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执意要进去,一个怎也不让道,两人僵持不下,霍澹下朝回来来了。
霍岚拎着裙摆往霍澹身旁去,生气质问道:“皇兄,你为何将阿婳拘在怡和殿?”
霍澹面无表情,将霍岚领回思政殿。
“她可能不是阿婳。”他伫立在窗边,背影纤长,带着几分落寞。
霍岚震惊,瞪大双眼,云里雾里,问道:“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此事太复杂,霍澹不知该如何跟霍岚说,只有等他确认后,才能将真相告诉她。
……
怡和殿。
“赵婳”坐在榻上,手里挑着花瓣,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
她才是真正的赵婳,那个被秦介哄骗感情,推入河中险些丧命的赵婳。
她说过,她要亲手报仇,将秦介对她做的种种千倍万倍讨回来!
醉仙楼匆匆一瞥,她知道秦介到了京城;望星阁四目相对,她与秦介打了个照面。
她看见了秦介,自然秦介也瞧见了她。
“赵婳”心底有万千个声音,皆说着同一句话——她要报仇!
所以,一直被困在湖面亭子里的她又回来了,回到了本就属于她的身体里。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她也知道皇帝腹背受敌,身处险境。
“阿婳,身子好些没?”
“赵婳”思绪被这清脆的女声拉回现实,只见虞国的昭仁长公主,满脸担忧朝她走来,长公主身后穿着龙袍的皇帝沉着一张脸,步子不疾不徐踏进殿中。
“劳殿下记挂,现已无大碍。”
“赵婳”起身行礼,扯了个笑容,她尽量学着那位说话,减少皇帝和长公主的疑心,扯了个谎,圆道:“我头晕的毛病打娘胎出来便有了,时不时就犯病,每次都要昏迷好几天,每每醒来都有些恍惚,情绪不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刚醒来会说些何胡话。”
“真是稀罕,朕还是头次见这种怪病。”霍澹撩了撩衣袍,去了一旁坐下。
他已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在疑虑未打消前,自然是一句都不会相信。
他只相信阿婳对他提的那事。
“原来如此。”霍岚拍拍她手背,两人一同在榻边坐下,“如今头还疼么?你无缘无故昏迷了两日,可把本宫吓坏了。”
“赵婳”莞尔,抱歉道:“多谢殿下挂念,我想以后若是将身子养好,便不会再轻易晕倒了。许是在这段日子都在宫中待着,身子给闷出病来,倘若隔三差五能出宫走走,恐是会好很多。”
出宫才能遇到秦介,她现在是霁华宫里的琴师,不可随意出宫。
她在赌,赌这两兄妹会松口,准她出宫。
霍澹眸色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霍岚余光是落在霍澹身上的,皇兄的一举一动她都落在眼中,也记得此行来的目的,虽说她赞成身旁女子所说,但是在事情尚未有定论前,她可不敢随便向皇兄讨出宫的旨意。
“宫外比宫中好玩多了,说到这好玩有趣的事情,阿婳你还记得上次你给我讲的故事讲到何处了?”霍岚问道。
这话看似问得随便,但是只有真正的赵婳能答出来。
赵婳讲的故事稀奇古怪,霍岚敢肯定,这京城里没一个听过,也没有人会讲。
世间能易容的法子多了去了,学会模仿人说话的口技也不是难事,这些都是表象,但有些事情要伪装,是伪装不出来的。
“赵婳”面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就在霍岚以为她答不出来时,只听她从容不破,淡声道:“盘丝洞里七只蜘蛛精的故事讲了,前阵子又讲了白骨精,殿下听得津津乐道,已是深夜了还舍不得放我走呢。”
霍岚笑笑,心里开始动摇,全对上了,可是她怎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呢?
“阿婳,那后面呢?适才你一说,又将我肚子里想听故事的虫瘾引了出来。”霍岚不死心,问道。
“赵婳”面露歉意,揉了揉太阳穴,虚弱道:“殿下,可否容我身子好些了讲?方才也不知怎的,太阳穴一阵一阵扯地疼。”
说来奇怪,她在那走不出的湖面亭子里能看见外面那位做的一切事情,也能听见那位与旁人的对话。正因如此,霍岚问她时,她才能对答如流。
霍岚愣了片刻,随后抬手敲了敲额头,道:“你瞧本宫,都怪本宫太心急。”
霍澹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
“朕还有奏折未批,先回思政殿了。”霍澹起身,望了眼榻上的两人,道:“昭仁,别聊太久,她需要休息。”
霍岚应了一声,霍澹走后没多久,她便离开了怡和殿去了思政殿。
“如何?可有结论?”
霍澹没有闲心看奏折,霍岚一进殿他便追问道。
霍岚失落,道:“她好像不是阿婳,她讲的那几段故事都是阿婳之前讲过的,臣妹适才问她后面的情节,可是她却避之不谈,这不对劲。她若真是阿婳,又怎会答不上来,换做是阿婳,她定会兴致勃勃拉着臣妹一口气将两三个时辰。”
霍岚情绪低落,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摇着霍澹手臂,声音带着哭腔,“皇兄,阿婳去哪了?她是不是不回来了?我还没让她当上我皇嫂,她不可以就这样不见了。皇兄,你一定要把阿婳找回来,不然就便宜了旁的男子。”
这女子跟阿婳长得一模一样,但霍岚总感觉她言行举止有些陌生,莫不是阿婳早前与她提过的改头换脸易容术?
