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着像是很不好的样子。
周嵩对着萧安辰轻点了下头。
萧安辰睥睨着小坠子慢慢放下酒杯,淡声说了句:“很好。”
言罢又道:“回庆和殿。”
“恭送陛下。”苏暮雪屈膝作揖,等人走了后,双腿一软,身子朝一侧倒去。
幸亏明玉反应快,扶住了她,“娘娘。”
苏暮雪额间都是冷汗,她长吁一口气,说道:“还好。”
苏暮雪这身子是真不经不起折腾,同萧安辰周旋时殿门开着,吹了冷风,晚上便发起热。
迷迷糊糊间又梦回了皇家别苑,荷花池旁边她和萧安辰赏月,她倚在他怀里,问:“阿辰,你这辈子都不会负我,是吗?”
少年皇子轻揽着她肩膀,眼底流淌着浓情蜜意,说话也柔声细语,缱绻动听,“定不负。”
“要是负了呢?”她执意问。
“那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萧安辰回。
梦境变化,不是他把他的命给她,而是他要了她的面,苏暮雪被他推进了荷花池里,耳畔传来的是他阴戾的声音。
“该死。”
苏暮雪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入目的是年轻帝王那张冷情的脸,她尖叫出声:“啊——”
萧安辰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拉怀里,“皇后这么怕朕,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第27章
两个时辰前,萧安辰收到了一封来自边关的书信,信上言明,戎人近日蠢蠢欲动,派使者找苏沧海和谈。
至于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那日和谈后,戎人拔营后退三百米。
来信之人是萧安辰的亲信,当日苏沧海领兵出征,他特命亲信跟随,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国家社稷不同于儿戏,在这方面,萧安辰一向严谨。
信纸写了洋洋洒洒两大张,萧安辰看后,龙颜大怒,挥掉了案几上的奏本,眼神冰冷睨着前方。
周嵩上前劝谏,“陛下,兴许,有误。”
有误?
暗卫送来的信怎会有误,他双眉拧到一起,指尖泛白骤然砸向案几,案几轰一声倾倒。
年轻帝王脸上泛着愠怒,咬牙切齿道:“去皇家别苑。”
周嵩躬身道:“是。”
皇家别苑里,苏铭被打的浑身带血,萧安辰阴戾着脸质问道:“苏沧海到底许给你什么,要你这样为他卖命?”
苏铭气若游丝,硬是扯出一抹轻笑,“像你这么冷血的人是不会懂的。”
苏铭已经不称呼萧安辰为陛下,他眼神含着轻蔑,笑得有些瘆人,脖子一抬,“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要杀便杀。”
苏铭做了赴死的准备,可萧安辰不会让他这么死去,他还有用处。
萧安辰接过周嵩递上的帕子,轻轻擦拭手指,“给朕把人看好了,若他有任何差池,你们——”
他冷眼一睨,“谁都别想活!”
地上跪着一行人,抖着肩回道:“是。”
萧安辰从皇家别苑出来,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随行的大理寺少卿康权武:“边关可有其他消息?”
康权武道:“召回的旨意已经发出三道,可苏将军迟迟不归。”
萧安辰脸色变得越发暗沉,垂在身侧的手指倏然攥成拳,“再去发诏令,要苏沧海即可归。”
康权武双手抱拳作揖:“遵命。”
……
萧安辰回宫后,沐浴更衣,周嵩命人把晚膳端上来,用膳时他喝了些酒,酒意上头,萧安辰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年他被人陷害外放到皇家别苑,生死之间有人扯上他衣袖,目光灼灼道:“民女愿追随殿下。”
那是萧安辰第一次见苏暮雪,她身子纤细娇小,萧安辰时常会想,到底有多大的勇气敢同他一起跨进这皇家别苑,怕不是有什么目的。
受母妃影响,他并不轻易信人,那三年,他试探了她很多次。
只是没想到,到头来,他成了最可笑的那个。
苏沧海明知自己的女儿身在皇宫,却还敢做些忤逆之事,他笃定的是什么?
不就是觉得他不会杀苏暮雪吗?
呵,他是不会杀苏暮雪,但是也不会让她好过。
萧安辰晚膳用到一半,酒樽一扔,“去正曦宫。”
往常萧安辰神色也不会不好,但都不似今夜这般,苏暮雪惊醒后看着他,心不受控制的颤了好久。
“陛陛下,松松手。”苏暮雪脸色惨白道,“……疼。”
“疼?”萧安辰冷哼,倾身逼近,“有朕疼吗,嗯?”
