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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 戏明 第5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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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老丘戏曲巨作《五伦全备记》的内容大家都忘记了,再讲一遍!(bushi

2《古今风谣》:突然发现这书居然是杨小慎编的,以前看的时候都没注意……

收集了一些很广为人知的民谣(?)

比如“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比如“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举孝廉,浊如泥。举良将,怯如鸡。”

比如“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比如“强贼放火,官军抢火,贼来梳我,军来篦我”

大多都是讽刺朝政问题的,估计杨小慎是借着写书在云南隔空辱骂嘉靖

第438章

比起在京师朱厚照现在出门可就方便多了,不管他想去哪南京这边都没几人能拦他。

杨碧川回去后知道是钱福来了南京,力邀文哥儿去扬州玩耍,只觉钱福这个祸害真是阴魂不散。当年这家伙在翰林院就很随心所欲现在还来哄太子去扬州玩耍!

想到文哥儿和钱福交好李东阳也很欣赏钱福杨碧川更郁闷了,只能写信往京师给老乡谢迁提了一嘴:文哥儿整天和钱与谦凑一起玩迟早会学坏!

虽然他也算是文哥儿的乡试座师可文哥儿还是和谢迁他们几个老师更亲近。何况大明官场上师生关系的分量除了看情分还得看官位,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还真没谁能越过李东阳和谢迁去!

李东阳那边显见是告不了状,只能找谢迁聊聊了。

当然王华这个当爹的也是同乡,不过大伙都知道王华这家伙最能惯着孩子跟他说了也等于白说!

杨碧川让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往京师。

这会儿京师已经收到很多次江南的来信了,每次文哥儿的信都是一大摞的,动静着实不小。

连带朱厚照这个太子写信的频率也高了许多,闲着没事就要写信给宫中诸位长辈和他两个弟弟妹妹表示“江南真好玩啊真好玩”。反正朱祐樘人没到南京却已经从太子的来信里得知了鸭子的一百种吃法!

就大明王朝的皇帝陛下心态有点崩想去南京吃鸭血粉丝汤。

朱小二朱厚炜和他姐朱秀荣心态也有点崩朱厚照非常关爱弟弟妹妹写信给他们的时候图多字少(跟文哥儿学的简笔画),图文并茂地向他们介绍江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朱厚照才出门短短两个多月朱小二已经找他母后撒泼打滚好几回强烈表示想要跟他哥一起去江南玩。

帝后二人都是含蓄内敛的性格越看越想不明白自己两个儿子怎么会把撒泼打滚的招数用得这么熟练。到底像的谁哟!

朱小二姐弟俩都才九岁张皇后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去江南玩耍,她无奈地说道:“你们皇兄也是第一次出去,你们这么小就别想了。”

朱小二开始掰着手指算自己的岁数,准备等自己到十三岁时必须得争取出去玩。最好还是跟小先生出去玩,留皇兄在京师干活,他一路写信回来向皇兄炫耀出去玩有多开心!

与此同时,王家人也在读信。长子一家和二儿子一起送老爷子归乡去了,三儿子又去了南京,家里顿时变得空落落的,王华每天回到家都不太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果然,人上了年纪就是想要儿孙绕膝,不想儿女离自己太远。王华把文哥儿给亲朋好友的信都送了出去,才带着他给家里人写的信回家,先去给岑老太太读过家书,又把剩下的信都拿去分给让姐儿几人。

王华都想知道文哥儿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写信,照他这个写法每天得写多少封?相比之下,王守仁和王守俭回了余姚后全程只给他们报了次平安,连王守俭的相看结果都不写信来吱一声!

京师这么多亲朋好友之中,丘濬收到的信是最厚的。

文哥儿显然是践行了自己出发前的诺言,每天都跟写日记似的给丘濬写点东西,有时候只是几句感慨,有时候则是整篇的游记,一堆鸡零狗碎的内容全被他收拢起来等寄信的日子再一并寄回京师。

丘濬儿子每次给亲爹念信,都很理解为什么自家老爹这么偏爱这小孩。

真就是比亲爷孙还亲。

这些信读着也很有意思,比起许多脍炙人口的名家游记也差不到哪里去,他都忍不住抄了几篇给儿子背诵学习,沾一沾人小神童的才气。

不想前几天儿子把这些从信里截取出来的游记带去塾馆读,不小心叫他们塾师给看见了,后来消息越传越广,弄得大家都知道他们这里有王小状元的独家游记了,连同僚都明里暗里跟他讨要!

丘濬儿子只能趁着读完信的空档,硬着头皮询问亲爹能不能把文哥儿的来信抄上一份给别人看看。

丘濬本不太乐意给别人看文哥儿的信,转念又觉得文哥儿写的好文章合该让别人也瞧瞧,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让儿子抄信去。

古时许多诗文可都是通过书信传播出去的,要是收到信的人都收起来不给旁人看,许多佳作兴许便没有机会流传下来了!

李东阳很快从别处拿到了文哥儿写给丘濬的信,他掂了掂那堆信的厚度,乐呵呵地找谢迁分享自己的发现:“你看你这个准岳父当得可不怎么样,那小子给你写的信算上功课都没给丘学士的多。”

谢迁就没见过比李东阳更爱看热闹的家伙。他微微地一笑,说道:“大概是我没给他做过什么阁老饼,你也知道这小子从小最爱吃了。”

李东阳一琢磨,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丘学士连他那手做饼绝活都教给文哥儿,文哥儿和他关系好点也正常。

李东阳便也没再煽风点火,大方地和谢迁分享起别人抄录来的文章。

文哥儿这些随手写下的游记虽不是什么鸿篇巨作,读起来却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非常适合在案牍劳形之余读来放松放松。

文哥儿还不知道连自己写给老丘的信都正式进入全京师共享状态,他一大早就与钱福他们渡江去了扬州。

钱福和张灵两个酷爱喝酒的家伙一到扬州,马上勾肩搭背地跑去找酒喝,留下文哥儿和朱厚照大眼瞪小眼。

酒鬼果然是靠不住的啊!

