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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 戏明 第221节

那些个真瞎了眼,自然更不用去定制了。

不过面对文哥儿的殷殷叮嘱,大伙都是笑着答应下来。

至于做不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又没瞎,没必要那么讲究!

文哥儿早上在翰林院玩了一轮,下午又去街上玩了一轮,等收摊后去丘家家校阅稿子,也兴冲冲掏出视力表要给丘濬也测测视力。

丘濬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摇着头说道:“有什么好测的,看不看得清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文哥儿跟他掰扯起来:“肯定得测测看,要是严重的话得少看点书,再弄个眼镜戴戴!”

他还把怀疑王安石近视的事拉出来讲,瞅瞅这个老王,衣服被人换走了都不晓得,几个月不洗澡还觉得自己仪表堂堂!

咱可不能变得和他一个样!

你的偶像司马光肯定就不一样了,他这样的正人君子肯定贼爱洗澡、姿仪极佳,说不准当初给王安石准备新衣裳的热心同僚就有他一个,毕竟他们几个人可是被称为“嘉佑四友”的啊!

丘·忠实司马光吹兼王安石黑·濬:“………………”

这小子年纪不大,怎么劝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一听就知道他正经书没看几本,杂书看了一堆!

丘濬抵不过文哥儿这老大一通游说,只得起身去测了测视力。

一测之下,文哥儿都惊住了。

老丘不愧是资深读书爱好者,看他这视力糟糕得,其中一只还勉勉强强只是近视,另一只都离瞎不远了吧?!

文哥儿给这么多人测了视力,就数丘濬这情况最严重。他紧张不已,当即劝道:“您可不能再天天捧着书看了,以后您要看什么新书,我念给您听就是了!”

丘濬对此不甚赞同:“读书是自己的事,哪有听别人念的道理。”他见文哥儿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摇着头说道,“我都这把岁数了,就算眼瞎了耳聋了都不稀奇,现在还能看能听不是挺好的吗?”

文哥儿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才好,思来想去只能直接跑过去把丘濬摆在案上的新书拿走,一副“你不听我念我就不还你”的气呼呼表情。

丘濬见他抱着书不撒手,只得无奈地说道:“行,你念吧。”

作者有话说:

次日,内阁

老丘(捧着枸杞茶):唉,我只是眼睛不太舒服,这小子就不许我看书了,还说要把书念给我听,真拿他没办法

刘健:?

徐溥:?

王恕:?

注:

1浴佛礼仪和浴佛偈:参考《沙彌律儀毗尼日用合參》

【凡浴時。用一磁盆。或銅缶先置香湯。或藥湯。請佛像浴。後即將此湯。傾於浴池。然後請大僧。及眾僧。次第而浴。】

【「我今灌沐諸如來。淨智莊嚴功德聚。五濁眾生令離垢。同證如來淨法身。」】

-

2拆洗王介甫:出自叶梦得的《石林燕语》

【王荆公性不修饰,经岁不洗沐,衣服虽敝,亦不浣濯。与吴仲卿同为群牧判官。时韩持国在馆,三数人尤厚善,因相约每一两月即相率洗沐定力院,家各出新衣为荆公番,号拆洗王介甫。公出浴,见新衣,辄服之,亦不问所从来也。】

还有其他对应的正史野史相呼应:

《宋史》:【安石未贵时,名震京师,性不好华腴,自奉至俭,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

《梦溪笔谈》:【……公面黧黑,门人忧之,以问医。医曰:“此垢汗,非疾也。”进澡豆令公颒面。公曰:“天生黑于予,澡豆其如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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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嘉佑四友:出自《却扫编》

【王荆公、司马温公、吕申公、黄门韩公维仁宗朝同在从班,特相友善,暇日多会于僧坊,往往谈燕终日,他人罕得而预,时目为“嘉佑四友”。】

提到王安石不洗澡,就想起隔壁《玩宋》……(bushi

第183章

文哥儿这视力表大伙都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偏他讲得你头头是道,不少人都听闻了此事,顺便知晓了一些养生护眼小知识。

其中最重量级的宣传大使就是丘濬了。

丘濬手捧枸杞茶在内阁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分享了一通说的无非是“这小子太孝顺尊长了怎么办”之类的炫耀话,句句都堪称茶香四溢。

听得其他人那叫一个腻味。

就你有人孝敬?就你有人帮忙念书?那都不是你亲孙子你得瑟个什么劲!

真是气死个人了。

帮忙宣传的还有翰林院一干翰林官、庶吉士以及街上那些个街坊邻里。

结果城里有个搞水晶眼镜定制的听了消息过来,积极地和文哥儿谈生意,要买这张视力表的使用权。

乡试一结束文哥儿就从书商那儿收到《庶吉士破题集》,他和庶吉士们一分账到手还有不少钱,对视力表这种小钱倒是不甚在意。

这人没有直接抄过去用已经很有节操了!

估摸着还是看他家中有人当官,名气又不小,所以不敢擅自挪用。

文哥儿想了想说道:“钱倒是不必了想用我教你用就是了不过我有副眼镜想你帮忙做到时你能过府帮忙给配个适合的镜片吗?”

目前眼镜走的都是高端定制路线只有特别有钱的文人才用得起,无异于后世的高端奢侈品。要是掏钱买的话说不准能比得上一匹马的价格!