苏暮雪痛得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但还是强忍着问:“陛下哪里疼?”
萧安辰拉着她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眼睛微眯,“心疼,皇后能治吗?”
“臣妾不懂医术,”苏暮雪费力说道,“陛下要是不适,最好请太医过来诊治。”
“你不懂,”萧安辰答非所问,“皇后不是最懂拿捏人心吗,怎么就不会懂了。”
苏暮雪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用力抽了抽手,手腕上映出红印,“陛下先松手,有话好好说。”
明玉明霞常嬷嬷跪在地上乞求,“陛下请放开娘娘,娘娘快受不住了。”
萧安辰转身,冷冷说出一个字:“滚!”
周嵩命人把她们三个强行拉了出去。
“陛下。”苏暮雪唤他,“陛下有何事大可以同臣妾言明,不用不用这样。”
“言明?”萧安辰坐在她身侧,另一手扣住她腰肢,靠近,张嘴咬上她的唇,听到她发出吃痛声后,退开,“不如皇后把苏将军劝说回来,如何?”
“爹爹?”苏暮雪顾不得痛,试探道,“爹爹不是驻守边关吗,现在召回,恐怕会对边关不利。”
“利不利朕说了算。”萧安辰冷白指尖沿着苏暮雪脸颊游走,随后掐上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皇后说呢?”
“陛下要臣妾怎么做?”苏暮雪脸颊上映出浓重的指痕印记。
“书信一封,就说——”萧安辰顿了下,接着道,“就说皇后身子不适,想见苏将军,盼苏将军速归。”
苏暮雪:“……”
第28章
苏暮雪贝齿咬着唇,脸上血色渐渐褪去,“陛下,这?”
“怎么?”萧安辰居高临下睨着她,“不想写?”
“不是。”苏暮雪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咽下了后面要说的话,腥红着眸子道“好,臣妾写。”
萧安辰睥睨着她,烛光映得他脸忽明忽暗,连带着也掩去了莫名的情绪,少倾后,他松开她的手,淡声说道:“算了,皇后不用写了。”
他就是想试探她,目的达成,心里那点猜忌也消弭了不少,怒火也降低不少。
他理了理袖子,半垂眼睑,语气寡淡道:“后日宫宴宴请朝臣,皇后你也一起来。”
“臣妾身子不适,怕是?”苏暮雪这几日要等消息,哪里不去才是最稳妥的。
“皇后似乎很喜欢忤逆朕的话,嗯?”
“臣妾不敢。”
“那便好。”萧安辰站起身,高大背影挡住了些许的烛光,他一侧肩头绽亮,一侧肩头暗沉,暗沉的那侧,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阴戾冷情,让人无端生惧。
苏暮雪真的很想念昔日的他,那个时常带笑的少年八皇子,那个会搂着她,叫她阿雪的少年郎。
她到底把他丢在哪里了?
是否,能寻到呢?
“身子不适记得服药。”萧安辰黑眸里倒映出的不是光,而是纷涌的漩涡,像是要把人吞噬掉,他转身,“那日会有好戏上演,朕等着同皇后一起观赏。”
他那副冰冷的神情可不像是有好戏的样子,苏慕雪指尖一缩,点头应下,“遵旨。”
言罢,萧安辰轻甩衣袖离开。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夏萱之后再也没睡好,一直被恶梦所扰,第二天醒来,人又困又乏,全身无力。
明玉碰触到她的额头,惊呼出声:“常嬷嬷,娘娘好像生病了。”
常嬷嬷放下手里的茶盏急忙走过来,抬手摸向苏暮雪的额头,拧着眉说道,“明玉去请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这次依然是郑太医诊治,把脉后,开了药方,叮嘱明玉,“娘娘这是风寒,这几日切记不要开窗。”
明玉点头应下。
郑太医起身告辞的时候,苏暮雪把人留住,惨白着一张脸道:“郑太医等等。”
郑太医停住,躬身道:“娘娘还有何事?”
苏暮雪给了常嬷嬷一个眼色,常嬷嬷带着其他几名宫女躬身退出。
蓦地,郑太医眼皮跳了下,他想起今日进宫前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个算命道士说的话,他今日会灾。
他从来不信这无稽之谈,但见他言辞绰绰,随口问道:“如何破解?”
那人说:“无解。”
他轻嗤转身欲拂袖而去,道士又拦住他:“这是死局,不过死局也能绝处逢生,单看你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