要是能喝酒,待在江南的乐趣会多无数倍。

光是南京就有传说中的“花月春江十四楼”,属于太祖皇帝朱元璋命工部建起来的国营迎宾楼,当年教坊司的官妓乐妇都被安置在里头。

如今这些开国之初营建的酒楼早已易主,只剩一两栋楼留存至今,只不过秦淮河畔最不缺的就是酒楼画舫,如今城里城外哪儿不是享乐之处?

在这方面扬州也没比南京差多少,扬州到处都是盐商巨富,甚至催生了“扬州瘦马”这种畸形产业。

有专人搜罗贫苦人家的女孩儿回去教以琴棋书画抬高身价,寻机卖给当地富商做妾,甚至还有人专门买“扬州瘦马”当做礼物送到各地“合作伙伴”手里,弄得扬州瘦马一度名扬全国。

当然,这也不是到了明代才有的风气,唐代就已经有杜牧这位风流才子带上扬州大名反复歌咏。

有名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就是杜牧与一位年方十三的歌女依依惜别,表示我逛遍扬州所有的秦楼楚馆,她们都没有你身上这种豆蔻少女的清新美好。

杯中有美酒,怀里有美人,对男人而言可不就是人间温柔乡吗?自古以来就没几个风流才子不爱流连这类风月场所的。

除非他们兜里没钱。

文哥儿酒量不太好,且对风花雪月没什么兴趣,自是不可能跟着钱福他们出去胡来。他见朱厚照一脸的跃跃欲试,不由想到随着航海时代到来而进入中国的一份大礼:花柳病。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花柳病中最大的舶来品,梅毒。

这东西最开始应该是在广东登陆,接着迅速蔓延至全国。

而它选择广东登陆的原因应该是佛郎机人抵达大明后最先进入的就是岭南一带,这些家伙过分活跃的航海活动不仅为大明带来了不少美洲特产,还带来了可怕的毒疮。

文哥儿对这种很难治愈的花柳病的传入时间不是特别清楚,但对它的杀伤力以及传染方式还算了解。

就他目前知晓大明外交情况来看,那些站在航海时代风口上满世界跑的佛郎机人还没在大明出没过,这玩意应该还没来得及传入大明才是。

不过这并不影响文哥儿恐吓马上要进入青春期的小猪崽子。

众所周知,最好的安全教育就是把某种行为将会带来的残酷后果直接展现给小孩子看,这个过程中最不需要的就是含糊其辞与遮遮掩掩——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

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丰富的图文资料和影像资料,否则文哥儿不介意给朱厚照留下深刻的童年阴影(或许能算是少年了)。

钱福他们这些成年人已经很难说服了,朱厚照这个年纪还可以拯救一下。

虽然条件有所欠缺,文哥儿还是充分利用现有条件给朱厚照上了堂青春期两性教育课程,主要讲述不洁性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即便目前梅毒还没传过来,其他令人难以启齿的性病也是有的,随便往你那玩意上头长点东西也能让你痛不欲生!

看看咱大明的官员不少都能活到七八十,就是(不得不)洁身自好的好处啊!当了官就算想沉迷女色,那也是正儿八经地纳妾进门,没谁敢堂而皇之地往花街柳巷里钻。

可见少去乱搞有益身心健康。

朱厚照看着文哥儿随手在纸上画出来的性病图鉴,眼睛都睁圆了。

本来少年人之间讨论点风月之事很正常,谁还没点青春期躁动?有时候看到某类好书私底下交流一下,特别能增进同龄人之间的感情!

只可惜文哥儿从来不讲这方面的话题,即便朱厚照对这些事有那么一点儿好奇也没机会和文哥儿探讨。

现在文哥儿一下子快进到花柳病科普讲座,着实打了朱厚照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

他小先生从哪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脏病?!

还能徒手画出病征!

画得那么活灵活现!

尤其是那个“杨梅疮”,怎么还能越长越可怕?

他今天晚上要做噩梦了!

文哥儿:谢邀,当年曾上过性健康教育课程(带图文资料及影像资料版本),至今都记忆犹新。尽可能地把它转述给有需要的人,是我们这些社会主义接班人应该做的!

春风十里扬州路,我王十六且先给你堵死了!

作者有话说:

文崽:不用谢,这是当老师的应该做的

猪崽:心理阴影+1+1+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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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依然是咸鱼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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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出自杜牧的《赠别》

翻译纯属瞎掰,诗还是挺美的……

2梅毒,曾经叫杨梅疮、棉花疮,又和其他性病统称为花柳病,按照李时珍的说法,中国以前是没有的,很多人认为是西班牙葡萄牙那些家伙带回欧洲传到亚洲……

金陵本的《本草纲目》这么介绍:

【时珍曰∶……白镫之山有草焉,名曰荣草,其叶如柳,其本如鸡卵,食之已风。近时弘治、正德间,因杨梅疮盛行,率用轻粉药取效,毒留筋骨,溃为要药。】

【杨梅疮古方不载,亦无病者。近时起于岭表,传及四方。盖岭表风土卑炎,岚瘴熏蒸,饮啖辛热,男女淫猥。湿热之邪积蓄既深,发为毒疮,遂致互相传染,自南而北,遍及海宇,然皆淫邪之人病之。其类有数种,治之则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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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李时珍这个说法,这玩意差不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