“……”
霍澹本就心烦意乱,被她这么一说,更加烦闷,心绪不宁。
她会回来的。
她说过要帮他,现在朝堂局势更加复杂,暗潮涌动,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夜幕降临,霍澹在思政殿批了一天折子,满身疲惫,他想去瞧一眼她。
怡和殿里的宫人都在外面候着,霍澹一问,才知道是“赵婳”将人赶出来的。
霍澹推门而入,殿中宫灯如昼,却不见屋中有人。
屏风后面似乎有动静,霍澹关门,好奇之下走了过去,忽地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他腰,女子身上淡淡的脂粉味萦绕在他鼻尖。
霍澹身子僵直,那如纱般轻薄的衣袖下藕粉玉臂隐约可见,光凭这点,他便知道身后的女子衣衫穿得极薄。
他滚了滚喉结,似乎感觉到了背后贴着的曼妙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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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还在怀疑阶段,因为是女主告诉他的(姑且算是,后面有提)
9月双更,零点和12点,二更合一的话就是零点更新。
第79章 干事业第七八天
霍澹认识赵婳快半年光景, 知她性子,她是绝不会像今夜穿得单薄且对他投怀送抱。
霍澹垂眸,一根一根掰开那紧紧环在他腰间的手。
他转身, 只见“赵婳”明眸善睐, 媚眼如丝,乌发披散在腰间,齐襦裙外套了件如蝉翼般轻薄的纱衣, 堪堪将雪脯遮住, 小巧精致的锁骨下一颗小黑痣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从衣架上拿起件披风, 霍澹沉着脸, 兜头将披风扔在“赵婳”身上。
“衣裳穿好。”他漠然,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赵婳”裹了披风, 仍旧不死心,手伸出去欲去牵皇帝的手。
霍澹拂袖, 一怒之下钳住她手腕, “咚”的一声, 将人推得撞上屏风。
霍澹握住她手腕的手举得高高, 满脸怒气,音调高了几分,“你不是她, 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将她藏了起来!朕的耐心有限!”
“赵婳”心底渐凉,她在亭子里将外面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晓皇帝对那位的心思, 她本想借皇帝之手收拾秦介,但如今看来这法子是行不通了。
罢了, 识破了便识破,报仇之事不能再拖,她这身子还能勉强撑撑,但不知哪日就去了。
“赵婳”果断迎上他锐利的目光,不再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道:“陛下想知道?”
说实话,她也不知自己如何又回来了,她明就被秦介推下河,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已是濒死之人,许是心中有怨气,阎王爷不收她,便让她又回来了。
霍澹最厌被人威胁,捏住她手腕的手力道不由大了几分,将人钳制在那方寸之地,“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赵婳”提出要求,道:“陛下帮臣女个忙,事成之后,臣女便把人还给陛下。”
霍澹眼底藏不住的怒气,另一只手掐住她脖子,手臂青筋凸起,“朕生平最厌被人威胁。”
面对这份容颜,霍澹终究下不去手,言罢,他卸了力道,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殿门“轰”的一声被拉开,高全盛一直在殿外候着,隐隐约约听见里头的动静,如今瞧见皇帝满身怒气,登时便全明白了。
高全盛一路跟了上去,小心谨慎,道:“陛下,今日下午太后娘娘来过怡和殿一趟,说是听说赵姑娘身子抱恙,要见见赵姑娘,但是陛下有令,奴婢们不敢不从,便惹了太后不快。”
霍澹步子缓了几分,冷笑道:“太后何时变这般好心了。”
这宫里的消息传得可真快,他都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将此事泄露半句,可还是被许太后探听到了。
看来他身边仍旧还有许太后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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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霍澹招来姜子真询问舞姬被害的案子是否有了进展。
他总感觉此事背后另有所图,绝非他们表面看得这般简单。
不像以往那般严肃,两人此时坐在榻上,没了君臣之间的拘束,倒像是两位关系甚好的朋友。
这桩案子把姜子真弄得焦头烂额,他担任大理寺少卿三栽有余,虽平素里不着调,但是经手的案子大大小小百来件,就没一件像这一样,让他半分头绪都没有,连个怀疑的人都没,谈何破案?
姜子真放下茶杯,跟霍澹大吐苦水,“陛下,臣怀疑臣从渝州回来,将脑子落在了渝州,这案子,头疼!”
“还有,这事在京城传开了,起先百姓还恐慌了一阵,后来凶手一直没抓到,城中也一直没有再发生命案,百姓们也就将这事渐渐淡忘了。京城风平浪静,臣瞧着不像是有人故意想让京城动乱的模样。”
霍澹低沉眉眼,指腹绕着杯壁转了一圈又一圈。
杯中茶水荡漾,茶香袅袅。
他思忖片刻,道:“查查舞姬被害前五日住在客栈的各来京人员。”
姜子真查过死者的身份,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听了霍澹这话他不禁疑惑,“那舞姬是京城人士,陛下的意思是有人不远万里来京城,就是杀一名舞姬?”
这凶手是多闲?
跑这么远就为了杀一名跟他无冤无仇的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