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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娇 帐中娇 第49节

他还在想着要不要给麦芽喂点泻药,麦芽却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一般,倏然睁开眼,飞快地抬起爪子朝他脸上抓。

然而,胖子终归是胖子,动作比不上从前敏捷,那一记猫拳被重锐轻易地避开了。

重锐将它倒拎着,哼笑着说:“老麦,胖成这样,你要失宠了,心里还没点数?老子现在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揍的男人了。”

诸葛川提醒道:“王爷,纤细瘦弱看着楚楚可怜,丰满柔软更显雍容大气,各有各的好。”

“就这还雍容?”重锐“呵”了一声,弹了一下麦芽的脑门,“臃肿还差不多。”

麦芽还在张牙舞爪地乱叫,重锐还没得意多久,就听到小公主一声娇呼——

“麦芽!”

谢锦依原本想着,重锐跟诸葛川理应是在商讨事情,那麦芽可能就交给下人了,于是她吃完早点后就出来接麦芽,没想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提着裙角一路小跑过来,神情心疼,眼神关切,重锐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连忙把麦芽又正了回来,托在手臂上。

麦芽虽然猫长胖了,动作迟钝了,但反应一点都没变。

看到站在宣武王府顶端的女人,它马上就喵得娇软,全然没有方才在重锐面前无惧权势的气势,睁开了那清澈漂亮的鸳鸯瞳。

那气质,一下子就从中年发福粗糙汉子,变成了毛绒可爱的美少年。

重锐:“……”

他娘的,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重锐你真是的!”谢锦依不高兴了,伸手就要去抱麦芽,麦芽也热情积极地朝她伸着爪子,后腿不住地蹬重锐,迫不及待地想去温柔可靠的小主人那边。

重锐哪敢让她抱,连忙抬了抬手,没让她够着,又赶在她开口前抢先解释:“乖,别碰它,你看它胖成这样,比之前重了一半,你经脉受损,不能抱它。”

谢锦依失望地“啊”了一声,看了看圆了一圈的麦芽,有点心疼,随后又一脸不认同地说重锐:“你怎么又在欺负它,麦芽还这么小,听不得这些的。不就是多吃了点吗?”

麦芽又适时地软软地喵了一声,仿佛在认同小主人的话。

它悠哉游哉地摆了摆尾巴,竟然还真有了点雍容的意思。它低着头看向重锐,重锐又觉得自己魔怔了,居然再一次在这傻猫眼里看出嘲讽和炫耀。

谢锦依有点郁闷地看着重锐:“你怎么还在瞪它?”

重锐收回目光,不得不接受这傻猫虽然变成了死胖子,但依然是公主小心肝的事实,一脸憋屈地说:“不瞪了。”

谢锦依看着他那委屈模样,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心疼,只好又安抚说:“你别跟它置气,它只是一只小猫。”

重锐弯下腰,凑到谢锦依耳边,小声地问:“殿下,那今晚你枕边的位置还是我的吧?”

他可是记着呢,之前好不容易装头痛症发作爬上了小公主的床,结果这傻猫一出现,不但被小公主心肝宝贝地喊着,竟然还占了他的位置!

谢锦依脸色一红,瞪了重锐一眼,紧张地瞟向诸葛川,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幸好,也许这里的茶绝世珍品,诸葛川眼观鼻鼻观心,一心一意地品茶。

她收回目光,瞳仁因为紧张更显得波光潋滟,小声又飞快地说:“当然是你的。”

那还差不多。重锐又重新站直,把麦芽扔给花铃,吩咐道:“花铃,把麦芽看好了,别让它跳到小姐身上。”

花铃连忙把麦芽抱好:“是,王爷。”

谢锦依和花铃回后院去了,重锐大马金刀地坐下,朝诸葛川道:“说吧,什么事?”

诸葛川一改刚才没正经的模样,从怀里拿出一封密报,双手呈给他,低声道:“王爷,夏时那边有线索了,找到了一个可能是南吴人的踪迹。”

重锐拆开密报,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他微微眯了眯眼,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诸葛川没有说话,在一边等着重锐的决断。

他觉得王爷变了很多。

从前王爷嚣张狂妄,隔三岔五就得罪人,招人记恨,诸葛川只能隔三岔五地给他善后,感叹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活不过二十五了。

然而,王爷现在更狂,杀了皇帝宠妃的堂哥,把联盟国的大将扆崋军揍了个半死,还拆了睿亲王小半个王府,却全部都能兜底,让人没法找他算账,还为以后的大计埋下暗棋。

从前王爷总会让他出主意,而现在,王爷更多时候是自己已经有想法,直接下令让下属办事。这简直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从一介武夫变得有勇有谋。

诸葛川起初觉得,王爷不是变了,只是从前藏得好,毕竟那行事作风并没有太大改变。

可连郑以堃都说,王爷的头痛症发作的次数比从前少了。但之前燕皇寿宴上,昭华殿下中毒的时候,王爷的头痛症却是发作得比以往都要凶狠,那晚老郑甚至一度担心王爷会控制不住自己。

如今昭华公主醒了,王爷又变得与平时无异。

连诸葛川也说不好,这楚国公主到底是转机,还是变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公主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重锐将密报折好,沉声道:“诸葛,让夏时继续跟着,藏好身份,不要打草惊蛇,小心对方有诈。”

荀少琛也是重生的,这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上一世他曾经听说荀少琛在当年的吴地祭奠,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荀少琛应该也知道此事流了出去,有可能猜到他会推测身世。

若是夏时现在跟踪的人,是荀少琛故意放出来的假象呢?