那人一口答应下来。

文哥儿回去后绘制了眼镜架的图纸。明朝目前的眼镜和放大镜差不多许多都是手持式的空有镜框没有镜腿使用起来比较费手。

文哥儿准备托这位专业的眼镜定制师傅帮忙搞个后世常见的眼镜架,这样戴起来就方便多了!

有了这么个目标,文哥儿便又回家埋头捣鼓起来。

等到那眼镜匠过来跟他学视力表时,文哥儿把自己画好的眼镜架图纸给对方一并带回去。

眼镜匠看到图纸,一颗心顿时鼓噪起来。他搓着手问:“这图纸……”

文哥儿年纪虽小,却是已经谈过好多桩生意的人了。一听眼镜匠这语气,他便让眼镜匠找府中管事的人谈去,毕竟专业的事该找专业的人干,他再早慧也不过才五岁,可不能一不小心被人坑了去!

两边商量好了,很快定下验光试镜的日子。

文哥儿自然是想让眼镜匠去给老丘做眼镜。

丘濬得知这事儿,不是很乐意,不过到底是文哥儿特意为他请来的眼镜匠,他思量片刻也就没再拒绝。

眼镜匠登门当日,文哥儿就在旁边凑热闹。时下的眼镜之所以昂贵,就是因为镜片要用天然水晶磨出来,自然金贵得不得了。

趁着眼镜匠给丘濬检测视力、挑选镜片的当口,文哥儿趴在边上看着配镜箱里头摆着的各种类型的镜片,瞅着茶色的水晶,看着可不就是天然墨镜吗!

想到自己还认得个会吹西洋玻璃的老道士,文哥儿不由和眼镜匠商量着讨了些厚薄不一的镜片,准备改天去给老道士出个新课题,瞅瞅他有没有办法弄出各种类型的光学镜片,要通明透亮的!

技术都带回来了,怎么可以只学个基础,必须好好把它发展起来。

正好他现在兜兜里还揣着《几何学》以及《庶吉士破题集》的稿费,可以过去支援一下化工科研项目。

文哥儿心里有了主意,讨到镜片后就在旁边看着眼镜匠忙活。

等眼镜匠带着选好的左右眼镜片离开,丘濬忍不住对文哥儿说道:“就两个镜片还得来回折腾,你说费这个事干嘛?”

丘濬生活上是能省就省的人,不喜欢在这种可要可不要的玩意上花钱。

文哥儿道:“不是说了吗?反正是不要钱的。您放心吧,我和他说拿眼镜换视力表的时候都没说是要给您配的,他不是冲着您的阁老名头来的!”

丘濬没再多说。

眼镜匠确实激动得不得了,他早听说过王家这位小神童的名头了,本来觉得顶多是给翰林院的翰林官们配个镜,结果居然是给一位阁老配的!

只可惜这位阁老刚才警告过他,不许他打着“阁老镜”的幌子出去宣扬,要不然他今天就该把宣传牌子摆出去了!

只不过不能明目张胆地宣传,不代表不能私底下和客人们讲讲。再配上这小神童给的两张图纸,何愁不能在眼镜行当称王称霸?!

反正,这门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宣传不了“阁老镜”,还能宣传“神童镜”嘛,神童心疼长辈琢磨出来这新鲜的眼镜样式,怎么听都是当代孝贤典范!便是官府听了这背后的故事都只会夸好,而不会觉得他攀扯小神童和阁老!

眼镜匠满心激动地背着配镜箱离开丘家。

丘濬还在对文哥儿谆谆教诲:“世上哪有那么多不要钱的东西,你自认为是自己占了别人便宜,哪里知晓别人占你的便宜更多。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莫要在这些事情上花太多心思。”

文哥儿听得连连点头,嘴里应道:“您放心吧,我没有花太多心思,都是别人把钱送上门的。”

丘濬:“……………”

“那别人为什么要送上门给你?”丘濬没好气地问。

文哥儿当然知道为什么,京师现在的免费营销套路都是他带起来的,他可太懂“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的套路了。

不就是因为他名气大,他爹名气也不小,状元家的神童说出去人人都会夸上几句、信上几分。

文哥儿说道:“我晓得的,不仅仅是因为我手头有他们想要的好点子,还因为我是京师几乎家喻户晓的‘小神童’。”

他认真地和丘濬掰扯起来。

“若是有人打着我的名头去欺行霸市,我必然是不会答应的。可这种碍不着别人的‘润笔费’不一样我若是不收,倒是叫他们有由头去让别人也白给他干活。”

“到时候别人找他们要钱,他们便说‘人王家那小神童都不收钱,你是名气比他大还是出身比他好’,岂不是反而害了那些本来靠这个为生的人?”

这种创造性的东西不是抄抄书写写信之类的体力活,谁都想得到、谁都可以干。

文哥儿很清楚自己是占着略有些先知才觉得它们不稀罕,可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只能想到那么一两个好点子。他就算不稀罕那么几个钱,也不能带头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何况他挺稀罕那么几个钱的。

谁会不喜欢拥有很多很多钱呢!

说这种话的人必须拉去饿个三天三夜再问他要不要吃饭!

文哥儿振振有词:“子贡做好事不去领赏钱,还被孔圣人骂了,说你不在乎钱不去领,很容易让别人羞于去领赏,难道要人人都跟你一样自己掏钱做好事吗?这样只会让别人都不去做了!”

丘濬就没见过这么能说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