把悄悄往后挪的糟心儿子拎回跟前:“你也知道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文哥儿道:“我知道那是你们觉得我不该去的地方。”眼看自己进入了难以逃脱的危险圈,文哥儿为自己辩驳,“可我只是去找张道长,又不是去和那些个宦官打交道,为什么不能去?”
在文哥儿心里,其实就算真结识了个把宦官,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人,没有干了哪一行就全是坏蛋的道理。何况要是遇上真坏蛋能想办法叫他少干些坏事,算下来也算是行善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