诸葛川应下后,又道:“王爷,陛下和睿亲王那边,已经知道小姐是昭华公主了。”

重锐眼神一冷,唇角微微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知道又如何?荀狗敢去皇帝面前要人吗?连那皇帝在我跟前都还得承认她是重家小姐。”

睿亲王在白水城的时候早就知道了,他当然会将这事一五一十跟燕皇交代。但燕皇只要明面上装作不知道,而荀少琛又不去找燕皇要人,那在天下人眼中,重家小姐依旧是重家小姐,而不是什么昭华公主。

若这事闹开了,楚国和燕国颜面尽失,燕皇好面子,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重锐这么一说,诸葛川就已经知道他是清楚这里头的关系了,于是也不再担心,朝他拱了拱手:“下属明白,这就去把事情办妥。”

重锐点点头:“去吧。”

他起身往后院走去,远远地看到谢锦依拿着根树枝在逗麦芽。

麦芽那小狗腿刚才在诸葛和他这里瘫着一动不动,但在她面前却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哄得她心花怒放。

重锐倚在廊下,看着不远处那鲜活的小姑娘。

她越来越聪明了。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前他想的是,因为她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想要报答她。

那时他想着小姑娘将来总是要嫁人生子的,他无法时刻在她身边,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教她人心之术,筑心中城府,对她将来总归是有好处的。

可现在她是他的了,他难道还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子吗?

重锐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将胸中那股浊气吐了出来,把方才那混帐想法在脑中碾碎。

她不止是他的,也是她自己的。

她这一世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

“重锐!”

重锐回过神,看到谢锦依在朝他挥手。

他笑着走了过去,麦芽原本还在追着谢锦依扔出去的竹丝小球,这会儿心爱的小球球也不要了,倏地窜回谢锦依脚边,讨好地在她裙角蹭了蹭,一副裙下小奸臣的谄媚模样。

重锐啧了一声,提起麦芽后颈的肉褶子。

谢锦依以为他又要欺负它,正想开口,就见他将麦芽抱在怀里,一脸和善地挠了挠它的下巴。

重锐笑着朝她说:“麦芽原来那些衣服都穿不下了,还是给它做点新的吧,不然怪可怜的。”

谢锦依眨了眨眼,随即高兴了起来,点了点头,上前抱着他的胳膊,又用手指戳了戳麦芽的肉脸:“麦芽,你看他对你多好!”

麦芽微微眯了眯眼,朝重锐龇牙咧嘴。

重锐笑得愈发无害,向花铃吩咐:“花铃,让尚衣局那边派个人来,给麦芽量一下尺寸,做几身衣裳。告诉尚衣局,做得仔细些,还有头冠首饰之类的,也一并做了吧,全都要做到最好的。把麦芽带过去,让她们量清楚了,有一点点误差都不行的。”

花铃连忙应下,心想:那麦芽岂不是很不得空?

谢锦依没想到他突然这么上心,高兴之余又说:“让尚衣局做吗?会不会有点太张扬了?麦芽只是一只小猫……”

“咱们麦芽可不是普通的猫,”重锐心道,这他娘都差点都爬到他都上了,让它去跟绣娘们呆几天吧,“没关系的,谁做不重要,最重要做出来好看,衬得起麦芽。”

于是谢锦依被说服了,重锐又将麦芽放回地上,朝她说:“殿下,你先跟麦芽玩一会儿,我要进一趟宫。

*

燕皇寿宴那晚,重锐给了燕皇潘明曜脸色看。

当时潘明曜体谅他,觉得他好不容易找回来个亲人,结果赴个宴就生死不明,而且还是皇帝的寿宴,哪怕当晚他还在睿亲王府大闹一场,潘明曜也没有怪罪他。

可不管如何,君君臣臣,皇帝不怪罪,那是皇帝大度,真要追究起来,就是大不敬。

如今“重家小姐”已经醒了,重锐自然要亲自进宫一趟谢罪,既是顾及燕皇室的颜面,又是表明他虽然狂妄没规矩,但心里还是知道自己是臣子的。

这会儿宫中还未下早朝,百官仍在两仪殿。

宣武王多日不见人影,今日突然入宫,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有眼色的太监宫女们心中都有猜测,纷纷朝各自的主子递消息。

重锐到了御书房外面候着。

下朝后,潘明曜就从贴身太监怀喜口中得知,重锐进宫了。他朝怀喜吩咐了几句,怀喜连连点头应下,随后快步追上了往殿外走的睿亲王潘明远。

“王爷请留步,”怀喜朝潘明远躬了躬身,“王爷,宣武王正在御书房外。”

潘明远脚下一停,转身望了望自己皇兄的方向,看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坐上了御辇,离他越来越远。

他收回目光,朝怀喜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

怀喜再次躬身行礼,退下了。

潘明远原本还答应了自家王妃,今天下朝后要陪她游湖,眼下是去不成了。

他愤愤地想,这该死的重锐,又要害他今晚睡书房了。

潘明远跟怀喜前后脚到了御书房,怀喜是进去伺候潘明曜,而潘明远则是在外面等着重锐出来。

怀喜方才只朝他说了一句,但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寿宴当晚,“重家小姐”中毒,陛下震怒,却又发现了其中的隐情,马上就召他过去问话了。而皇兄听完之后,要他找机会去敲打重锐。

那晚重锐跟疯了一样,拆了他半个王府,劝都劝不住,根本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而那夜之后,重锐就连续告假,他就这么一直拖到现在了。

今天这厮主动进宫来,想来是那楚国公主熬过来了。

潘明远等了不到一刻钟,重锐就出来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又都是练武之人,互相之间说话也都直接。潘明远上前拍了拍重锐的肩膀:“重王,可算出关了。走,去喝两杯,顺便聊两句。”

重锐哼了一声:“没空,得回去照顾病人。”

潘明远心道,这人果然一如既往地不识好歹。